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黑了,林冬躲在床上,拉着帘子,静悄悄的不知道干什么,秦树阳出去透透气,站在檐下吹风,路过一女学生,看他两眼。
“诶?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
“我不是学生。”
“喔,不好意思喽。”女同学笑的格外甜。
他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速写板,转了个身倚着木栏杆,随意的问了一句,“去画画?”
“画完了。”
他看向她的速写板,厚厚的一本,女学生见他感兴趣,“要看吗?”
未待他回答,女学生把速写板递给他,“看吧。”
秦树阳接了过来,随意翻了翻,前头都是些速写风景,有些用钢笔画,有些用铅笔画,到最后还有几张女裸体,他不翻了,合上速写本还给她。
女孩看着他笑了笑,“我画的好吗?”
他心想,没我画的好,“还可以。”
“谢谢,哈哈。”
“你们大几了?”
“大三,油画。”
“这里都是你的同学?”
“一个学院的,油画,国画,壁画,都有。”
秦树阳轻声叹了口气,“羡慕你们。”
“有什么好羡慕的,累死了都。”
“我倒希望能那么累。”他轻笑一声。
女孩站到他旁边,也倚着木栏,“要不要我给你画一张?”
他转眼看她,“不用。”
“放心,穿衣服的。”
“……”
“不穿衣服也行。”
“……”
女孩笑的明媚,“不要想歪了嘛,艺术喽。”
“不用了,谢谢。”
“我叫高曲,你叫什么?”
“我姓秦。”
“名字?”
他看她一眼,“秦树阳。”
高曲笑笑,“你还在上学?”
“没有。”
“噢,那你做什么工作?来这考察的么?”
“瓦工。”
“啊?”她惊了一下。
“瓦工,建楼的。”
“……”女孩瘪嘴,“好吧。”
秦树阳正欲回房,高曲叫住他。
“你玩游戏吗?”他掉过头。
“开黑啊?”
“不玩。”
“反正你也没事,一起玩呗,狼人杀?会么?我们人多很热闹的。”
“你们玩吧。”他往房间走。
高曲追过去,“这边网好卡的,你一个人多无聊。”
“我两个人。”
“女的?”
“嗯。”
“女朋友啊?”
“一个同伴。”
高曲面对着他,倒着走,笑意盈盈,“叫上她一起呗。”
“她睡了。”秦树阳看她倒着走,挺危险,“你好好走路。”
高曲看着他的眼睛,脚故意崴了一下,秦树阳拽住她胳膊,把人扶稳了,语气严肃,“说了好好走路。”
她拽着他的胳膊咯咯的笑。
“秦树。”
闻声望去,林冬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两。
秦树阳立马推开那女孩。
“你醒了。”他朝林冬走过去。
林冬面无表情,“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他赶紧解释,“路过,讲两句话而已。”
“那你继续。”
“不讲了,真没什么。”
解释什么?
靠,为什么感觉像犯错了一样。
林冬说:“屋里他们在抽烟,我去外面待会。”
高曲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秦树阳,“哝,她醒了。”
“你要不跟我们一起玩吧,狼人杀。”
林冬淡淡看她,“我不会。”
“教你的,很简单,来嘛。”她突然格外热情的抱住林冬的胳膊,往楼下拽。
“你松开我。”
高曲没松。
林冬推开她,回头看着秦树阳。
他跟上来,说:“那就玩玩?”
她听他的,“好。”
林冬听都没听过这个游戏,什么狼人女巫法官预言家…
一群人围在一起花样忽悠,脸不红心不跳。
开完三局结束,他们开始玩骰子,输了的喝酒,林冬胃不好,酒全被秦树阳挡下了。
他咕噜咕噜一杯接一杯,胸前的衣服都湿了。
秦树阳玩游戏很厉害,和一群同龄人混熟了,越来越放得开,甚至于有点不像那个平时的他。
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玩的很开,林冬觉得自己融不进去,全程坐在秦树阳身边,不怎么说话,静悄悄的看他们闹。
秦树阳不经意碰到她一下,他转过脸来一脸宠溺的对着她笑,嘴角高高的弯起,傻小子一样。
她轻轻的唤他一声,“秦树。”
“回去吧,别喝了。”
太吵了,他没有听见。
酒喝大了,气氛愈高,后来秦树阳还弹起了高曲的吉他。
他一边唱一边弹。
“IfIhadtolivemylifewithoutyounearme
Thedayswouldallbeempty
Thenightswouldseemsolong
…”
一首老歌。
《Nothing\'sGonnageMyLoveForYou》
他的声音很好听,发音也很纯正。
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前台看店的小姑娘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高曲潇洒的坐在桌子上,身体跟着音乐摇晃,微笑着看他。
还说是瓦工,骗谁呢。
“Ourdreamsareyoungahknow
They\'lltakeuswherewewanttogo
Holdmenow,
touow,
Idon\'twanttolivewithoutyou”
他微醺着,半眯着双眼,怀里抱着吉他,坐在复古的暖黄色灯光下,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很迷人。
忽然缓缓抬起耷拉的眼皮,目光懒散,望向不远处的林冬,边笑边唱,
“Nothing\'sgonnagemyloveforyou
YououghtaknowbynowhowmuchIloveyou
Ohingyoubesureof
……”
高曲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笑着坐到他身边,拿起一个啤酒瓶当话筒,跟着他一起唱。
其他同学见状,跟着乱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
林冬起身出去透透气,远处的高山连绵,一大片黑色的剪影看着有些吓人。
她又看到下午那条黄狗,它看上去没那么激动了,低着头走在路边,见到林冬猛的抬头,与她对视几秒,又低头继续走,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林冬走在无人的街道,听到犬吠阵阵,听到树叶挲挲,听到蛐蛐唱歌送给月亮听。
她抬头仰望着深沉的夜空,清风微凉,跟着她的步伐,天在走,云在转。
一个小野巷子里传来几声绵软的猫叫,林冬望了过去,只见到一个小小的白影。
她刚靠近,小白猫就吓得窜进了草堆里。
喵——
嗲嗲的。
远处来两醉汉,叼着烟,对着林冬指指点点,她起身往回走,快步离开,他们跟了上来。
步步逼近。
转弯处,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抬头,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秦树。”
他皱着眉,“大晚上你乱跑什么,到处找你。”
“有两个人跟着我。”
他望过去,只看到两个烟火星停在不远,不动了。
“以后别乱跑。”他把她肩一揽,带走了。
上楼梯时,林冬跟在他的身后,忽然与他说:
“谢谢。”
他回过身,停下脚步,高大的人挡住整个楼梯,轻笑了一声,俯视着她。
“你吉他弹得很好。”
“那自然的。”他酒意又上来,滔滔不绝起来,“我会的那可多了去了,钢琴,吉他,小提琴,口琴也会。”
她沉默着,仰视着他。
“不信?”
“信。”
“想当年”他敛了笑,摆摆手,“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秦树,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是么?”
林冬没有回答。
秦树阳快速的挑了一下她的下巴,坏笑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她凝视着他。
“什么好人坏人的,你知道谁是真心对你,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估计哪天我把你害了,你还会帮着我数钱,傻不傻。”
“你不会的。”
他笑着转身,摇摇晃晃的上楼,“小娘们。”
林冬站在原地,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喃喃自语,“小娘们?”
……
秦树阳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井外的星空。
一颗,两颗,三颗…
五颗,六颗,十颗…
九颗…
几颗?
林冬回了房间,拿上衣服去冲个澡,卫生间是公用的,两间浴室并着,她看到没处挂衣服,又折回来找袋子,拎着东西又回到卫生间,关上门刚要锁上,发现插销坏了。
林冬又拿着东西出来,隔壁间有人在用,她站在门口等,等了进十分钟,里头的人还没结束。
碰巧秦树阳过来上厕所,“你站在这干嘛呢?”
“排队。”
“都有人?”
“那个门坏了。”
“噢”
他去了卫生间,不一会洗了手出来,见她还站在那等,走过来进浴室看了两眼,插销断了,他招了她一下,“过来。”
林冬走过去。
他把她手里的塑料袋挂在挂钩上,“你洗着,我在外头给你守着,天不早了,赶紧洗了睡,明早还得早起。”
“好。”
她进去把洗漱用品放在小架子上,回身差点撞到他身上,她抬眼看他,顶灯照的眼睛亮晶晶。
“你不出去吗?”
“啊?”
“我要洗澡了,你不出去吗?”
秦树阳这才反应过来,出去把门带上。
林冬把衣服拉了一半,又放了下来,拉开门探出头去,嘱咐:“你别走啊。”
“好。”
她缩回头去,还是不放心,又探出头,“别走。”
“放心吧,我不会走。”
林冬把门关上,快速的脱了衣服,打开花洒冲了起来。
秦树阳守在外头,靠着墙,听着里头的放水声。
头晕晕的,身体发飘。
不到十分钟,林冬湿着头发出来了。
“我洗好了,换你进去。”
他懒洋洋的眯着眼,看着她,勾起嘴角轻笑。
好看,真好看。
他什么也没说,几步迈进去关上门,里头还遗留着她的沐浴液香味,茉莉味。
秦树阳三两下扒了衣服,闭着眼站在花洒下冲。
水渐冷渐热的,一阵凉水顶头而下,他一个激灵,似乎被水冲的清醒些。
猛然一睁眼。
操。
老子没拿衣服进来。
“喂,你还在吗?”
“在。”
“你”话说一半,他使劲拍了自己一下,叫她拿不好吧。
他看向换下的衣服,一股酒味,还湿漉漉的。
算了,将就吧。
“怎么了?”林冬在外头站着。
“呃……”
“有事吗?”
“你……”他单手支着墙,浴水顺着美好的胴体缓缓流下,“你……你叫什么名字?”
对啊,只知道带了个冬字,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一门之隔,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听不到她的声音。
那五秒钟的沉默,像流水到天空的距离。
“林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