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至少卡文迪什先生的聪明才智是值得敬佩的。”格蕾丝好像对卡文迪什先生一点都不了解似的,以一个陌生人该有的观点说道。
“哦!聪明才智!”伊迪丝用夸张的语气说道,使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具有讽刺效果。
看着“珍妮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伊迪丝用亲近的语气说道:“你可别被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做派给骗了。”
很显然,之前的那顿抱怨,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至少伊迪丝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无论如何,卡文迪什夫人都不能背叛自己的婚姻。我听说,那些上流社会的女人背叛婚姻,是会被家庭放逐的。”(①)
格蕾丝所说的“上流社会”,实际上只是中产阶级里和真正的贵族乡绅有所交集的那一部分。
其实对于贵族来说,这部分人并不属于上流社会,而是“拼命想挤进上流社会的人”。
“真不公平。”伊迪丝先是对这种区别男女的双重标准发表了评价,然后才说道:“但是卡文迪什夫人不一样。”
“说实话,我不太了解这位夫人,不过查尔斯先生刚才也说了,她是个苍白的小个子,我不认为这类女人胆敢反抗丈夫。”格蕾丝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得了吧,别太相信你的情夫,珍妮特。男人和女人看待同一件事的观点往往是完全相反的,你知道原因吗?”伊迪丝问道。
格蕾丝思索着回答:“我想,应该是因为他们轻视女人。”
“对!该死的!就是这样!”
伊迪丝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粗鄙的行为,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至少格蕾丝觉得,卡文迪什先生不会介意这偶尔的野蛮。
或者不如说,人们对一个混血、小麦色皮肤的人,总是有一种刻板印象,那就是他们是充满野性的。
归根结底,这是对深色皮肤人种的一种偏见。
“虽然如果卡文迪什夫人真的有了情夫的话,我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但是对于她来说,离开卡文迪什先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伊迪丝说到这的时候,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过那些端庄的夫人们更在意名声,她们和我们不一样。”
“我不明白,卡文迪什夫人自己应该没什么钱,离开卡文迪什先生,她又能去哪呢?”格蕾丝不动声色地诱导着伊迪丝。
“天哪!她哪都能去!反而是卡文迪什先生,一旦他离开了她,他的密码学研究工作就会停滞不前,然后很快被其他的密码学家取代!”伊迪丝终于有些不耐烦地给出了明示。
而格蕾丝也不能表现得太愚蠢了,毕竟一个有手腕的交际花不可能是个笨蛋。
“上帝!”格蕾丝捂住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真的吗,伊迪丝?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我是卡文迪什先生,我一定会讨好卡文迪什夫人,让她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一切。”
“所以他其实是个蠢货。”伊迪丝说道:“不过如果他不是个蠢货,我也不会住在这里。”
两位女士在客厅里大笑起来。
格蕾丝的这次拜访很成功,她不仅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还得到了更多的关于卡文迪什夫妇的线索。
……
“这太无耻了!”
和弗格斯探长见面之后,格蕾丝就把自己查到的东西转告给了他。
这位探长得知卡文迪什先生窃取妻子的研究成果的事已经被验证之后,身为警察的正义感使他义愤填膺。
“这还只是她无耻行径的一部分。”更早知道全部过程的约瑟夫说道。
“没错,伊迪丝告诉我,卡文迪什先生为了防止别人对他产生怀疑,根本不允许卡文迪什夫人进入书房。但是有的时候,他又会对卡文迪什夫人特别殷勤,你觉得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啊,这种人不去纺纱厂当工厂主真是可惜了。”
弗格斯探长拿整个英国“吝啬鬼”最多的一个群体与卡文迪什先生做了类比。
换句话说,只有工厂主对待女工的态度,才能和卡文迪什先生对待卡文迪什夫人的态度相提并论。
这个卑劣的男人比小偷还要市侩。
“你的调查进度如何了,弗格斯探长?”说完了自己的线索,格蕾丝终于问道。
弗格斯探长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别提了,格蕾丝,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这么说吧,卡文迪什夫人目前的嫌疑绝对是最大的,但是礼拜二那天她根本没有出门。一个没出门的人,又怎么发电报呢?”
“她的访客里有可疑的人吗?”约瑟夫问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弗格斯探长拿出一份非常厚的文件,“看看吧,我就是因为这东西,浪费了三天时间!”
约瑟夫接过那份文件,大概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频道出现着“首饰”、“XX夫人”、“布料”、“点心”之类的词汇。
很明显,这些供词和密报没有任何关系。
“审问过这些夫人之后,我知道了伦敦目前最时兴的女装和首饰款式。”弗格斯探长的脸拉得老长。
“但是她们每个人都为其他人提供了证明。”约瑟夫忍着笑说道。
“我猜测,这些夫人之间应该不算是特别熟悉,对吧?”格蕾丝这时开口询问。
“是啊!”弗格斯探长把这个肯定的词汇说得像一句骂人话,“我发现,卡文迪什夫人那天根本不可能和某一位访客单独相处,她的客厅里始终有三到四位客人,而这三四位客人里,总有那么两个人互相之间是完全陌生的。”
换句话说,如果卡文迪什夫人真的是泄露密报的人,那么她的同伙至少得是三到四个人,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和她的同伙秘密地商量什么。
更何况,客厅里一直有女仆在端茶倒水,她们也不可能完全发现不了异常。
当然,也有一种最困难的、可能性也最低的方法,那就是卡文迪什夫人的同伙也懂密码学,她和卡文迪什夫人有机会通过某些隐晦的密码交流。
但是格蕾丝认为,把密码藏进日常的对话里,还要让自己的发言恰到好处,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这件事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即便卡文迪什夫人真的这么做了,她的同伙也有可能因为这句话太普通而忽略掉她的意思。
这么不保险的方法,可不太符合卡文迪什夫人的个性。
比起几乎一无所获的弗格斯探长,约瑟夫也有话要说。
昨天从伊迪丝的住所离开之后,约瑟夫就乘坐马车,离开了摄政街。
这也是他和格蕾丝计划好的。
毕竟作为一个“生意人”,他可不能坐着马车在摄政街闲逛。
约瑟夫按照计划,去了伦敦的几家电报局。
从七年前,威廉·库克的电力电报公司成立之后,英国电报基本都被这家公司所包揽,伦敦的电报局数量也因此增加了很多。
但是作为一种昂贵的通讯方式,电报局的数量还不足以让约瑟夫感到疲惫。
“昨天可以说是我经历的最不可思议的一天,你们完全不知道,那些电报员的消息有多么灵通。”约瑟夫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说道:“当我进入第二家电报局的时候,有一个电报员认出了我,从那之后,我每到达一家电报局,就会看见有人在门口张望。”
约瑟夫摊开手,“他们可以利用电报互相传递消息——虽然这有可能违反了公司规定。”
当然,约瑟夫认为这件事并不完全是坏事。
至少他在这些人当中,认识了几个消息灵通、性格开朗的电报员。
“他们知道当时收到密报的是谁,也知道密报是从哪一家电报局发出去的。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从这家电报局里,找出当初发送电报的那名电报员。”
约瑟夫提到,那家电报局一共有四名电报员,他们每个人每天会发出两到三百份电报,因此电报机应该总是处在工作状态。
也就是说,即使真正的泄密者到了电报局,只要他不是一个有名的人,其他电报员也有可能注意不到。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指证其中某个同事就是发送电报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
“你说的这些,早在一开始,我就带着几名警员去调查过了,但是倒霉的是,那天电报局里起了一场小小的火灾。”弗格斯探长皱着眉头说道:“所有去电报局的顾客当天填写的电报内容都被焚毁了。”
按照弗格斯探长的脾气,他当然是要找那几名电报员的麻烦的。
然而女王陛下和首相大人似乎都不希望弗格斯探长知道密报的内容,而苏格兰场也不能公开违背女王陛下的意志,只能暂时放过了这件事。
但弗格斯探长还是固执地派人监视着那里,以防有人趁机逃跑。
“哦,对了,女王陛下提供了一封内容无伤大雅的密信。”弗格斯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但是我认为,想要破解这样一封信的可能性太低了。”
在格蕾丝和约瑟夫炯炯的目光下,弗格斯探长展开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