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

作者:牛奶炖菠萝

兵败如山倒,万阳城所剩无几的兵士被唐邵阳召集到了一块儿,唐邵阳挑出十个人,对他们道:“你们先去把城主一家接出来,暗自送往泰州请求援兵。”

郭安澜恰巧就在这十人里。也不知唐邵阳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这十个人都是新兵蛋子,没啥战斗力,放到战场上也是拖后腿的存在。

唐邵阳身后的兵士却问:“大哥,那你呢?要不还是你去接城主一家,我们去战场上杀了鞑子!”

郭安澜瞧了他一眼,这人经常跟在唐邵阳身后,估计就是他的亲兵,他说的没错,面对来势汹汹的鞑子,连周有旺周副将都战死沙场,其他人去了不就是送死吗。

唐邵阳却伸手制止他,正色道:“你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周将军一手把你我提拔起来,现在他人不在了,我就是不顾一切也要把他尸体带回来好好安葬。”

那人听到唐邵阳怎么说,只好把一肚子的劝解吞下,虽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眶却红了。

谁都知道这一战有去无回……

可唐邵阳不顾生死非要牺牲自己,令在场的兵士们无话可说。

郭安澜觉得有些可惜,似唐邵阳这样为国捐躯的将士可不多得,更何况,他待她也不错,教导时也是极为认真负责,没想到这么快……

郭安澜没有义务说什么,只能朝着唐邵阳点点头,跟着其他九人快速离开……

等他们赶到城主府时,红色调漆木门紧闭,一股烧焦的浓烟从城主府上空缓缓升起。

几人面面相觑,几乎就猜到里面的情况,郭安澜心底焦虑,她对其他人说,“来不及了,直接破门而入吧!”

本来他们打算敲门进去的,可看到从里面飘出来的浓烟时,哪还顾得上敲门,恐怕奴才都跑光了。

真要等里面的人开门,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一想到后果的郭安澜立刻唤起余人和她一起用大刀砍掉铁锁,直接破门创了进去。

几人快速地朝着火势最严重的后院跑去,一路上都没看到一个丫鬟奴仆,郭安澜心想:这大火不像意外,难不成……

“晚了,里面的人恐怕都死了。”火势蔓延开来,熊熊烈火席卷起一排连在一起的厢房,后面赶到的兵士一看这情况,喃喃道。

郭安澜本想走进一步,可一股浓烟迎面扑来,刺鼻的烟味直呛得她咳嗽不已,连眼睛都睁不开。

几人呆呆地看着火势,过了一会儿,有人拉住郭安澜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根本不可能把城主家眷救出来。”

“可就这样回去,唐大人那边不好交代啊。”

“那又怎么样,这么大的火就算进去了我们也不可能活着出来。唐大人总不可能强迫我们送死吧。”

“唉……”

“太可惜了……”

郭安澜怔怔地听着几人的抱怨和叹息,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她闭上眼睛,却听到一丝极为细微的似猫儿叫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若有若无,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都住口!”郭安澜一声呵斥,“你们几个仔细听听是不是有婴孩的哭泣声!”

几人被郭安澜一声训斥,本想发火,可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时,不禁一呆,具安静下来凝神细听。

之前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说个没完,根本没注意除大火燃烧木头的噗嗤声,现在被郭安澜一提醒,果然听到西北角的厢房里有婴孩哭泣的声音。

郭安澜一早就听到,现在被几人确认,当即就飞奔过来,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她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赶快趁火势没有完全蔓延到那边的厢房把孩子救出来。

郭安澜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本以为不会踹开,没想到这门只是虚掩,而她又差点因用力过猛差点摔个狗啃泥,郭安澜往前走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婴孩的位置,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见房梁上绑了一尺白绫,白绫捆成一个小圈,上面有个人,面色青白,早就没了呼吸,这白绫悬挂的尸体正是消失不见的城主。

郭安澜只看了一眼,就撇去目光,她朝着婴孩啼哭的放心走去,在屏风后面终于找到了来源——城主夫人抱着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孩一直都在啼哭,断断续续的,已经没了太多力气。

郭安澜上前一看,城主夫人嘴角微微翘起,如果不是嘴角有结痂的血渍,恐怕谁见了都会以为这只是一个陷入熟睡的妇人。

郭安澜往前走了一步,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踹到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郭安澜捡起瓷瓶,关紧后收入怀中,又上前一步将妇人怀中的襁褓抱了出来。

夫人的手劲很大,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襁褓从她怀里抱出来。

母亲在最后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母爱令郭安澜动容不已,可她来不及为城主夫妇收尸火势就已经逼近。

郭安澜抱紧孩子,看着越烧越大的火焰,闭上眼睛冲了出去……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火势中逃生的,火焰的温度将她的脸颊照得通红,浑身都燥热。

郭安澜从城主府出来时,其余人都在外面等她。见她安然无恙出来,均松了口气。

有人眼尖瞄到郭安澜怀里的襁褓,睁大眼睛道:“这、这难道是城主的孩子?”

郭安澜没有说话,过了半响,才对他说:“你会抱孩子吗?”

“什么……”那人一愣,没想到郭安澜会问他这个,回过神后,道:“不会啊。”

郭安澜问了一圈,只有一个会抱孩子,她把手中的孩子放到那人怀里,刚要说让他抱会儿,没想到在她怀中安安静静的孩子一去了别人怀里立刻哭闹起来,郭安澜不信邪,试了几次都是这样,无奈之下只能暂时由她抱着。

这孩子该不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吧……

郭安澜瞟了一眼在她怀里眼皮耷拉的婴儿,欲哭无泪道:现在可是乱世,她一个弱女子抱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本来她也打算心狠不管这孩子怎么哭闹都不管的,可真听到那猫叫的声音后,又开始不忍心了。

果然,同情才是最要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