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崔姑姑

作者:小春贤

崔长松拿着宁国老侯爷霍云的帖子,带着崔世君和华郎中前往东郡侯府,去时,他们乘坐的是宁国府的马车,那马车造得舒适气?派,车前挂着宁国府的牌子,除了阿杏,另有崔长松家的,并两个不认得的婆子陪着同去。

两个婆子坐得是后面的驴车,崔长松家的与崔世君同坐马车,马车前往东郡侯府的路上,崔长松家的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崔世君几?眼,先前她与崔世君见过?数面,只知她是官媒世家出身,为人稳重,又颇识大体,很受京中世家夫人们的器重。

刚刚出府时,当家的特意嘱咐她,叫她好生伺候崔世君,崔长松家的还有些纳闷,她一个小小的官媒,又不是他们宁国府的主子,为何还要伺候她?此时,看到崔世君隐隐的坐在宁国府的马车里,既不会显得慌张,又丝毫没有局促,这让崔长松家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念头,不过?这念头很快一闪而过?。

崔世君和崔长松家的都不是话多的人,除了最初的寒暄,两人坐上马车,就不再?说话,有生人在场,阿杏自然也没有胡乱插话,很快,马车到了东郡侯府门前,崔长松家的打?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说道:“崔姑姑,到了。”

既是以宁国府的身份来探望莫婉,又有崔长松夫妇同行,崔世君诸事都听从他二人安排,另一边,崔长松叫来随行的小幺儿,命他拿着老?侯爷的帖子送上前,没过片刻,东郡侯府的管事,亲自迎了出来。

这帖子就好比是敲门砖,东郡侯府的家人将他们一行人引入府内,又有管家拿着宁国老侯爷的帖子去向东郡侯回话,不一会儿,东郡侯府的管事对崔长松说道:“我们侯爷请崔管家和华郎中过?去。”

崔长松和华郎中去见东郡侯莫少均,那崔世君等人自在偏厅吃茶,过?了半晌,有两个莫家媳妇子进屋,她俩见了崔世君和崔长松家的先问好,说道:“崔姑姑,崔婶子,我们侯爷请二位去看姑娘。”

凭着霍云的一张帖子,不到半日的工夫,果真就能见到莫婉,这令崔世君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和崔长松家的随着媳妇子一道进到内宅,一路走来,不知是不是少了莫婉的操持,侯府内宅远没有前几?次来时显得有生机。

不久,她们来到莫婉的院子,还不曾进门,便闻到屋里传来一股浓浓的药味儿,莫婉的奶嬷嬷张氏等在门口,她看到崔世君,喊道:“崔姑姑,你可算来了。”

说着,她眼眶一红,流下眼泪,带着崔世君过?来的那个媳妇子说道:“张嬷嬷,快把眼泪收住,姑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你哭哭啼啼的,岂不晦气?”

同来的还有崔长松家的这个外客,张嬷嬷连忙擦干眼泪,她说道:“姑娘病中的时候,时常说要请崔姑姑过?来说话,如今崔姑姑来了,我这不是欢喜么。”

她打起帘子,将崔世君引进屋里,屋里的药味儿更重,崔世君走进里间,她轻声问道:“你们姑娘服的是甚么药,太医是如何说的,这病总该有个说法儿吧?”

张嬷嬷说道:“究竟是甚么病,我们也说不好,太医换了十几?个,药方也换了不少,姑娘的病情始终不见起色。”

说话时,崔世君已到了里间,她只望了一眼床上躺的莫婉,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下来,崔世君惊道:“我的老?天爷,莫姑娘怎么瘦成这副样子了。”

这些时日不见,莫婉瘦得崔世君都不认得了,她握着莫婉的手,轻声喊道:“莫姑娘,我来了。”

床上的莫婉动了一下,却没有睁眼,莫婉的大丫鬟珍珠红着眼眶说道:“昨日夜里,姑娘醒了一遭,她说口干要喝茶,因着姑娘尚且在服药,我只倒了一杯温水,姑娘刚喝了两口,就又睡过去了,今日一整日,姑娘还没醒过?呢。”

问了半日,崔世君又不通医理,听了也是白听,她眼巴巴的望着门外,指望着华郎中来给莫婉瞧瞧,她们来了大半日,还不见华郎中的人影,只是这里是莫府,崔世君心中就算再?急切,也只能耐心等着。

正当她心急之时,外面有丫头进来传话,说是东郡侯带着郎中来了,屋里年轻的丫鬟纷纷避让出去,崔世君是随同华郎中一起来了,于是没有避让,房中连她在内,另有张嬷嬷和崔长松家的,并东郡府的几?个管事媳妇。

不一时,东郡侯莫少均和华郎中进了里间,那莫少均看到坐在床榻边的崔世君,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只不过?崔世君心思在莫婉身上,全然没有发?觉不妥。

华郎中来了,崔世君起身让开,华郎中隔着帐子给莫婉把脉,如此过了大半日,屋里静悄悄的,直到华郎中收回手,一旁伺候的婆子奉上手帕,那莫少均出声问道:“华郎中,敢问家姐得的是甚么病?”

华郎中朝着莫少均看了几?眼,他沉吟片刻,说道:“莫姑娘这是偶感风寒,邪风入体,又兼之心思郁结,我开一副药方,先吃两日再说。”

莫少均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崔世君眉头一皱,她刚要开口询问,看到莫少均在身旁,便闭口不言。

华郎中开完药方,天色已然不早,莫少均将他们一行人送出去,说道:“多谢老侯爷,日后家姐身子痊愈,必定亲自上门道谢。”

崔长松回道:“我们家侯爷和莫姑娘都已换了庚帖,宁国府关心莫姑娘,也是应当的。”

莫少均神色一顿,随后打发?管事送他们出门,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莫少均的目光阴沉晦暗,崔世君似是有所觉察,等她回头张望,他的视线已转向别处。

崔世君等人出了东郡侯府,趁着无人的时候,崔世君来到华郎中的面前,她迟疑了一下,问道:“华郎中,莫姑娘到底得的是甚么病?”

她虽不通医理,却心知那么多太医没能治好,华郎中看了之后,也和太医们说得一样,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为何会病得昏迷不醒?

华郎中笑道:“我对东郡侯说到莫姑娘的病情时,崔姑姑不是也在场么。”

听他这么说,崔世君便默不作声。

出了东郡侯府,崔长松先送崔世君回家,直到将她送到崔宅门口,马车自往宁国府的方向去了。

天色渐暗时,马车回到宁国府,崔长松和华郎中进府后,径直去了老?侯爷的屋子,此时霍云刚刚用完晚饭,正在屋里看书,他见崔长松和华郎中回来了,问道:“那莫姑娘得的是甚么病?”

华郎中想了一下,说道:“有些像是中毒。”

“中毒?”霍云的眼皮往上抬起,他说道:“你可看准了,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华郎中回道:“我给莫姑娘看脉时,东郡侯也在场,虽说不曾看到莫姑娘的面相,观她脉象,的确是中毒无疑,只因当时天色已晚,又不及细细查看,中了哪种毒,一时还不曾诊断出来。”

霍云不言不语,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华郎中接着往下说,华郎中说道:“我看了太医开的药方,药不对症,自然久久医不好莫姑娘的病,东郡侯问起时,我推说是风寒,东郡侯似乎是信了我的话。”

霍云冷笑一声,说道:“我说呢,得了甚么重病,太医院没一个人能看好,还非得到山东去请名医,原来竟是中毒了。”

可是莫婉一个深宅内院的妇人,会是谁要害她呢?

屋里的几?人同时想到了东郡侯莫少均,霍云一边看书,一边问崔长松,他道:“这个东郡侯是个甚么样的人?”

崔长松躬着身子,他回道:“大家公子出身,谈吐气?度自是非同一般,他见了我们,起初推说不合规矩,不愿叫华郎中给莫姑娘看病,后来我搬出老侯爷,又说到太子殿下,东郡侯这才带着华郎中去了。”

说到这里,崔长松看着老?侯爷,他道:“崔姑姑似乎是有些疑心莫姑娘的病情,离开东郡侯府,她还特地找华郎中问起,被华郎中搪塞过?去。”

霍云一笑,他抬头看了一眼崔长松,说道:“她一贯细心,想来也是看出不对。”

崔长松想起一事,又道:“老?侯爷,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霍云说道。

崔长松说道:“前些日子崔姑姑的马车半路坏了,险些出了大事,我听说这事不是偶然,崔姑姑像是和谁结了仇似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霍云脸上一冷,崔长松慌张垂首,他等了许久,不见老?侯爷说话,就在他汗水涔涔往下淌之时,只听霍云说道:“这事你去细细的查。”

“那莫姑娘这事,咱们管不管呢?”崔长松问道。

论理来说,莫婉已与霍嘉过?了庚帖,他们既然知晓莫婉病情另有隐情,管也是管得的,不过?宁国府一向不插手别家的事情,况且老?侯爷多年不理家事,恰逢侯爷不在京里,是以崔长松才会主动开口询问。

霍云说道:“她为了莫家那个姑娘,亲自求到我这里,索性就一管到底吧。”

崔长松自然知道老?侯爷口中的这个‘她’指的便是崔世君,他又问道:“那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崔姑姑呢。”

霍云放下手里的书,朝着崔长松看去,崔长松赶紧低下头,心里已是明白,老?侯爷这意思是不让崔世君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