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大娘,你们误会了,这孩子不是小偷,他是付了银钱的!”
乡亲也是好心,帮她抓住了这个孩子。
可黎离看着这个孩子,实在不忍,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幽幽暗暗的,像森林深处寂静的湖水,翻不起丝毫波澜。
显然,他是不相信她的。
毕竟他确实是偷了东西,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只会旁观,何况是被偷盗之人呢?
“是真的,”黎离笑着说道,“这孩子是付了银子的,这药是配好的,所以我叫他自己去拿的。”
“原来是我们错怪这个孩子了。”这里的人都是民风淳朴,对于自己错怪了一个孩子,很是抱歉。
等他人走后,就只剩下了黎离和那孩子两人。
那孩子被她盯得有些别扭,头渐渐压低,一语不发。
“跟我进来吧。”
药堂没有厨房,但有些现成的米糕,是阿牙上次去县城买来的,能垫垫肚子。
黎离去端了过来,又倒了一杯热水。
“吃吧,没毒。”
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她还真是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也就是可怜他罢了。
他的嗓子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显然很是心动。
最终拿起那杯水,凑到唇边,犹豫了一下,“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他的小手沾满了泥土,满是皲裂,叫人揪心。
小孩小口小口地吃着糕饼,即使是饿急了也不曾狼吞虎咽的,丢了规矩,黎离对他的身份有了初步的猜想。
这孩子家境应该十分不错,要不就是家道中落,要不就是被人设计了,才落得这般田地。
黎离起身,去拿了些药,摆在他面前,挨个指着说,“这个是伤寒药、这个是治疗伤口的,还有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治你手上和耳朵上的裂伤的。”
那孩子呆呆地,哑着嗓子,问:“这些药要多少银两?”
“银子就不用了,就当是欠着的,既然有困难,就先拿去,之后再还吧。”黎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几口。
刚刚那孩子偷拿的药包还搁在桌上,那孩子此时撇了一眼那药包,双颊有些滚烫。
“我会还的。”他捏着药瓶,斩钉截铁地说,笃定又固执,眼底仿佛有光。
黎离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连绵了两日大雪,终于在傍晚停了下来,落日余晖,晚霞好像是掺了金粉,金亮亮的,炊烟袅袅,入眼皆是宁静。
也不知道这些药是否能起作用。
第二日一早,黎离老远就看见那孩子站在药堂门外,今日他身上多了件斗篷,那斗篷宽大,直接拖到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儿,有什么急事吗?”
他摇摇头,双眼湿漉漉的,“你能收留我吗?”
“你的家人呢?”
狭长的眼眸,微眯的时候,像个狼崽一般,他冷冰冰地抬眼,眼珠子黑漆漆的。
终究只是个孩子,情绪藏得再好也难免流露出悲伤。
“死了。”
他撒了谎,他的“家人”尚在,可昨日一个在他心中比那些家人还重要的人死了,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都怪他,如果能早点将药带过去,他可能就不会死。
见他沉默,不想多说,黎离也不想戳别人的痛处。
“你是哪里人,你的家在哪?”
见那孩子眼神阴鸷,眸子里似是蒙了一层浓雾,黎离冷声道:“既然你想要我收留你,那就要对我如实相告,否则我引狼入室了又该如何?”
“如果我说了你是不是就收留我?”他眸子亮晶晶的。
黎离点点头,不过她还得问问自己的师傅。
她的师傅,便是那“医圣”,欧阳询。
不过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老头,大约确实会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