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的意图就是让艾鲁特这短暂的一顿饭时间内不找我麻烦?艾瑞狐疑地想,如果没记错,不久前他还把这小子打得在医务室呆了一星期。
“哇哦,好精彩!”德雷尔感叹道“不灭的人性之光啊!可这监狱基本上就是美梦碎肉机,浪漫主义根本没有存身之地嘛!”威廉瞪了他一眼,奥雷看了一眼艾瑞,当事人看上去并不感激。
“我几乎要被感动了!”坐在艾瑞对面的非列克正夸张地感叹“你看也不看那位骑士一眼,真是冷血。”--他是位黑发绿瞳的军火贩子,似乎除了钱什么也不信奉。“他超人漫画看多了吧。”杰姆冷冷地说。
罗非低下头“人命虽然不值钱,可至少不该那样丢。”那个人会死吗?他想,因为压抑过度?或是为了救艾瑞?虽然这样的勇气让人钦佩,可…
“没错儿,”军火贩子笑道“我打赌,饭后伟大的警察先生还是会来找艾瑞,最迟明天。”
罗非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噎在了喉咙里,只好低头喝了口汤,这里就是这么个地方,他早该知道,而他已经是其中的一员。
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幻想甚至烦恼,他只有一条命了。他自嘲地扯扯嘴角,低头吃饭,食物是身体的根本。他想活下去。早几个月前他一定会鄙视居然变成这样的自己,--在暴行面前缩成一团,当那位“英雄”
被教训时,他居然在庆幸那不是自己…沃夫面无表情地转身吃饭。沃恩的眉毛轻轻一凛,除此之外再无波动。他可以感觉到下面沃夫给了他什么东西,他熟悉那样的重量和形状。
这混小子想干吗?他茫然地想,他知道他厉害得不像话,可是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克里的枪!昆斯快步走了进来,从紧绷的身形看来相当紧张,但看上去并不是为了渡边。
他在威廉身后停下,小声说了些什么,后者惊讶地转过头,把餐盘推开,站起身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了?”林亚斯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问道。“如果监狱里要办一份八卦小报,您一定得去当主编,林亚斯先生!”德雷尔双手合握,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
“得了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之所以显得比较新鲜,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它已经臭掉了而已。”
林亚斯郁闷地低头吃饭,他喜欢德雷尔,但他得承认,他一个字也没听懂这位精神病患者在在说什么。夜幕的弧顶笼住了孤岛监狱,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它像颗碗豆一样遥远渺小。
威廉站在最前面,虽然仍穿着囚服,但手铐已被打开,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正紧张地瞪着海边正随着柔软黑暗的波浪摇晃的物质运送船。
平日熟悉的形状这会儿看上去无比陌生,像它随时都会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异形怪物。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可它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嘲笑他们一般静默地窥探,毫不妄动。“我们得上去。”威廉说。
“可是上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昆斯说“也许有炸弹!”“也许还有有生还者,他们经不起这样的等待。”威廉冷冷地说“是警察就该知道,干这行当可不是站在没有死神的地方祈祷的!走吧!”他停了一下,转头看昆斯“我可以下命令吗?”“可以。”警卫队长简短地说。
“法恩、华盛顿、汉斯,你们三搜上层。”威廉说“希尔、克里、切林,你们三个中层。迈克、坦恩斯,你们两个跟我去下面。”威廉说。
“小心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物质运送船走去。他不知道上面潜藏着什么,但他会弄个究竟出来。
船上工作人员的情形不妙,但不到最后一刻不可放弃希望。他知道狱警们的惧怕,这可以理解,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最为恐惧,而这艘毫无特殊的船这会儿便是如此。
--它在海中失去了一切讯息,却像有人精确操纵一样直达孤岛监狱,可靠岸后却连半个人影都没出现。
“等一下,我也去!”昆斯说,威廉摇头“你得留下压阵和预备支援,或者情况发生时时准备急救或判断是否该开枪。”他说。
虽然是囚犯,但在这个岛上他大多数会被警察们当成自己人,发生了这种诡异事件,昆斯毫不犹豫地找到了他这个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前特种兵来帮忙,典狱长也毫无意见。
他们现在只向外界说明了情况,并没有援兵前来,必竟情况还不明了。“威廉!”昆斯叫道,威廉转过头,昆斯解下配枪,交给他。一旁的警察们显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威廉看了一眼“没问题吗。”
“拿着。可能会有危险。”昆斯笑着说,威廉接过它,熟练地拉开保险,走上吉凶未卜的船舶,身后跟着随同他一起搜索的警察。他真的是个相当优秀的警察,昆斯想,看着威廉利落的背影,只要有他在,情况便不算是最糟。
“该死的,已经死了!”克里咒骂道,中央控制室里,一具冰冷的尸体面朝下趴着,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房间里凌乱却充满和平的气息那东西颇不相称。“不超过五个小时。”切林做出判断,脸色发白。“见鬼,咖啡还是热的!”
希尔说,查看桌上纸杯中残余的液体。克里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我真不能相信,你这时候还能喝得下去,不愧是反黑组出来的!”
“不是那个问题,”希尔说,啜了口新倒的咖啡“如果有人在咖啡机里下毒,至少证明了里头没有异形生物的细胞什么的,伙计,别担心过头了,我打赌罪犯不会用触手撞开合金的屋顶掉下来,不值得吓成那样子!”
“所以你来以身试毒?”切林笑起来,希尔的话让他轻松了一点。“到底是哪里来的混蛋干的!手法很专业,职业级的。”
“也许是牵涉到岛上那些家伙的旧债,不然谁会干劫监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希尔笑着说“没有美女钞票,全是群凶神恶煞的臭男人。”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惊讶。暴行不会永远被容忍,在光天化日之下。
运送船的最底层,威廉蹲下身拾起什么东西。生平没碰到障碍物的海风肆无忌惮地嘶吼嘻戏,深不见底的海浪温柔地摇动脚下薄薄的甲板,金发男人静默地检查着手中的物体,那是一支烟蒂,它并没有被使用过,是被从香烟上撕下来的。
“卫森。”他低声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那个老相识,印象中他的烟瘾很大,喜欢直接撕掉香烟上的滤嘴。
如果是他,可真是够麻烦的,他有什么目的?他脑中浮现那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永远低沉柔和的嗓音,像极了死神袍子不怀好意的蠢动。
“威廉,有发现!”希尔的声音传过来,威廉迅速把滤嘴放进口袋,转头看着他。“有一个还活着!”希尔叫道“他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
“太好了!”威廉说,疾步向上走去,希尔紧跟在后面,一边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威廉紧攥着那小小的烟蒂,可以感到自己渗出的汗水。死神卫森,他最不想碰的对头!
罗非张大眼睛,他有时觉得大张的瞳孔像个死人,更早时他会想像自己已经死了,那个杂种在奸尸,这样可以减轻痛苦。现在则相反。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死吗?”他这么问自己,他曾以为他可以无视死神,但事到临头,恐惧竟会让他牙齿打战!是的,死亡是一个人经历的事,和朋友、亲人毫无关系,如同人只能一个人活着一般。他居然用那个和这世界赌气与发泄愤怒,见鬼,自杀不能惩罚任何人!
你看,死后会怎么样呢?他很快就会被忘记,几个星期后人们的悲伤会平息,几个月后你的名字渐渐消失在身边人的谈话里,几年后,只有关于过去的闲聊才被偶尔提及,死人无法参于人们所有未来的生命。
没有人撒娇,没有人同行,独自一人,如此而已。他还不想死。你看,他很清醒,还没到最糟的时候。他的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躯体晃动磨擦着,另一个男人的性器在他的身体里,如钝刀般磨锉。
他被克洛斯带到仓库僻静的转角,接着便是这老一套的戏码。他从没想过他有一点会在室外和一个同性做这种事,鲜血把私处染红,尊严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他可以听到那个杂种情欲的喘息,他的衣扣被解开,双手反绑在身后,彻底沦为玩物的可怜虫,他自嘲着想,但并没有想像中那想难以忍受,他从来不知道,他竟可以为活着,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弄得你爽吗,宝贝儿?”克洛斯淫猥地在他耳边问,罗非不理会他,这种挑衅没有任何搭理的意义。
践踏别人总能让一些傻瓜自以为高高在上,他们只有踩在别人身上才能不当侏儒,与和你同样卑微的可怜虫不值得生气,他想。真的,想通了,便不是不可忍受。
“你可弄得我爽透了,罗非!”克洛斯说,罗非转过头,可是瞬间,他的眼角瞄到什么东西!一只手猛地从后面紧捂住狱警的嘴,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抵在他的喉管上!一个清澈却透着憎恶的男声响起“到地狱去爽吧!”
站在克洛斯身后的是个金发男人,他穿着警服,可是罗非确定他绝不是孤岛监狱的任何一个警察,甚至不是犯人…但他可以清晰地嗅中他眼中属于亡命徒的嗜血气息。
“等一下,艾伦!”一个黑发男子叫道,如果不是低沉的声线,罗非几乎要怀疑他是个女孩子,他长着一张极为秀美精致的面孔,长发束在脑后,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像个制作精美却缺乏表情的洋娃娃。正要动手的男人停下动作,扬眉“留着在你心血来潮把枪口对准自己人时做‘放下枪,我是警察’的威慑状吗,卫森?”
他嘲讽地说“像阻止鸟雀偷吃的稻草人?”“也许可以带路,孤岛监狱一定关着牛头怪的迷宫,以至于据说看过地图的你迷了三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