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母亲

作者:花绀千鸟

到长井游乐园的是二点四十五分,距离星光场还有十五分钟。裕梦问:“冰激凌、奶茶有什么忌口的吗?”

“奶茶里有什么料吗?”我还没喝过这种东西,妈妈总是说这些花来是浪费钱的,不如泡杯柠檬水喝一下。一袋晒干的柠檬片的价格和一杯奶茶相当。

“珍珠、芋圆、仙草、红豆之类的。”

“我不能吃红豆。”与其说是不能吃红豆,倒不如说是很讨厌红豆的味道。明明红豆、绿豆、黄豆都是豆类,而且都是以颜色命名的豆类,可我却吃不下红豆,煮熟的红豆咀嚼起来那种黏腻的口感,让我有些恶心。

裕梦念了一遍,然后表示记住了。我推了推等,让他跟着一起去。那由多倒是高高兴兴地跟着她了,但是等却站在我的边上,像根木桩子。

等又拿那种令我捉摸不透的眼神看我了,不像是小孩子的眼神,也不想是大人的眼神。他总让我想起好几年前我去埋葬那只因为冬天而冻死的流浪猫,躺在撅开一个洞里的猫咪的眼睛。死掉的猫咪,睁着再也没有灵气的黄色的眼珠,死去的却给我片刻活着的错觉。等也这样,好似干枯的皮囊里面藏着一个弱小而挣扎的灵魂。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纸币边角上还沾着一些红红的像是擦不掉的番茄酱一样的纹路。但是没有番茄酱的味道。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我把钱塞进他的手里,让他看着那由多一点。

而我在这边排队,等候取票。

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那由多左手一个草莓甜筒,右手则像之前一样牢牢抓着“电锯狗”。裕梦走过来却对我说,她可能要离开一会儿了,希望我能够帮她看着五条

“这孩子其实很期待和朋友一起玩的。”

没有朋友的童年哪能是完整的童年呢?

“我明白了。”

裕梦是打车回去的,估计工作地方稍微有点问题吧。

比那由多个头也就高一点的五条则是拿着一个巧克力的甜筒,“给你,珍珠奶茶。”他将一杯包装非常可爱的奶茶你给我。

“等呢?”

“我不爱吃。”他试着将钱还给我,但是我却没收。

“等会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呢,你先收好哦。”

从五条手里接过那杯温热的珍珠奶茶的我又有些别扭地告诉他:“接下来你要跟着我,要去别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你不见了的话我会很着急。”

操心别人家的孩子……我……

他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啊。

“明白!”他像小军官那样比了个敬礼。

三点一到,我们就进去了。票是裕梦刚才买的,拿到手的时候票据上略有一些折痕。进入长井游乐园后,我们便看见了一排穿着玩偶装正在集体步行的“兔子军团”。

“妈妈!那个!”那由多突然拉我的手,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发现是手艺人正在把吹好气的气球拧成小狗的形状。

那由多喜欢小狗,这个喜欢足以用“非常”这个副词来形容。

因为那边人有些多,我怕挤到他们,所以我就让等看着两个人,自己过去买气球。可是我刚刚走开一步,身后便游过一条蛇一样的人群。我立马回过头去看,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那个游-行的队伍,完全遮住了我的视线。从缝隙的空间里,我没能在原地看见等的白头发。

心中像是窜进一个偷来了某种害怕的小偷。

我扒拉着人群,却始终无法过去。等到冷汗流淌在脸颊上,这支莫名出现的游-行队伍的尾巴才从那边移开。我慌张地转动眼睛,目光终于抓住了我想要看到的人。

看着一边的等,正拉着那由多回来的五条。

“那由多刚刚想要去追那个人的小狗。”五条指了指游-行队伍里一只戴着花扇项圈的小狗,对方正坐在主人的肩膀上欢快地甩着尾巴。

我脑中浮起的那些微弱的恐惧终于消失了,心情略微平定。

“真是的。”

在这么说的时候,我忍不住抱住了他们两个。

“吓死我了。”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唇舌之间流出了这样的文字的时候,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妈妈,”等发出了猫咪一样轻柔的声音,寄宿着黄色光芒的眼睛则是与我相注视,“五条同学是个很可靠的人。”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称一个七岁的孩子为可靠的人,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嗯嗯……我知道的。”

眨眼之间,我抱着他们两个的手比之前更紧了。

“呆在原地,跟哥哥在一起,不要再去追什么小狗了。”虽然我没有点明名字,但是某个不听话的小孩却撅起了嘴巴。

手艺人给我扭了一个绿色的气球小狗,“悟呢?”

“那我要白色的。”

我又嗯嗯了两声,得到这个隔空的回答后,便没多想什么。可是在拿着气球回去的时候,我的脸却像发烧般蒸腾了一起。

太不好意思了!我刚才竟然那么亲昵地称呼别人的孩子。只要想起这一点,我就害臊地连路都走不动。

但是好在,五条并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一点,他抓着那个由白色气球扭成的小狗,似乎还在和那由多比较着什么。

实在是太好了。

……你要打起精神来呀。你可是带着孩子在游乐园啊。

……

很多项目都有年龄限制,两位小先生和小女士没办法参与那些非常刺激的活动。

我们沿着游乐园的路走了一大圈,把整个场地都走遍了。好多人在这里,好多人都在玩,但也有哭泣的人。哭泣的少女和安慰着她的少年,简直就像是青涩恋爱的再现版本。

过了一会儿,说是要去附近厕所方便的五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五张电影票。

“有个姐姐送了我电影票。”

“为什么呢?”五张电影票,就算是算2D也很贵。日本的电影票价在全世界都是排在前列的。这里指的是它的“昂贵”。均价一千的话,五张电影票可就是五千了啊。

五条歪了歪脑袋(他真的很像小猫),“因为我很可爱。”

这是什么回答啦。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就在这时,那位送了五条电影票的小姐走过来,说是祝我们看得快乐。

“要不是学校突然安排了很重要的任务,否则我们晚上肯定会去看电影的。”对方埋怨着。

我想着好歹也要把相应的钱给对方,但是那位小姐却像是脚上着了火一样逃也似地逃走了。

代表金钱的五张电影票沉甸甸地落在我手中。

“看电影!看电影!”那由多没心没肺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