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自己要什么,误了一个优秀女人的一生,轻轻一句“遗憾”是不能弥补的。唯一关切的,是希望尽量弥补相伴多年的女人,帮助她少一点伤痛、少一点损失。
“因为那个香港人?”她更加悲哀。但一辈子都在修持的风度,令她能够有涵养隐忍着,没有提及对方的性别,以及接踵而来的各种不愉快联想。
“是我需要换一种活法。”陆申坚持“对不起你的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作为男人,他坚信要对自己清醒状态的每一个行为、每一次决定负责任。“真的…不能挽回了?”她失神地自语。
“我想尽快把合盛地产交给你,包括现在的房子、地产,一些小型的公司我来接手。我自己带一半现金存款走,先到澳洲或者欧洲停留一段时间,看看哪里适合定居,重新开始做点事情。
我会尽量把对你的负面影响减到最小。”陆申尽量让语气平静,不刺激已经失神的女子“你要是不同意,尽管开口。”她报以沉默,只呆呆看着窗外凋零荒野。视野中掠过的,是萧瑟的冬日暗淡枯石山。
***又一个如常下班的夜晚,艾德华像平时一样,梦游般步行穿过冰冻的都市霓虹街头。回到家里,把肉身扔进沙发之后,整个人顿时瘫软下来,没有气力与胃口考虑任何同晚餐相关的事宜。
放任身体静滞,内心翻腾。他不明白,也懒得考虑,为什么公子都闹到公司来了,蒋晖见到自己的时候表情也总是不太友善,却能不影响正常工作--这一切明明预示陆申已经在放弃。
对北京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留恋,只好对自己说,如果还维持现状,这份不错的工作能保证安定的生活,麻木一点也可以将就下去。如果有一天必须离开合盛地产,真不如重新找一个地方开始生活,世界很大,总有一个建筑设计师的容身之地。
不去想是一回事,心情总是会郁郁。手机响了又响,却像是不太明白这噪音意味着什么,只呆呆地看着扔在茶几上的它,自顾热闹地发出铃声。
之后疯狂响起来的,是门铃声。本能终于被这铃声惊醒,跌跌撞撞去开门,看见门外提着风尘仆仆成套LV行李的笑脸,呆住。表情没有可能这么快转换成为开颜,起码舒展很多:“天,安迪,怎么可能是你?”
“下飞机一直到现在,不停地拨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听?”安迪一脸装出来的委屈,不能掩盖灿烂的笑靥“一早已经Email通知你,我过来开一个两地合作某国际品牌广告的策划创作会议,还顺便带过来一些你喜欢的专栏剪报。
幸好以前的网络聊天记录里面,有你细细描述你家的地段门牌,不然只好直接去预先订好的酒店…到了你在的城市却不能见面,我不至于被这样惩罚吧?”
终于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呆看了一会儿老好安迪的侧影,看着他从容安顿好行李,之后到处找原料器具,一丝不苟煮一杯精致咖啡。突然,忍耐压抑了许多天的悲哀仓促决堤,扑进沙发深处,放声大哭。
安迪吓了一跳,顾不上正香气四溢沸腾着的咖啡壶,扑过来整张脸贴在他背上,试图用身体语言平息这悲从中来:“求求你Edward,你是我太阳神一样灿烂辉煌的偶像,这么可以眼泪汪汪这样吓我呢?全世界都对不起你,肯定不是你的错,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好不好?”
听见这夸张到绝对可以当作讽刺来听的安慰言辞,被弃、被伤害的痛虽然还像蚁般啃噬着心头,靠在安迪小心呵护的怀中,艾德华还是忍不住苦笑出来,也轻松了一些:“总是我先做错,才会招来旁人侮辱。
难过,不外是因为江湖已经跑老,居然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失去自控,然后又自取其辱。”
老到如安迪,即使不清楚具体情节事件,不知道艾德华受的是什么具体形式的打击,但是怎么可能猜不到,是什么缘由才能令老友这样痛哭流涕?
但是他更清楚,浮言安慰没有任何用处。彻底遗忘一个男人留下的伤口,不必动用劝告或者倾诉,时间会不动声色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他只关切老友此刻的身心需求:“相信你一定没有兴趣请我出去品尝本地著名美食,如烤肥鸭涮羊肉,只好我来动手服侍偶像了…做一大盘香浓的意大利面,配合我千里迢迢自香港为你携来的普罗斯旺红酒,如何?”
艾德华还是有一点呆滞,没有表情地看着安迪打开冰箱找配料,看着他下楼去7-11小店买鲜花蜡烛回来布置餐桌。
心里暗暗感激安迪及时的意外到访,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加上热腾腾食物的香味,让死寂空气里的沉重意味轻松了些许。放怀饕餮之余,起身收拾杯盘残局,不是不感激的:“安迪,幸好你碰巧过来。”
“碰巧?”安迪正在书柜与唱片架前浏览超级恋物者的新收藏,听到这样委婉的感叹,或者干脆说是不好意思认真道谢的动听借口,失笑:“你真的相信天底下有巧合这回事?”
“难道你是专程赶过来?…为我?”“自从上个月你提及他离开,之后每一次电话或者网聊,言辞里面再也不出现那个令你痴狂的男子,而且总不脱落寞情绪。毕竟他离开已经一个多月,愚钝如我,也该明白可能发生了什么。不过也算不上专程--不过是刻意找了一个工作机会而已。
行内人士们也算惜老怜贫,常常给我参与大型广告策划的机会。”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就算为朋友的失意千里迢迢贴机票时间赶来,亦是理所当然。
当然会动容:“我何等幸运,失意时候,居然还有你。以往种种的骄狂自恋目中无人,也只有你能视若无睹,担待到底。而以安迪你的才华笔力,他们能够幸运邀请到你有份参与,这个策划案肯定已经成功了一半。”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一次打击之后,一切都成了过往,包括你昂扬至今的勇猛性格。要命的是,你这些精彩症状,配合磊落的out姿态,再加上清俊容貌骄人体魄无敌青春,对于我这样不认为凡事需要主动争取、不同意权益需要人人大声疾呼,只乐意自己活着开心、偶尔怀崇敬之心欣赏踊跃如大河奔流的男子轰轰烈烈同全世界作战的顽劣分子来说,反而顶顶吸引呢…难道一个男人离开你家以后一个月时间没有回来敲门,就能让你脱胎换骨变成一个谦卑认命的新好男人?我说偶像呵,你实在擅长用种种可能性叠罗汉。”
他温颜微笑,顾左右而言他“可否借用贵宅的沐浴设施?如果你不那么刻意提防今夜我很可能趁你意志软弱身心空虚而色诱或者强暴,颇渴望能获准申请在此小住,省下对写字维生的老人家来说不菲的酒店费用。”
苦苦撑持自尊抵抗人格与性向指责,肯定是天底下最艰辛的体力劳动。前几天一场争辩,加上虽不意外却也算猝然降临的坏消息,实在把撑持身心的力量都耗尽。
剩余的筋力,只够简单表示欢迎安迪做客,尽快把处理干净的杯碟手势熟练地收回原处。匆匆淋浴后,把洗浴设施让给还没来得及洗尘的客人,卧室门都没有气力锁,只裹一条浴巾的身体已经跌落床上。
累的不是肉身,是百般无奈却又不肯真正索性认命萎靡的灵魂。吞服镇静剂之后,并没有如愿得到寂静如死的深沉睡眠。
朦胧中,还听得见安迪在客厅里看电影碟片的隐约声音。半梦半醒挣扎了许久,担心这样的状态又会影响明天工作的水准,而他一向骄傲自己,不会为因私事影响专业状态--仅有例外,就是陆申间或令他身体软弱得无法起床--终于放弃对药物剂量的控制计划,决定起身倒杯水,再吃一次药。
起身时,迟缓的手游移接近水杯的途中,碰翻了台灯。钢化玻璃罩子撞在木板地面上,一声闷闷的轻响。
而试图抢救它的笨拙努力,令整个人又自床上跌落。这一点点距离,摔的那点钝痛根本不算什么,但裸露的皮肤仓促接触到冰凉的地板,糊里糊涂吓了一跳,不由失声惊呼。安迪关切的声音同被推开的门缝中那缕光线一起进入房间:“Edward,怎么了?”被镇静剂控制的恍惚中,根本想不起来应该开口回应关切,甚至连怎么躲开身体下面冰凉的地板也反应不过来,只笨笨地勉力微笑,希望他看出,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会导致伤害的意外。
安迪急速靠近地上赤裸的身体,眼睛像被某种炫目光芒刺痛一样,下意识地眯起来。艾德华神志实在算不上清醒,并不知道安迪究竟犹豫了多长时间,只傻呵呵坚持着笑容。
安迪终于深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蹲下身,试图把他半抱起来,拖回床上。寂寞已久的皮肤突然被这样温柔又大力地接触,艾德华闭上眼睛,急促地透一口气。
仅仅是呼吸节奏混乱这样细微的变化,安迪居然敏感地觉察出来,正与他完全裸露肌肤接触的掌心顿时变得燃烧般灼热。
勉强配合着安迪的努力,被送回床上,他含含混混地道谢。但是,安迪并没有理所当然地离去。昏沉闭着眼的艾德华没有看见他身体的姿态,只知道有隐约清新芬芳漱口水气味的唇轻轻触吻着他面颊肌肤,小心翼翼的,温柔到极点。
最后,在他的唇上久久停留,先是温柔而细致的接触,然后是湿热的舌灵活缠绵的舔吻,轻柔悠长,像是可以陪伴着一同到世界的尽头。
调动残余的所有知觉感受着如岁月静好的肌肤接触,神思悠然游荡…陆申总是激起狂风骤雨的激烈况味,艾德华总是在期盼与无奈交织中,承受那神气到极点的进攻--痛楚与狂欢轮番轰炸,最后筋酥骨软。
这样缱绻的吻,正是内心深处不愿意对自己承认居然是梦寐以求期待着,却还没有机会得到的。对了,一定是陆申。他终于明了这份几乎全然摧毁骄傲本性的深刻思念,在情人最脆弱最需要他怀抱的时刻,及时回来了…
那湿热的舌开始有一些迫切,沿着颈项一点点向下移动,娴熟的游移、轻吻或带些微疼痛和更多性感的啮咬,给肌肤最大程度的舒适,还不时流露出小心压抑但喷薄欲出的激动。
不知什么时候,神志昏沉的艾德华已经被这温柔而有力的攻势感染得泪流满面。当一只掌心已经渗出汗液的手开始轻柔地抚摸性器,湿润的指腹用恰到好处的力度开始轻轻磨擦顶端铃口处最娇嫩敏感的肌肤,禁不住浑身一阵悸动,终于哭出了声音:“申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得都快崩溃…他们,他们都说你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