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在周六,姜一绿周五一整天没课,所以,周四?上了下午最后一节西方史学史,吃了个?晚饭就回了宿舍收拾行李。
她们?宿舍只?有三个?人,齐梦家就在星洲市,国庆自然是回家,这样就留了孟蕴一个?人在学校。
听到姜一绿收拾行李的动静,齐梦仰脸问床上的孟蕴,“小?孟孟,你国庆一个?人在宿舍闲着多?无?聊,要不到我家去呗。”
“我可?不闲。”孟蕴瞧了她一眼,“国庆体育馆那边有个?演唱会,我报名了志愿者了。”
“哇,有这种好事你不告诉我!”齐梦站起来往她床边跑,咋咋呼呼的,“还有名额么,我也想去。”
孟蕴提醒她,“这个?还挺辛苦,你受不了的。”
齐梦立马反驳:“受得了受得了!”
姜一绿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抬头和她们?说了句,“我收拾完了,我先走啦。”
“等?等?我!”听到声音,齐梦转回身来,跑回桌边,边换鞋边说:“我们?一起去地铁站。”
“好。”姜一绿把手上的月饼盒放在行李杆上,安抚她,“不急,你慢慢来。”
见姜一绿也不急,齐梦速度也放慢了下来,拿起个?背包顺便往里面装了点东西,瞥见了姜一绿行李箱上的月饼,随口问道:“你怎么还带月饼回去。”
“嗯。”姜一绿温吞答了句。
“给你弟带的?”宿舍里都知道对方的家里情况,齐梦下意识就说了。
姜一绿刚想开口说“不是”,齐梦就收拾完毕,将包往后面一带,“走吧,好姐姐~”
高铁站和齐梦家是不同的两条地铁线,下公交两人就告了别。
29号还有很多?学校、公司没有放假,高铁上的人不算多?也安静。
过道人少,姜一绿很快找到了位置。坐下后她照旧剥了粒薄荷糖入嘴,低头翻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忘记带耳机了。
姜一绿认命叹了口气,将口罩拉在眼下,靠着车窗小?憩。
回陵县的这趟车向来晚点,不过这次只?晚了20分钟。
到站时才?刚过9点,窗外夜色浓稠,比星洲的夜晚要黑静。
出了站口姜一绿整个?人还是懵懵的,晕的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外面下了点薄雨,丝绒似的轻,月光雨丝模糊了视线,远处车灯成了彩色的线。
冷风吹起,人也跟着醒了不少。
姜一绿缩了缩肩,抬手紧了紧口罩鼻夹,上了辆拉客的车。
-
夜风飒飒,晚上的雨不大,轻的看不见似的,影响不了烧烤摊的火爆生意。
炭火星子疯飞,啤酒瓶声碰撞,有人在喧闹中喊了句。
“林修白,有人找!”
店员忙着烤串,只?高喊一句就回头继续工作。
林修白微躬身,掀帘从?后厨出来,单手扯掉了沾满调料的塑料手套,掷进了脚边的垃圾桶内。
成套的塑料桌椅坐满了食客,徐依楠不是来消费的,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角落站着等?人出来。
少年身形清桀挺拔,即使是穿着夜晚最不起眼的黑色,也格外出挑。
徐依楠一眼就看到了他,踮了踮脚轻喊了他一声。
林修白站在原地没动,顺着声音侧头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徐依楠咬唇有点尴尬,顿了两秒小?跑了过去,抬手递上校牌,“……我捡到的,没有的话明?早可?能进不来。”
林修白垂眼接过,翻过校牌看了眼后面,眼皮耷拉着,头也没抬地说:“多?谢。”
很难得的,对徐依楠说这个?“谢”太?过于珍贵。刚才?像是被无?视的酸涩一下消失,她扯唇轻轻笑了下,“没关系的。”
林修白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指尖捻了下,“那我先回学校了。”话毕又想起什?么,轻声补充了句,“明?天比赛加油。”
说完她也没等?,直接转身快步走了。
……
滚轮滑过石子地,姜一绿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她抬头往前看了眼,很意外地看到了林修白就站在烧烤摊门口。
这个?时间?姜无?苦还没下课,她本来就是来找林修白的。这会儿看到了他正?要往里面走去,姜一绿脚步加快了点,最后干脆放下了行李箱跳跃着步子小?跑上去。
“噔噔噔!”
被猝不及防的声音拉住脚步,林修白抬眸看去。
姜一绿双手举着,细瘦手指张开朝他晃动,嘴唇牵动双颊笑窝,一脸明?媚。
见他看了过来,姜一绿右手朝他隔空抓了下,佯装吓他,“嘿!想我没!”
她语气轻快,熟稔的就像和老朋友的叙旧。
酒气催生眼瞳潮湿,她的眉眼在灯下染上一层浅浅的桃子红。
林修白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心上像是有细小?的昆虫爬过,整个?人都无?声。
想的。
-
回了家后,屋内灯光是亮的。
听到响动,姜无?苦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握着没喝完的水。
“你回来了?”姜无?苦有些讶异。
“嗯。”姜一绿懒懒应了句低头换鞋。
姜无?苦喝完剩下的水,“今天这不才?29号?你不用上课?”
“周五没课,就先回来了。”姜一绿抬眼看他,“你这语气,不欢迎我?”
“当然。”姜无?苦欠揍地点头,“我都看腻你了。”
姜一绿顺手就把手上的纸巾团朝他脸上丢了过去,“烦人,帮我行李箱拿进来。”
她趿拉着拖鞋往冰箱走,开门取出了瓶果汁,仰头喝了口问他,“你今天晚自习怎么下课这么早?”
“明?天校运会,老师给我们?放早了点,让我们?休息。”姜无?苦提了提她的行李箱,吐槽:“装了什?么还挺重。”
姜一绿:“就你小?胳膊,这样还参加校运会呢。”
姜无?苦脚步停住,很诚恳地问她:“你以后能少回家吗?”
姜一绿:“不能。”
“……”
……
刚洗完澡回房,姜一绿就接到了朱贝的电话。
那边背景声喧闹噪杂,姜一绿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边护肤边问她,“你在哪呢,好吵啊。”
朱贝:“机场啊。”
姜一绿手一顿,有点惊讶,“你今天就去北京玩?我记得你明?天上午不是还有课?”
朱贝答得理所当然的,“明?天上午大班课,查不到我。再?说了,明?天机票多?贵啊,买不起。而且了,旅游人还多?。”
“你还挺持家。”姜一绿轻轻笑了声。
“本来就是。”朱贝得瑟了声,继续说:“对了,你上次那画怎么样了,画完了么?”
她不提这事姜一绿都快忘记了。林修白给她画的那幅画还在她这里。
姜一绿顿了下说:“我也不太?清楚,我一会儿去问问看。”
其实朱贝就是随口一提,也不着急。
“不过我估摸着月底肯定能画完吧。”朱贝说:“到时候我表姐回来结婚,刚好顺便来你家取了。”
“应该是行。”
已经轮到了朱贝登机,她往前面看了眼,“我马上登机了,不和你说了。对了,要不要我给你从?北京带点什?么特产回来啊,人肉背回,不收费用。”
被她逗笑,姜一绿不和她插科打诨了,“不用了,赶紧登机吧你。”
收了线,姜一绿下床披了件外套,出门往林修白的房间?走。
他的房门半掩,房间?里昏昏暗暗的光线露了出来,姜一绿屈指轻敲,等?到他应声才?进去。
屋内灯光稠静,融在他脸上,他坐在书桌前勾着笔像是在画画。
姜一绿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下来,解释道:“没什?么事,我就来问问上次的画。”
“这里。”林修白起身,往房间?的角落里走。
一个?挺大的画框,用白布盖着挡灰,姜一绿跟着他走过去。
画布揭开,浓墨重彩的油画跃入眼帘。
单人的画像,色彩缤纷凝固,肌理凌厉,很好看。
姜一绿蹲下看着画,小?小?惊呼了声,仰脸看着他,指尖轻合鼓掌,“太?好看了吧!”姜一绿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林大师。”
她的夸赞和喜爱总是直白明?亮,林修白眼神落在她头顶柔软的发旋上,一时间?没答。
姜一绿自顾自地笑了声,忽然想起了件事,“对了!”她突然站起来,脚步趔趄了下。林修白的手刚伸出,她就赶着步子往房门外跑,再?进来时手上提了个?礼盒。
“月饼。”姜一绿喘了口气,朝他走过来,唇角微弯,“上次说好的回来要给你补上的。”
其实林修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从?14岁开始,他就不过节,这样的日子太?热切与珍贵,不属于他。
节日无?非是家人团聚,但一个?人有什?么好团聚的。
时间?久了,想法就一点一点成了习惯。有时候发现某天突然所有人热闹了起来,他才?反应过来。
哦,今天过节。
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的生活本就压抑、乏味、枯燥也暗无?天日,热闹或冷清对他而言都和平时无?异。
但他没有想到过有人会记得。
在人声鼎沸的日子里也会有空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