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桌子、椅子、靠垫上也都是我的味道了,白老师。”郎靖风细细观察白阮神色,不紧不慢地说着。
白阮被戏弄时习惯瞪眼睛,嘴唇也会愠怒地微微抿起,郎靖风不知别人对这表情作何?看法,总之他每次看见都心痒不已,忍不住总想逗着白阮玩儿。
白阮伸长手臂,按下桌边坐式小风扇的开关,他似乎看穿了郎靖风的意图,刻意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漠道:“吹吹就散了。”
郎靖风默然片刻,压低嗓门,用讲述秘密的口吻道:“你家里也是……床上、书房里、沙发上,全是一股狼味儿,连你身上都是……要是有别的鼻子灵的妖,肯定能闻出来你和?我偷偷住在一起了。”
白阮眉梢跳了跳,心想不能搭理郎靖风,自己越别扭越炸毛他越来劲儿,遂忍着不发作,只沉声纠正对方的暧昧用词:“不是偷偷住在一起,是你帮我对付狼,我辅导你的学习,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吗?”郎靖风笑了,在桌下轻踢白阮的小腿,微微发哑的腔调中满是充满禁忌意味的暗示,“白老师,今天早晨洗漱的时候,我连你的牙刷、毛巾,和?晾在洗手间里的东西都没放过……”
白阮晾衣服一般都用卧室窗边的升降衣架,晾在洗手间的只有……一些贴身小件。
“你……”白阮慌忙缩回被郎靖风轻踢的小腿,臊得屁股都快烧起来了,冰山脸瞬间破功,怒瞪郎靖风,“你干什么了?”
“就是摸了几下,沾点我的味儿。”郎靖风最近这些天戴在脸上的驯顺奶狗面具仿佛被“和?白老师同居”这件事加热到融化了似的,那张英俊的脸上透出一抹野兽般讲不通道理的嚣张蛮横,道,“我们犬科就喜欢用味道占地盘。”
说起用味道占地盘,白阮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只幼狼钻进兔子洞里撒欢打滚满地呲尿的糟糕景象。
“写你作业,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白阮低斥道,郎靖风心痒稍解,听话地埋头做题。
时间安静流逝,十点半,高三年组放学铃响起,楼上传来闹哄哄的桌椅挪动声与脚步声,白阮一扬下巴,示意郎靖风上三楼。
今天是六月二号,七号高考之前学校会放两天半的假,也就是明天高三生们还是会上晚自习,在这最终之战开战前的节骨眼上,就算是不认识的学生白阮也不允许他们因为这种事情出意外。
神鬼之事,遇不上的话怎么都好说,但普通人一旦遇上就是束手无策任人鱼肉,所以即便算上今天只剩两天也不能心存侥幸。
三楼的学生还没走完,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在二人上楼时与他们擦肩而过。白阮一手抄进裤兜,摩挲着里面的两根粉笔,一只脚刚迈上最后一阶楼梯,便听得三楼走廊尽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听见了吗?”白阮问。
“……没听见。”郎靖风耳朵动了动。
“他出来了,还真挑学生刚放学的时候,估计是想抓落单的。”白阮面色一肃,几步绕过楼梯前的转角,在走廊这一头站定。
在因纵深过长而显得有些幽暗的走廊另一头,有一个倒立的人。
他的倒立方式比较别致,全身挺直得像在站军姿,双手僵硬地贴合在双腿裤线处,只靠一个血淋淋的脑袋顶着地面维持平衡。
这条走廊上的几间教室有大半已经熄灯锁门,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从亮灯的一间教室走出来,浑然不知危险地朝倒立鬼的方向走去。白阮疾步跟上,和?女生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郎靖风则紧紧跟着白阮,女生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扭头望过去。
高三学生按理说不会认识高二的老师,可白阮这张脸实在太惹眼,女生一下就认出这是本校出名的帅哥语文老师,于是腼腆地问了声好:“老师好。”
“嗯。”白阮冲她微微一笑?,随口关心了一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有人接吗?”
女生清秀的脸上泛起一丝年轻女孩子与男神近距离接触时单纯的小兴奋,连连点头,礼貌道:“我爸爸来接我,谢谢老师。”
郎靖风眉梢动了动,紧走一步追上前面的白阮,把下巴搭在白阮肩膀上蹭了蹭,像只争宠的奶狗般撒娇道:“嗷呜。”
白阮嘴角抽搐:“……”
女生:“呃……老师再见。”
在三人即将走到倒立鬼身后的楼梯口时,倒立鬼不安分地动了一下,一张死白死白的脸缓缓转向女生穿着小皮鞋的脚。
就在倒立鬼预备向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女生发难时,跟在女生身后的白阮忽然毫无预兆地向他拍去一张清净符。
清净符贴在鬼身上就如同硫酸泼在人身上,倒立鬼疼得咚咚狂跳,嘶声尖啸:“啊啊啊啊啊——”
那血葫芦似的脑袋在地上狠撞,糟烂得更厉害了,地面与附近的墙壁上猩红血污飞溅,触目惊心,郎靖风与女生都看不见。白阮虽不怕鬼,可食草类动物对血腥场景天生抗性不佳,只好迅速别过视线,在心中默默强调“鬼不吃兔子”当做精神安慰,不动声色地将女生护送到楼梯口。
这时,之前另外两间亮灯的教室也没了学生,看来是都从另一边安全的楼梯下去了,一时间三楼只剩下郎靖风和白阮两个活人。黏在倒立鬼身上的清净符吸足了阴气,焦黑脱落,倒立鬼从剧痛中缓过来,面目狰狞地朝白阮咚咚跳去,充血的双眼死死盯住白阮的一双小腿。
郎靖风看不见鬼,只能看见一张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符纸变黑并飘落在地,白阮见郎靖风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一把拉住他往来时的楼梯口跑去。
“你下楼回教室,”白阮把班级钥匙往郎靖风手里一塞,“帮我搬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上来。”
“你自己在这没事儿?”郎靖风不放心。
“没事儿。”想着刚才那个无辜的女生如果不是碰到自己,八成已经变成?了楼下的一具尸体,白阮唰地抽出一摞清净符,眉眼间透出平时难得一见的狠戾,冷声道,“我贴不死他。”
这股为保护学生迸发出的狠劲儿为素来温软随和的白阮平添了几分帅气,郎靖风很少?见白阮这幅模样,心脏猛跳几下,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来。
“快去啊。”白阮不明所以,急急地推了郎靖风一把。
郎靖风目光灼热地盯了他一眼,转身飞跑下楼。
倒立鬼大头朝下一路飞跳,白阮气定神闲地往他身上撒了几张符,在拿头当脚这种智障设定的天然限制下,倒立鬼的动作不怎么敏捷,躲闪不及被贴得吱哇乱叫。
“该。”白阮愤愤道。
倒立鬼鬼喊鬼叫,狂跳不已。
白阮唏嘘道:“都是跳着走的,就不能和我学学,非得惦记害人。”
真是给跳字辈抹黑!
清净符威力?较小,只能通过让鬼痛苦达到驱鬼的目的,以及吸收阴气来削弱鬼的战力?,但要?是想将这种强度的厉鬼超度,怎么也得烧掉三斤清净符,所以白阮得用别的办法。
郎靖风下楼也就一分钟不到,就肩扛课桌手提椅子风一般刮回三楼,白阮一边被鬼追着跑,一边远远地指挥道:“把桌子放那边,椅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走廊灯关了。”
郎靖风一一照做。
白阮跑到走廊尽头又摸黑朝郎靖风的方向折返,他速度比鬼快出不少?,与其说是被鬼追,倒不如说是在遛鬼。跑到摆好的桌子前,白阮灵巧地跳上桌,又踩上椅子,随即招呼郎靖风:“上桌,上来他就看不见你。”
郎靖风站到桌上,追来的倒立鬼看不见人腿,霎时失了目标,茫然又愤怒地绕着课桌蹦了几圈,便尖啸着跳走了。
“我画个阵。”白阮小声说着,摸出裤兜里的白粉笔,把手高高举起,像在黑板上写板书一样在天花板上画起法阵来。
“怎么不在地上画?”郎靖风问。
“地上的法阵他能看见,肯定不会傻乎乎地往里跳……而且,白粉笔在天花板上画东西也看不出来,这阵就可以重复使用,以后再有鬼我省得画新的了。”白阮解释着,手上动作不停,粉笔与平面接触发出哒哒的轻响,柔软的白灰飘飘洒洒地落下,饶是白阮眯着眼有睫毛保护,也还是被落了一丁点进去。
“唔……”白阮低头,用袖口抹抹眼睛,又用力眨了眨。
这个动作莫名地透出一种纯稚的可爱,郎靖风眸光闪烁,忽然抛来一句:“为什么要?关走廊灯?”
“晚上学校有保安巡逻,看见三楼走廊亮着肯定得上来关灯……”白阮眼睛舒服了,继续仰着头画阵。
郎靖风沉默片刻,忽然用一种透着淡淡无赖感的腔调道:“这么黑,周围还有鬼,我害怕了。”
白阮一窘:“……你认真的吗?”
“真的,白老师,借我抱一下。”郎靖风说着,一把抱住白阮,白阮踩着桌上的椅子而他只踩着桌,这个高度正巧可以环着白阮的腰,还能把脸埋在白阮胸口下方。
白阮幽幽道:“……你就是想抱我吧?”
郎靖风嗤笑:“没,真害怕了。”说着,拉过白阮闲着的左手引着他摸向自己胸口坚硬的肌肉,轻声道,“白老师,你摸摸我心跳,这么快,真吓着了。”
白阮一个没留神,手中便已是一片硬邦邦的炙热,规律而激烈的搏动如火苗般舔.舐着他的掌心。
那确实是很快很快的心跳。
“别、别闹!”白阮匆匆抽回手,阵马上就画完了,他站得这么高也不敢用力挣,只能硬着头皮任由郎靖风用两条钢筋似的手臂紧紧箍着自己。
片刻后,把脸埋在白阮胸口附近的郎靖风轻轻笑了一声,问:“白老师,你也害怕了?心跳都变快了。”
白阮没好气儿道:“让你传染的。”
“这也能传染?”郎靖风用脸蹭了蹭白阮雪白的衬衫,低声问,“那我喜欢你能传染吗?”
“……说什么呢,你作业写多少?了?”白阮一阵心悸,却又不敢深想,很欠日地提议道,“不然……你下楼去我办公室写作业?”
郎靖风无奈又纵容地答道:“写差不多了,两节晚自习我可一点儿没闲着。”
话题成?功岔开,白阮不吭声了。
除了倒立鬼以头怼地的咚咚声之外,静悄悄的走廊中只有两人重叠的激烈心跳,噗通、噗通,强力地振动着耳膜……狼和兔子的听觉都极敏锐,两人能清楚听见对方心跳加速的声音,也知道对方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而这不啻于一种暧昧的折磨。
一个往生阵画完,两人面颊都有些红热的迹象,好在周围太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白阮拍拍手上的粉笔灰,将八张清净符贴在阵法的八个方位作为媒介,随即拨开郎靖风一直环在腰间的狼爪子,从椅子上一跃而下,道:“我把它?引到阵中间,你把桌子往后拖拖。”
作者有话要说:鬼:脑阔疼,脑阔疼。
白软软:头垫要吗?
计算失误,要下章才能对白老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