“将来的事谁也不能控制,我也不期待任何人任何事。你对我的好,已经远远超出我最贪婪的妄想,比以往能够期待的好得多,真的…”
忍不住摸摸陆申的脸,艾德华尽力压制不该有的委屈,尽心感受这一刻的温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此刻在想什么?”
“你。”得到的应声回答,是最简洁的一个字。下意识的反应,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身边的男人。生命的无尽荒原里,能同一个此刻正想着自己的人紧紧相拥,又何必妄求?
芸芸众生之中,此刻的目光能聚焦在彼此,已经够幸运。何必在意他身份怎样,身家怎样,是不是连一根牙刷都不拿就招呼朋友住进他的家?“哪来这么大力气?”
陆申发现对方情绪还是很不稳定,笑着挪动一下身子,试图引开思绪。“一直健身呢。”带一点得意,向陆申展示孜孜不倦这些年坚持锻炼出来的漂亮胸肌,已经颇有一点模样。
陆申笑笑,端详了艾德华几秒钟,低头学他曾经做过的动作,用舌尖轻舔吻乳头,然后,手沿着赤裸的胸膛小腹光滑肌肤一路坚定地拂下去,任怀中身体的反应是浑身绷紧或者微颤。
最后,停留在男人最渴望的位置,轻轻抚弄着敏感的龟头皮肤。尽管抚慰另一个男性的动作他并不熟练,但是艾德华的一举一动又都是绝对有效的高明招数,陆申只是感同身受并且学习着做出来,效果已经惊人。
何况他的掌心传随时递强悍的气质,这一点最令艾德华痴迷。被触发的充血感觉实在太刺激。艾德华只好认命地不再想工作与明天可能面临的烦恼,投身这炽热的交流。
顺应内心的烧灼感,开始帮对方除去衣物,挺身从娴熟地舔吻陆申的耳垂开始,湿漉漉的唇舌向每一处敏感肌肤游走,并以手的用力方向暗示他伏身。他想要他。从来没有哪一个身躯让艾德华这样急切地想要进入。迫切的渴望,让心和性器都胀得满满的。渴望能点燃这具身体深处埋藏的激情,渴望两个人能够紧密融合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方式。不知道是不是弄错意思。两个人的欲望都高涨之后,陆申不但没有半点配合的表示,反而驾轻就熟地双手用力令艾德华翻身,成了背朝上的姿势,又卡着腰抱起来,直接压住跪着的腿弯,一只手持续而强硬地刺激着对方已经挺胀的阴茎,空出的手握着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分泌出透明液体的性器,抵在几度令他狂欢的孔穴外,轻轻地摩擦与润滑。
这样强烈的诱惑,令肌肤四肢都像有火焰在燃烧。艾德华陶醉了,但还是不舍得放弃,尝试尽力挣扎,想换个体位。
很快就发现,陆申体力胜出太多,又占据了姿态的优势,徒劳的挣扎和扭动只让他被刺激得更冲动,甚至误会自己在响应他的动作。尝试闪避越来越逼切的爱抚,开口抗议:“不要这样…我想要你。用男人的方式。”
“男人里面比我强的不多,你放心!”陆申大笑着回答,并付诸行动--长驱直入,开始痛快的狂热征伐。
可能是昨天做了太长时间,以往就已经有经验的身体终于彻底适应了陆申的硕大和节奏,痛感几乎不明显了,熟悉的快感却汹涌而至。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知道这夜想进入他的身体一定不能如愿了,艾德华也就索性放弃渴望放开心绪,先享受这一刻的销魂。
可能体力消耗得实在太厉害,同时来自手动作和身后孔道双管齐下的刺激格外有效,怎么忍耐都没有用,很快就抽搐着在他的手中喷泄了。
高潮过后,不再被激动驱使,反而可以冷静地感受身体里面律动着的男人的热情和气势,艾德华轻轻叹息一声,深深感激上苍--居然有一个男人因为自己的身体能够激起这样强烈的欲望、得到这么巨大的满足。
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已经不再感受得到什么快感,心灵却在身体的被动震荡中漫溢着喜悦。感觉到艾德华高潮过后身体反应明显无力,想到他刚才一再强调明天的工作,陆申同自己挣扎良久,终于调动全身的力量,勉强忍住继续进攻和痛快宣泄的欲望,停下欲罢不能的动作,离开又接近晕眩的艾德华体内,尝试抹去他一脸的汗水:“先帮你洗个澡,你争取睡一会儿。”
闭着眼任他抱进浴室,靠在陆申怀中,温热的水流和他的手一起清洁着全身。舒服的迷离水雾中,艾德华静静对自己微笑。性伴能为他着想,用惊人的毅力强忍住欲望让他充分休息,这番体贴和牺牲,不是不感动的。
…可是,最多也不过如此了。陆申结婚20年了,一直过着很正常的生活。主动送上门的自己,以男性本能最欢迎的口交方式接近他,他也就笑纳了。
但这样倾向的男子,就算偶尔有兴趣找同性伴侣换换感觉,肯定不能接受别人主动的体位,不能接受被插入。中国古书里面的同性情缘,一律坚持着天真固执的论调:做爱对象是男是女根本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做攻还是接受动作本身。中国古代贵族们把同性爱当作非常自然的享受方式,可是一旦“男遭女淫”就失去了男性骄傲的资格--他们无端地把采取被动姿势的男子直接默认为女性。
从初见面陈致平林婉仪的语气神情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并不惊讶老朋友偶尔出轨的对象是男子--从某种角度来说,妻子和他的朋友们甚至情愿接受伴侣婚外情对象是同性,避免非婚子女和财产的纠葛。
林婉仪很可能认为陆申的男宠会像旧时小旦,描眉画鬓地妖娆着,取悦爱慕的男子。记得她初见面的时候曾经吃惊,很可能就是因为艾德华无论外形气质都是标准的男性。
恐惧、自卑、焦灼、白眼…这些艾德华都一一经历过。幸运的是,所有的挣扎都已经结束,此刻他已经长成,懂得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敢于公开身份面对世人。可是,陆申不一样。他不过是一个无辜男子,不够运,居然遇到一个主动送上乐意变成他恣意放纵的对手。
他没理由要承受失去男性特权的心理落差。回想两个人之间简直完美的性事,几乎是理所当然地,陆申都把伴侣当作女性--爱抚,享受被口交,然后,插入。
陆申能接受怀中的伴侣其实不仅仅外表,内心深处也是男子吗?用浴巾擦拭着艾德华的身体,察觉到恍惚的微笑中又流露出那种隐约但是深切的悲哀,陆申满心说不出来的无力感,那滋味,不比试图挽留一支点燃的烟容易。
在妻子面前,他知道什么能够让她满足,什么会让她不快乐。虽然妻子提升丈夫品位和身价的努力无处不在,令他有时失笑,但只要适当地配合与表演,就能让一切看起来很圆满,永红也就高兴了。
面对艾德华却很不一样:只有做爱的时候,他才可以真正控制一切,能让艾德华流露出强烈的快感--可就连那份有限的肉体快乐,最极致状态的表达,也常常是哭泣和呻吟。
一旦两个人的身体不深切接触,就根本不能给予枕边人快乐:工作生活中艾德华姿态娴熟硬净,根本不需要靠别人,而他那些不肯痛快说出来的悲哀,别人又够不着。
回到卧室躺下来,只希望能尽快入梦乡,能够忘记不肯蛰伏的欲念。忍了又忍,听到黑暗中很轻但明显是刻意控制的呼吸声,陆申还是终于问出口:“又琢磨什么呢?”
“想你。”艾德华闷闷地脱口而出。陆申愣了一下,侧转身,手上加一点力,又那样紧紧地抱住他。脸深深埋在他头发里,呼吸着沐浴香波海藻的清新气息。他似乎有点明白艾德华漂亮眼睛里面一直游弋着的悲哀是为什么了。虽然不能算是真正明了。
想到同样的话陆申不久前刚说出口,说不出口的郁闷渐渐消散。艾德华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更深地躺进他怀里,绽开一个放松的笑容--两个人之间的事就是这样的,谁爱得更深,谁就会付出多一点。
梦寐以求的真正男人已经把怀抱借给他沉醉,这事实他已经心满意足。“以前有过男友吗?”不知为何,居然可以骗自己忘记根本没有结果与将来的现状…艾德华开始渴望拥有更多。
“你说呢?”陆申有点不好意思。艾德华苦笑。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是他最不希望听见的答案。甚至不敢追问陆申对自己的观感怎样,是否排除了情感可能性的纯粹欲望。
更不敢让思绪纠缠在这种很难有结果的斟酌里面太久,只好改一个话题:“那夜,就是蒋晖生日那次,你为什么主动送我回来?”
“送喝倒的人回家,常事。再说,你是我们都看好的国际人才啊。”“如果事先知道我会引诱你,还会陪我上楼吗?”陆申开心大笑:“如果知道,一定早就蹦过来找你。”
“不后悔?”“嘿!哪儿跟哪儿啊?”沉默良久,艾德华打开迷你音响,声音扭到小小的,房间里就开始回荡惆怅的歌声:“仍然没抚摸你的资格,仍然未爱但力气已经花光。
谁会借用余下的一半睡床?时间有限行乐总不够及时,而偏偏吃药要定时…”“什么歌?听不懂鸟语。”
“我喜欢的歌。明日天涯。”他叹息,轻轻跟着唱:“明天我便会,明天你或会,谁将会令谁的心灰,明天有没有,总有后悔,不一定还有约会。
现在这对手,不一定配,接住未来的烟灰…”强势国家标准语环境中生活的陆申听不懂粤语,他当然知道。但愿豪爽的陆申能够保持这份坦荡的赤子之心,像不可能学粤语一样,永远也不要听懂这种千回百转的惆怅。
“还不睡?小心越唱越精神。”陆申轻笑着,在他眉上抚一下。“让音乐催眠好了。”他闭上眼,懒懒地回答。
不知道明日是否就会是天涯,也许一天过一天,陆申被情欲吸引不舍得离去,艾德华也会非常非常努力,让他感到身体愉快、情绪放松,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每天都很愉快,延长相聚的时日。
但,只要艾德华还有一天是男人,并且不想变成女人、不想学习千娇百媚。只要陆申还有一天根本不承认有可能喜欢男人--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对女性那样对待伴侣--总有一天,两个人会面对咫尺天涯。
而陆申永远也不会明白,艾德华是多么害怕失去他,又怎样小心翼翼展示自己身上最能够引出他爱和欲的那一面。甚至不惜委屈。好辛苦。又明知道不会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