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交代完了被评价为长长长长长的背景人物,那么我们终于来到了快落宫斗的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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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入宫七月末按农历计数,所以前文御花园提到是秋日。
七月二十二日,新宫嫔进宫。
依前圣旨所赐,越荷入住仙都宫牡丹阁。
仙都宫位属西宫,是一处极为富丽奢靡的所在。因处太液湖侧边,夏日清凉无比,常有水汽蒸腾,状似云雾缭绕,故名仙都。而牡丹阁亦如其名,为牡丹所簇拥之处。深紫浅红,花瓣层叠,煞是好看,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还能看出些新近移植的痕迹来,倒像是为了越荷的入住特意布置的。
大夏未曾沿袭前朝都城,因此皇宫也是新建,结构与前朝迥异。单以内宫论,正中有皇帝的建章宫,太后的寿安宫,太子的安庆宫与皇后的凤仪宫。凤仪宫在端淑皇后病逝后便封存,至今已有六年。而安庆宫只当今天子做太子时断续住过几个月,现下也是空置。
四宫之前又有御花园,供贵人赏花散心。东西二宫,则居内宫两侧,各有统领。
东宫以重华宫为首,下辖昭阳、长秋、长乐、长信四宫。重华宫自贤德贵妃故去后封存,故东宫遂以副宫昭阳为首。然而,昭阳宫内云、迟二人俱是无争之辈,去岁又有小李贵妃玉河大张旗鼓地入住了长信宫室。长信宫位置虽偏,但有小李贵妃之尊,又因她之入住大加修缮。因此,东宫现下隐以长信为首。东宫旁为上林苑。
西宫以未央宫为首,下辖仙都、永和、永乐、永信四宫。其中永乐宫至今无人居住,未央宫苏贵妃体弱避世。仙都宫霍婕妤备受宠爱,永信宫洛婕妤执掌凤印。霍婕妤的仙都宫乃西宫副宫,但洛婕妤资历深厚又掌权,故西宫之首尚混乱无定。西宫内含太液湖。
如今景宣朝之后宫颇有些错乱之处,东西二宫都无真正的首位,且后位悬空。主理后宫的洛婕妤位份不高,处事又圆滑宽厚,因此后宫多有争风吃醋、结党营私乃至互相陷害之事。远不似当初贤德贵妃严明法令般清明。
且说回仙都宫。
越荷才由桑葚与小茶陪着到了牡丹阁,便见姚黄与魏紫迎上行礼,不由心神大震。
“婢子姚黄拜见越贵人。”姚黄仍和从前一般稳重,只是稍稍消瘦了些。行礼时动作标准,并不抬头看越荷。
“婢子魏紫拜见越贵人。”魏紫娇艳的容貌如今失色了些许,不复往日得意。她边行礼边偷扫一眼越荷容颜,嘴角轻轻地撇下。
越荷伸出欲扶的手又缩回,她说:“都先进屋罢。”心下却思量自己前世的两个大宫女为何会分来此处。偏就这么凑巧?
她入内落了座,手边已有热茶酽酽的。桑葚和小茶侍立在旁,牡丹阁的宫人各自上前见礼。
“牡丹阁首领太监冯有力见过越贵人。”
冯有力方脸,三十来岁,看上去颇能干,语气带着点儿亲近色彩。
“牡丹阁内监小钱子、小吴子见过越贵人。”
两个内监跟着行礼。小钱子看着和冯有力年岁相当,样貌忠厚老实有些木讷。小吴子却年轻,约莫二十岁,虽然说话规矩,脸上笑容却讨喜,颇有几分机灵劲儿。
三个内监里就没什么熟面孔了。越荷微微点了头,听宫女们继续往下说。
姚黄与魏紫仍是照前唱了一遍名,便轮到了两个粗使宫女。按制贵人由三名太监、六个宫女服侍,越荷因身份得到优待,才有了小茶、桑葚两个名额。牡丹阁还剩下两个生面孔宫女。
“牡丹阁宫女石竹见过越贵人。”石竹五官端正,身材粗壮,快到出宫的年纪。
“牡丹阁宫女文竹见过越贵人。”文竹年纪小些,声音细弱。
本朝宫女二十可出宫。越荷估过石、文二人的年纪,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头。这么安排不大合宜,也推翻她从前掌凤印时配人的规矩。不知旁人处又是如何。
不再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越荷抿了口茶,打量着侍立的宫女太监了。她晓得里面有一二个机灵的或在窥探她的反应,凤眸微微一挑,属于贵妃李月河的雍容贵气自然而然地流露,是执掌后宫多年留下的积威。否则,多年无宠的李贵妃又何以弹压后宫?
她端详着下面人的反应。
姚黄面上微露诧异,然而纹丝不动。魏紫忍不住,尽管身子没动,却偷扬眼梢。石竹面上没有多余表情,只是头更低了些。最小的文竹已有些瑟缩。冯有力不露声色地直了直背,小钱子的头本就极低,现下看不出表情。小吴子倒跃跃欲试要出挑一样,强行按捺住了。
越荷微微一笑,道:“都起吧。桑葚,赏。”
桑葚遂将赏赐一一发放,众人都是规矩地谢恩,石竹、文竹和小吴子露了喜色,小钱子似乎拿着赏赐有些不安。只魏紫没太多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越荷俱都看在眼里。她等众人谢完了恩,才道:
“今日我入住牡丹阁,便算你们的主子。”
见众人要惶恐应是,她摆一摆手:“本分内的事,做好就行。天底下无论到哪里,都是这么个道理。至于本分外的……”沉思复笑,“实在要做,想来我也是拦不住的。你们自己心里有个掂量就行,只别忘了自己是哪宫的人,和谁荣辱与共。”
她说话虽不严厉,不知怎的却浑然有威势。众人俱是唱喏,独姚黄心下有些恍惚的念头闪过。
越荷又问:“宫女中何人为首?”
姚黄忙回了神,恭声道:“因主子还要带自己人进来,牡丹阁暂无大宫女,留待越贵人任命。”虽是这般言辞,然而看众人都等她出来回话,便知牡丹阁宫女以谁为首了。
越荷赞许地看了姚黄一眼。她素知对方懂规矩又聪慧,倒是魏紫有些倔性儿,从前自己和姚黄都有些偏宠她的。越荷细细打量了姚黄,又看一眼自己带来的婢女。尽管心底更亲近用惯了的姚魏二人,但桑葚毕竟是家生子,若不提拔她,难免显得无情。
“桑葚打小服侍我,可惜年轻不懂事。”越荷道,“便以姚黄、桑葚为掌事宫女。你二人记得友爱扶持,不许无故生事。”
此安排不算意外,两人自是点头应是。
“好了,我也乏了。姚黄陪我去卧房说会子话,其它人先散了罢。”越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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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一贯是聪明的女子,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李贵妃倚重的大宫女。然而此刻,姚黄的确不能明白,上首坐着的那个身穿晚烟霞紫绫如意云纹衫的女子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越荷抬手拆下发上最后一根白玉嵌珠翠玉簪。她鬓发乌黑油亮,盛美如云,衬得肌肤白净剔透:“你与魏紫先前都是服侍贤德贵妃的,之后又被苏贵妃要了去?”
“是。”姚黄谨慎道,“苏贵妃与贤德贵妃乃手帕交。”提及苏贵妃时,她面上神色仅是感慨伤怀,并无什么怨愤模样。越荷留意到,不由微一蹙眉。
得听姚黄继续说道:“贤德贵妃病逝后,苏贵妃将我与魏紫,还有重华宫另几个宫人都要了去。我们在未央宫做的都是服侍大公主的活计。”
这话实在出人意料。照常理说,苏合真害死李月河后,带走她的宫人要么是为折辱,要么是为消灭人证。可大公主是皇帝的独女,身份娇贵,把重华宫的旧人安排去她身边服侍,又显眼又不讨好。苏合真为何要做这样事情?
越荷不由问道:“苏贵妃待你们可好?”
姚黄面露讶异之色。越贵人这话倒像是有所预设,可她一个才进宫的贵人,怎会无端对苏贵妃质疑?便道:“自然是好的。苏贵妃贤良,又向来疼爱大公主,对婢子们也很是怜惜。”
这不像是反话,但越荷更不相信姚黄会被收买。她低头沉默未语,又听姚黄继续说是:
“……复选那日苏贵妃回宫,便召了奴婢与魏紫去,说是见了位面善的秀女,也就是主子您。就打发我们过来牡丹阁伺候着。”
越荷眉头轻锁,不知苏合真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是单纯想打发了姚黄魏紫,还是对她起了什么疑心?但还魂之离奇如非亲历谁又会信?
现下的她不过是个小小贵人,身份又是颇敏感的前朝余孽,怎么看也毫无威胁。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后宫之路本就艰难险阻,她若畏惧,又怎会回来。
“面善么?”越荷自语,心中有一股难言滋味。前路愈发迷雾重重,曾经的凶手露出暧昧可疑的善意,而现在的她却要去争取那冷眼看她死去的帝王之宠爱,作践自己一般达成复仇目的。整件事情,实在是荒谬可笑已极。
她忽然间有种不值如此的念头,却又默默地想:那么,你把自己和孩子失去的性命当做什么呢?
而姚黄立在她身后,只是垂首不语。
从今日见到越贵人开始,她心底一直存着些古怪的念头。尽管这位贵人言行似都出人意料,她却莫名心生亲近,甚至有种……重见了李贵妃的错觉。
越荷,这个名字实在太巧了。
她又不由自主稍抬起头,去望向那独坐着女子的侧脸。很美,也带有一些萧索的意味。她产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担忧,想要使她舒展眉头。世上怎么会有一言一行都如此相似之人?那神态举止、说话语气,分明就是她从小服侍着的那个人。可……
姚黄又想起刚才越荷面对宫女太监们训话时的场景,终于明白心中那点隐约的不对劲是为什么:太淡了。这个使她莫名亲切的越贵人,不像是年轻紧张的少女。她的神色中有种疏离的恬淡,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这样的性情,在宫里会很难。
但她的意志又似很坚定,不像能被勉强的,倒像是有自己要完成的事……姚黄的思绪猛然中断,她自嘲今日是怎么了,胡思乱想的。自己虽然跟着贵妃有过些见识,又哪里懂看人什么的。才一面的工夫,却白揣度了这么多。
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劝魏紫,别再因越贵人和李贵妃同名而对她抱有敌意了。毕竟接下来要在牡丹阁当差,总不能横鼻子竖眼。并非人人都是贵妃,愿意包容她脾性的。
又是想起贵妃啊……姚黄神色渐苦,伤感不言。
前世今生的主仆二人各自沉浸在心事当中,久久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