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

作者:牛奶炖菠萝

郭安澜靠着石头,拖着一条残腿哪都去不了,只能待在原地等待伤势好转。昨天用的药草效果并不明显,腿上的伤口没有结痂,还是可以看到深红色的伤口。

只要她稍稍一动就能牵扯到伤口,那种刺痛感就跟有无数根针扎在肉里一样,不是单纯的扎,而是搅动地扎。老实说,她已经算得上很能忍受的人了,可腿上的伤口还是让郭安澜痛得无法安眠。

不知什么时候起,睡个安稳的觉对她来说竟成了一种奢望,郭安澜摇摇头,算了,现在不是关注腿上伤口的事了,而是应该想办法处理她背后的碎石头,那些嵌在肉里的小石头。

郭安澜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紧紧地搅成了一团,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两天都没有松懈过。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咬着牙忍受这一切。

因为看不到身后的情况,郭安澜只能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开衣物,然后一点点地把背后的碎石头挑出来,石头只有指甲盖大小,表皮层并不圆润,相反还有些尖锐的棱角,她紧紧咬着嘴唇,因为连续两天都是滴水未沾,郭安澜的嘴唇起了一层白色的褶子,这个叫死皮,只要她喝水喝少了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低垂着脑袋,不自觉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每当有一颗小石子从她背后的伤口挑出来时,郭安澜都会要紧牙关,除非那颗小石头嵌入太深,或者已经跟她的血肉黏在了一起,自己才会皱着眉头低吟一下,其他时候顶多脸色微变。

把背部所有的石头挑开后,郭安澜能感觉到血液在自己的背部缓缓流淌,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流血,郭安澜也不好受,随着天气逐渐变暖,气温只要升高,对她来说最担心的还是伤口化脓招来一堆的嗜血的飞虫,想到这里,郭安澜也不再犹豫,直接把背部的衣物划开,好让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这样就不用担心会闷在里面发炎感染了。

至于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郭安澜已经没办法在意那些东西,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下去,自己这条命早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很渺茫,她也要牢牢抓住,绝对不能松手。

可能是活着的念头太深了,在郭安澜快要忍受不了之时,她终于听到了大正兵士搜寻残余的声音,郭安澜很想张大嘴大喊他们,可无论她这么用力,说出来的声音却极低极细,甚至还不如那群围在她伤口嗡嗡作响的苍蝇们的声音大。

几乎是滴水没碰,短短几天自己就如此虚弱,嗓子眼就跟有火在灼烧一样,只要她一用声带就会传来撕裂的疼痛感。

郭安澜有些绝望,她的声音太小了,那些兵士根本就听不到自己的求救声。

就在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之时,郭安澜已经快要放弃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上想起,“你小子还真是走运,竟然从那么高的地上摔下来都没死,也不枉本军师为你跑这一趟了!”

郭安澜却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终于松懈下来,还来不及嘱托何壁,就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等她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辆马车里,对面坐着的赫然就是何壁那厮。

郭安澜勉强挣扎着起来,突然,身上柔软的衣物引起了她的全部注意,来不及惊慌失措,何壁已经用淡定的语气道:“你小子还真是走运,要不是正好碰到老夫带着军医去搜寻剩余的兵士,恐怕你早就发臭腐烂了。唉,差一点点就要让苍蝇在你伤口上繁衍生息了……”

何壁一回想起来发现郭安澜的场面,哪怕他见多识广,也差一点反胃吐出来,不过也不得不心服口服,这小子的求生欲望还真是强烈,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都能等到援兵,真是命不该绝啊!

郭安澜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暴露,“军医?不知是那个大夫给郭安上的药,若是身体恢复,定要好好酬谢一番。”

郭安澜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如果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何壁应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可……自己又是怎么遮掩过去的呢。郭安澜实在想不通,毕竟,她身上几乎全是伤口,没一块好肉,随便来个军医都能发现自己不是男人吧。

为什么她还能好好躺在马车上。

何壁瞥了她一眼,继续道:“这就不用了,来的军医不是别人,而是这附近的一个山村的赤脚大夫,现在恐怕早就回去了。你还真以为我们有那么多军医带回来?伤员又不止你一个,虽说你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可比其他兵士好太多了,你没有缺胳膊少腿,还算有个健全的四肢,其他人就比较倒霉了,可能病好就要退役了,你就是腿上的伤口狰狞了些,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回去好好养养,三四个月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三四个月?”郭安忍不住喃喃道。

哪想何壁听到这话,哼了一声,道:“怎么?还嫌三四个月少?你小子就该庆幸,只是伤了腿,还有治好的可能性,要是这条腿彻底废了,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得罪了何壁,郭安澜赶紧道:“对了,何先生,我想想问一下……”

何壁道:“我知道,你想问刘老八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他?”郭安澜一怔,她可没在何壁面前提起过刘老八的事啊。

何壁又看了她一眼,“你的事,老夫还是挺关心的,自然会多多留意一下,毕竟老夫这辈子只被一个人那刀威胁过,这样的感觉可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啊!”

郭安澜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立马咳嗽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那个时候郭安也是情非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事。”

何壁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刘老八他……倒算个好兵,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早就没了气,身上有数十道刀伤,唉,不过他已经就地下葬了。”

郭安澜手指微微颤抖,“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