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囚笼

作者:松梢月

江知宜抿了抿唇,抬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她没敢靠得太近,在离闻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伸手去够他的衣裳。

他这会儿换了常服,黛蓝色的衣衫上是银线织就的宝相花纹,就着暗淡的幽光,蒙上一层看不分明的暖意来。

江知宜没心思品鉴他的衣裳,发着颤的手轻轻落在他腰间的丝绦上,但奈何从没替他人解过衣衫,她上下摆弄了半天,一直不得章法,那丝绦依旧紧紧的束缚着。

“不会解?”闻瞻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知宜没有应声,低头又去触碰那用来穿带的珩玉,白玉清亮透彻、触手微凉,激的她指尖微颤,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专注的盯着那衣衫,好寻一个解开它的法子。

过了良久,无论是丝绦,还是珩玉,依旧纹丝不动,江知宜将要放弃,抬手准备先替他摘下玉冠时,双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手指就着他的指引,轻松解开了丝绦。

衣衫在她手中滑落,露出闻瞻月白色的中衣、脖颈下大片的肌肤来,颈下的皮肉不似面上的寒意,微微泛着红,多出几分人气儿来。

江知宜略微偏头,躲避开自己的目光,抬起他的手臂,替他脱掉外衫。

中衣单薄,她在活动之中,手指时不时的无意触碰到他的肌肤。

他半阖着眼也不阻拦,颇为顺从的配合她的动作,直到江知宜的手落在他胸前,准备去解那中衣时,他再次抓住了她的手,缓缓起了身。

影影绰绰的帘帐之中,闻瞻的身影被拉的极长,正好将她拢了个严严实实,他一手半揽住她的肩,另一手从她膝下穿过,轻而易举的将人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病重的缘故,她身子极轻,抱在怀里似若无物,只有那硌人的骨头表明人在怀中。

江知宜突然处于悬空,不禁轻呼出声,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衫,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床榻上。

闻瞻顺势欺身而上,一点点凑近了她,并不给她任何放松的机会,手指掐着她的细腰不断滑动。

薄唇则直接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落在鬓角和耳边,不停的触碰、轻蹭,而后衔住她的耳垂,一下下的咬·舐着。

江知宜头中“嗡嗡”作响,浑身战栗着,大气儿都不敢出,狠狠的咬紧牙关,尽量瑟缩着身子,减少与他灼热的肌肤相碰。

“张嘴。”闻瞻不知何时靠近了她的唇角,眼中情·欲隐隐显现,炽热的吻在她脸上不断落下,他呼出的热气是烫的,但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江知宜恍若无闻,已经被吓得僵直了身子,一双秋眸霎时淌出两行清泪来,沾湿了整张脸,在摇曳灯光下,闪着微光。

闻瞻皱起眉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已经有些愠怒,不满的问道:“刚才不还说会伺候人,怎么?这是后悔了?”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真把自己当什么金贵玩意儿了?觉得自己还有回头的余地?”闻瞻手上加大了力气,抬声质问。

他侧目睥睨着她,眼中的绸缪缱绻已经尽失,只余下讥讽。

然而,江知宜仍旧缄默着,只有紧闭的双目还在无声的涌出眼泪。

一时之间,殿内死寂一片。

闻瞻就要抬手将人拉起来,却突然瞥见,她唇边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血色,衬着白肌粉唇,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指想要替她抹去,却发现越抹越多,不知何处出的鲜血,一点点流向她的唇角。

“江知宜……”闻瞻低声轻唤,在得到沉默相对之后,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慌乱,迅速松开了她的下巴,掀起帘帐冲着殿外高喊:“李施,给朕滚进来。”

听见嘶哑的叫声,李施火急火燎的就要往里冲,却在到内殿门口时又被闻瞻开口拦下,“去叫太医来,快去。”

“是是是。”李施不敢迟疑,迅速转身跑出殿外。

闻瞻已经在惊慌中失了神,他低头看着床上柔弱无骨的人,平白生出些无力感。

“你想死是不是?”他带着恨意盯着她安静的面容,再次出言威胁,“朕早就说过,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整个镇国公府都得给你陪葬,你自己掂量清楚。”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江知宜的眼皮微动,紧紧攥着衣衫的手也有了动作。

“张开嘴,让朕看看你怎么了,乖一点儿,朕或许可以允你去看愉太妃。”闻瞻缓缓开口,以少有的耐心,点了点她的唇。

江知宜似有感觉,即使紧闭双眼,嘴唇却随着他的手缓缓张开。

闻瞻将她抱起来圈在怀中,拨开她的双唇和紧咬的牙关。

这才发现,她的嘴中皆是鲜血,舌头和下唇已经是血肉模糊,而上面留下的一排排整齐牙印,则显示着这伤口的由来。

“你既有敢咬死自己的决心,还怕被朕困在身边?”闻瞻冷哼一声,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她唇间,再不给她合唇的机会。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他身上的戾气愈发明显。

江知宜被咬破的唇舌还在流血,混着云津沾满了闻瞻的手指,他一向爱干净,尤其是在意这双手,此番情形落在他眼中,只让他觉得坐立难安。

她微微张着嘴,鲜血更加放肆的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闻瞻实在难以忍受,长眉逐渐敛成山峰,最后索性直接背过面去,再不去看这荒唐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匆匆而来,只得到隔着帘帐把脉的机会,他心中直犯嘀咕,可帝王之心难以揣测,他也不敢多问,只能沉下心来把脉。

帐内之人的脉象极为复杂,他一时没瞧明白,便听见同在帐内的皇帝轻咳了一声,吓得他再不敢耽搁,忙跪地磕头,说道:“皇上,微臣无能,只是把脉,瞧不出太多,只知道这位娘……”

他不敢暗自揣度身份,忙改了口:“这位姑……姑娘有旧疾在身,加之惊惧过度,致使脉象紊乱、气血两亏。旧疾需要仔细调养,微臣暂时无能为力,但今日之惧并无大碍,待微臣为其熬两幅安神汤药,便可好了。”

闻瞻眼神一转,扫过跪着的太医,厉声责问:“并无大碍?那她为何还没醒来?”

“许……许是吓着了,或者不……不想醒。”太医哆哆嗦嗦的应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瞧病讲究望闻问切,只让他隔着帘帐和帕子把了把脉,不知床上的人哪里难受,也不知哪里受了伤,他实在瞧不出更多。

帐内一时没了声音,那太医默默将腰身弯的更低,觉得他今日命途不顺,必然要遭殃。

但须臾之后,里面并未传出痛斥声,只是着他赶紧去熬药。

那太医如得新生,暗暗松了口气,直到快踏出殿门时,才敢转头偷偷望了一眼床榻。

透过帘帐,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交叠环抱的影子,那姑娘小小的一团,好像正窝在皇上的怀里。

他不由想起,适才把脉的时候,也是皇上抓了她的腕子,递出来给他看的,如此细致,想来是极其宠爱的。

不过宫中一直盛传皇上不近女色,连未登基时的妾室都不曾宠幸过,那这……

那太医心有疑惑,快走两步追上李施的步伐,“嘿嘿”笑了两声,腆着脸询问:“李公公,这殿内的是何人?竟得皇上如此厚待。”

“主子的事,劝大人还是不要多问的好。”李施乜他一眼,似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又道:“大人,别因为一张嘴,惹祸上身啊。”

那太医闻言一愣,意识到这并非该他关心之事,今日他问了李施,改日不知会传到谁人耳朵里去,忙堆着笑讨好:“是是是,谢公公提点。”

长夜漫漫,直到后半夜,大雪才渐渐停了,但经冷风一吹,落雪再次扬起,在宫灯散下的光辉里纷飞。

江知宜这会儿才算是稍稍缓过神来,她呆滞着一张脸,木木的望向正坐在床边的闻瞻,有些艰难的开口,哑着嗓子叫了声“皇上”。

“醒了?”闻瞻停下搅弄手中药碗的动作,缓缓抬起眼来,深潭似的眸子辩不明心绪。

“我……”江知宜一开口,便感觉到唇舌生疼,但看到他那张表面平静,实则暗藏波涌的面容,强忍着疼痛再次开口:“下次不会这样了。”

此时低头服软,不为其他,只为回应他的威胁。

其实她适才处在昏昏沉沉之中时,陡然生出了个大胆的冲动,想着不如就这样吧,就此彻底昏睡过去,或许也算是解脱。

但皇帝却不肯放过她,以镇国公府为威胁,生生将她拉了回来,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一阵后怕,若她真出了事,那镇国公府……

她不敢接着往下想,又偷偷去打量闻瞻的脸色,而后如同是许诺一样,字字句句说的认真:“我会好好活着,直到你愿意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