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崔家正屋,还不等夏小清赶来,崔海正已经气的先?审问起崔世柔来了,他为人最重规矩礼法,又常道女子要三从四德,谁知这个二女儿,先?是不顾他的反对,一意孤行要和陈家和离,和离后娘家给了她一席容身之地,她不知安份守已,竟和夏小清无媒苟合,闹出这未嫁先?孕的丑事。
崔海正发起火来,不免口不择言,怒斥崔世柔丢尽家里的脸面,崔世柔挨了半日骂,禁不住恼羞成怒,她冷笑一声,说道:“爹,你不用气,我早就知道,自打从陈家出来,你就横竖看我不顺眼,索性我这就搬出去,省得碍着你老人家的眼!”
崔海正见她丝毫没有悔意,越发满脸怒火,他说道:“你少?拿这话来吓唬我,你要走就趁早走,崔家养出你这样女儿,真正是家门不幸。”
眼见他父女二人吵成一团,崔世君开口了,她先横了崔世柔一眼,沉声说道:“世柔,你有错在先,莫要再跟爹顶嘴了。”
崔世柔轻哼一声,闭上嘴不再说话,那崔世君又望着崔海正,柔声说道:“爹,孩子都在世柔的肚子里了,多说无益,不如我们先想个对策?”
崔海正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深觉崔世君治家不严,才惹出这些丑事,因此这邪火自然就转嫁到她身上,他手指着崔世君,痛心疾首的说道:“说来说去,全因你一味纵容世柔,她这才无法无天,我看再不整治家风,崔家迟早要败在你手上!”
他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寂静无声,坐在崔老姑姑身旁的崔世君先?是一怔,随后脸色微变,崔海正看到崔世君眼神发直,自觉话说得太重,只不过他是当父亲的,要他自认说错话,他一时又拉不下脸,于是便扭脸望着别处,不去看她。
“砰!”正在这时,崔老姑姑的拐杖重重的顿着地面,她双目怒睁,喝斥一声,看着崔海正说道:“当日是你再三逼着世君不嫁,要掌接管崔家,如今嫌她这个当家人干得不好,既是如此,叫她把崔家交还给你也?罢。”
说完,她转头望着崔世君,说道:“世君,你把钥匙和账薄交给你爹,明日衙门里你也?不必去了,你虽不当家,只要有我在,总不会少?你一口饭吃的。”
崔老姑姑待人和蔼可亲,崔家的小辈们鲜少?见她动怒,她多年不理家事,不过余威犹在,此时崔家众人看她面带怒色,纷纷站了起来,垂手默默立在一旁不敢作声。
崔海正最是敬重崔老姑姑,他见崔老姑姑恼了,嘴里说道:“姑姑,俗话说长姐如母,世君是崔家的当家人,可这一年来你也?看到了,家里尽是不顺,我这当爹的说她两句,难不成也?说不得了?”
崔老姑姑抿着嘴角,她一双犀利的眼睛望着崔海正,沉声说道:“须知当家人的位子,是你请世君来做的,这十年来,她做得如何,家里从上到下都有目共睹。”
说到情急之处,崔世姑姑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她缓了片刻,对着徐姨娘和崔世柔说道:“你们先出去!”
徐姨娘和崔世柔不敢有异议,待到她二人领着崔/世/安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崔老姑姑,崔海正,和崔世君三人。
一门三代的当家人同处一室,气氛微妙,崔老姑姑看向坐在轮椅里的崔海正,她想了片刻,说道:“当年哥哥和嫂子走时,你还是个垂髫小儿,崔家正是艰难的时候,为了给他二人置办丧事,我做主卖了一些田地,后来崔家传到你手里,你性子老实,管家时没出过甚么纰漏,但也?只是勉强守业保成,世君接管崔家数十年,庄子上的田产添了几倾,通州还有两处铺子,每年的吃穿用度,可曾克扣了哪个半分?若说她这当家都干得不好,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崔老姑姑的一番话,臊的崔海正面红耳赤,他嘴里嗫嚅着说道:“老姑姑,我何曾是这个意思?”
崔老姑姑握着崔世君的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崔海正说道:“正儿,崔家有世君这样的姑娘,是咱们一家人的福气,你不能伤她的心!”
崔老姑姑人老心不老,自从侄孙女儿掌家后,原先?家里大事要拿主意,她和侄儿崔海正还时常帮着参详,这几年眼前她能独当一面,崔老姑姑渐渐很少?再过问家事,谁想崔海正仍旧看不破,他双腿残废赋闲在家,却还舍不得放权,这两年在家里越发说话没有份量,心里难免就有些抑郁不平。
崔老姑姑能看透的事,崔世君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崔海正总归是她爹,崔世君怜惜他老人家腿脚不便,平日少不得忍让他几分,不想刚才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当真击得她呆若木鸡。
崔世君到底是个识大体的,她见老姑姑和她爹二人,一个老泪纵横,一个低头垂泪,于是宽慰崔老姑姑,出声说道:“老姑姑,是我太年轻,有做得不当之处,还需你和爹多多提点,今日本是商量世柔的事,你和爹不要置气,说句不该的话,世柔怀上身孕,或许是件好事,打从她和离,只管和夏小哥儿纠缠不清,又不打算成亲,这会儿孩子有了,岂能再稀里糊涂的拖着?借着这时机,叫他二人定下来,算是了了我们大家的一桩心事。”
听完她的话,崔老姑姑神色稍霁,崔世君给她和崔海正各斟了一盏茶,又劝了半日,便叫来崔世柔等人进屋,崔世柔悄悄看了他们几眼,满脸担忧的瞅着崔世君,崔世君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就见崔老姑姑问道:“夏小哥儿人呢,为何还没来?”
门外的崔福家的答话:“早来了,在二门处等着呢!”
原来,崔福家的听见老姑姑动怒,连忙守在门口,她看到崔福领着夏小清来了,二话不说,先?拦下夏小清,夏小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出了何事,此时听说崔老姑姑唤他进去,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屋里。
夏小清进门后,一眼看到崔世柔,他先?冲她咧嘴一笑,崔世柔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侧身背对着不理他,夏小清不以为意,他规规矩矩的对着崔老姑姑和崔老爹问了一声好,又看着崔世君,笑呵呵的说道:“大姑娘,福叔说你叫我来有话要说。”
来的路上,崔福并未告知夏清崔世柔怀了身孕,夏小清他一个粗人,只想着近日崔世柔不理他,此番去崔家能见她一面,又岂会想到有一桩天大的喜事正等着他。
看到夏小清还被蒙在鼓里,崔世君又气又笑,她说道:“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夏小清把崔家的众人看了一遍,他看他们个个都板着脸,大惑不解,他说道:“大姑娘,有事你尽管说就是。”
崔世君看了崔世柔一眼,说道:“我二妹怀了身孕。”
她的话音刚落,夏小清顿时满脸震惊,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崔世柔,连话也?忘了说,崔世柔看他吃惊的神色,不禁急红了双眼,说道:“夏屠夫,你这是甚么意思,莫非是在疑心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夏小清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嘴里语无伦次的说道:“二姑娘,你别恼,你不是说你怀不上孩子么,怎会又怀上了?你找郎中看了么,是不是没看准,要不我再找个郎中来看看?”
眼前这七尺汉子彻底慌了神,他早就下定决心,就算崔世柔不能生养,他也?非她不娶,大不了日后抱养个孩子,谁想忽然从天下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儿,砸得他昏昏乎乎,犹自不敢相信。
崔世柔哭笑不得,她嗔道:“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不成?”
夏小清在原地转着圈,嘴里不停的念叨:“不行,还是得再找郎中来看,二姑娘你等着,我这就请郎来。”
他一边说,一边要往外跑,崔世柔跺脚喊道:“夏屠夫,你给我回来!”
夏小清被叫了回来,他围着崔世柔打转,说道:“你别急,我回来便是,现今你不是一个人,仔细唬着我儿子!”
他说了半日傻话,好不容易等他镇定下来,崔世君告诉他:“郎中说了,世柔这胎已有两个月,她身子健壮,胎儿一切都好,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依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夏小清高兴傻了,他道:“大姑娘,你说怎么办,我都照做!”
崔世君被他的话噎住了,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夏小清还不会顺着话往下接,崔世柔气得瞪他,冲着夏小清吼道:“我大姐的意思是叫你准备三书六聘,赶紧把我娶回家,省得等肚子显怀了惹人笑话。”
“我听大姑娘的,我这就去请媒人来!”夏小清忙不跌的点着头,他握着钵大的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谁要是敢笑话你,我就揍他!”
说着,夏小清拉着崔世柔的手,顾不得在场的崔家一家老小,喜滋滋的说道:“我有儿子了,我要当爹了!”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