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笑

作者:河渎神

上课铃响起了,趴在桌子上的高令枚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手臂一动,好像碰掉了什么东西,她不急不忙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弯腰捡起一个...信封?

她心里嘀咕着,难道......还未待她细想,猝不及防的一只手从身后猛然拍了拍她的肩,一颗蘑菇头探了过来!

圆脸女生贼嘻嘻地笑着说:“又是哪个男生给你的情书呀?”说完一把把信夺了过来,高令枚也不在意,笑着由她打开。看着圆脸女生打开的动作,高令枚托着腮不由得调侃道:“这么迫不及待就要看啊、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呢哈哈哈哈~”灵动灿烂的笑容让圆脸女生看得都有点儿呆滞了一下。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了正她方方正正的眼框,拿着大三角尺重重地在讲台上拍了拍:“上课了!个别同学请坐好。”说完一记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圆脸女生处。

这个圆脸女生便是于紫棋,她缩了缩脑袋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原位,只好把拆到一半的那封信放在了她的抽屉里。

高令枚正在打开她的眼镜盒,她度数有点儿深,不戴眼镜无法看清老师在黑板写的内容。

她背后被戳了戳,定是于紫棋了,她只好转过身去,于紫棋递了她被揉成球状的小纸条,趁数学老师背着全班在黑板上写题目,高令枚赶紧接过来,打开了皱巴巴的纸条:这个别同学不就说我嘛!她今天吃了炸弹啊脾气这么火爆!

高令枚回头俏皮地做了“就是咯,我也觉得”的唇形,笑着转回头去,打了个哈欠便继续听课了,只是听的过程中十分困倦,高令枚的同桌林漱瑶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就觉得很想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清凉油,递了过去:“你试试这个。”

高令枚拿起便拧开了盖帽,往鼻子前一放,吸了吸,果然精神了许多。她微微转了转身,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你了啊漱瑶!不然这节课都不知道怎么熬下去。”说完就立刻低低地趴在桌子上捏着清凉油倒了些出来涂在了太阳穴附近。

下课铃响了,可数学老师还没有下课的意思,班上传出了许多细微的嘁嘁喳喳的声音。于紫棋弱小而幽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都快放学了都还不下课...”

数学老师名叫梅秋月,她也看出了学生们的蠢蠢欲动,原本想要再说几分钟,把最后一道题讲了,现在看来只好作罢,讲了也没人认真听。明天就是周末了,说好带家里的小子去游乐园的,想到明天,就觉得开心了许多,便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和蔼语气说了下课。

后排的男生吹了几个欢乐的口哨,每个人都开心地收拾东西迫不及待想回家。

于紫棋急切地捡起书包便拉着高令枚就风驰电掣地离开了教室。完全忘了被遗落在抽屉里孤零零的信封。

直到周末后的星期一,这封平平淡淡的被遗忘过的信封才被拆开:

玛蒂尔德:植物,岩石,或酒的名字,始于土地且久存于土地的事物之名,天光在它成长时初亮,柠檬的光在其夏日迸裂。在这个名字里木制的船只航行,被团团海蓝的火环绕:它的字母是河水,流入我焦干的心。啊,显露于藤蔓下的名字,仿佛一扇门通向不知名的隧道,通向世界的芬芳!啊,用你炽热的嘴袭击我,如果你愿意,用你夜的眼睛讯问我,但让我航行于你的名里并且安睡。

没了?

于紫棋疑惑地看了看这封信,便扔给了高令枚。

字体是手写的,像那种印刷字体一般,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高令枚嘟着嘴,心想:这人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聂鲁达的诗呢。这不就是聂鲁达的《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嘛。

高令枚也没在意,随手丢在了抽屉里。结果第二天,又送来了一封信:

爱人,要到达吻,路何其漫长,要多少流浪的寂寞才能有你为伴!火车在雨中孤独地继续前驶。在塔塔尔春天尚未露出春光。但是你和我,爱人,我们在一起,从衣服直到根部皆在一起:一起在秋天,在水中,在臀部,直到只有你,只有我,在一起............

高令枚低低地暗骂一声,到底谁啊。这人不会准备每天都送来这么一封吧,整整一百首诗啊……

是的,最后这人送了一个学期的情诗,高令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于紫棋一脸艳羡地看着高令枚娇艳得如盛放的玫瑰一般的脸蛋,长得好看就是好啊。

自进入高中,高令枚便是学校耀眼夺目的存在,凭着一张赏心悦目的巴掌小脸,自军训以来,情书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她的桌子上,一开始还会打开认真看,后来便倦了,全部交由于紫棋拆读。

现在是高一第二个学期的期末了,大家都在讨论是学文还是学理,可高令枚两个都不想学,她成绩和她的脸蛋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实在是平淡无奇。所以对于学文还是学理,一点儿都不想为此苦恼。

这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是个老头儿,他让全班的人跑完两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所以高令枚跑完两圈便和于紫棋缩在树下阴凉的角落,拿着个电动小风扇吹啊吹啊吹的,忽然,她们隔壁的一群女生有了小小的骚动,在那儿窃窃私语。

隐约听到“你们...看,...胜祁啊……大学霸...可惜是朵高岭之花可远....不可亵玩焉……他快高三了听说保送清华还是北大来着……”于紫棋因为听到她们在说问胜祁的名字,特意将电风扇调小声了些,声音越发清晰。

于紫棋十分八卦地向那群女生凑去,扔下高令枚一人,高令枚不经意地向正在跑步的“高岭之花”问胜祁望了过去,恰巧的是,问胜祁也正好忘了过来,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的,她好像看到问胜祁朝她笑了,大概真是被这大太阳晒到头晕了吧!

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见过问胜祁对她笑过。再看过去时问胜祁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了。

说来,其实她和问胜祁认识老久了,从小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高令枚的妈妈和问胜祁的妈妈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自高令枚出生以来,就被逼着和问胜祁拍了许多照片,从婴儿时期的到小学毕业前的照片,几十个相框都装不下。高令枚对问胜祁妈妈的印象只停留在了小学毕业前,因为问妈妈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为了好好料理后事初中时问爸爸回了老家顺带将儿子也带了回去,问胜祁的初中是在老家读的,后来,高家和文家来往的也没以往那般密切了。

问胜祁回老家前,高令枚还被妈妈逼着去给问胜祁道了别。本来高令枚十分不情愿的,可去到问家后,碰巧问爸爸出去了,只有问胜祁一人在家,彼时的高令枚诚然很是娇气,她颐指气使地抬起尖尖的下巴,“问胜祁,我妈妈让我来和你道别。”

问胜祁漠然地“哦”了一声,便没再理会她。

高令枚见他苍白着一张脸,明明不过十三岁却又偏偏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不好受,诚然他比自己大了一年,但是...

她软下心来,说话也自我感觉柔和了一些,实则也还是干巴巴的:“你开心点。”

问胜祁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就走了,高令枚有些难过,她就是一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坏蛋问胜祁!竟然不搭理我!回去一定要和妈咪说他坏!

正在高令枚独自神伤万分委屈时,问胜祁回来了,高令枚迷糊地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微红,就这样啾着问胜祁。

问胜祁蹙眉,拿出纸巾轻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刚刚给你拿饮料去了,去喝吧。”高令枚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杯鲜榨的橙汁,小孩子天性,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雨过天晴地乐天乐地地跑去喝橙汁了。

问胜祁本就不喜说话,如今更是个闷葫芦似的,不过好歹高令枚也意识到了如今问胜祁真的很惨很可怜,失去了妈妈,问妈妈其实对高令枚很好的,每次见到高令枚都是笑眯眯的,时不时还塞她一把糖。问胜祁和问妈妈长得有点像,问妈妈长得很是秀美,所以连带着问胜祁也长着一副无公害的模样,可是问妈妈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么说来问胜祁和他妈妈一点儿也不像。

高令枚转了转眼睛,一边吸着饮料一边问:“问胜祁,你走了之后什么时候回来啊?”

正在写作业的问胜祁听到问话后,眼底黯了黯,“你想我回来?”

高令枚娇憨道:“是啊!你得回来教我做题,我不会做...”最后一句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问胜祁沉默了少许,低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