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合欢

作者:拂朝

作者有诗云:

【绵绵红翎亲芳泽萧萧疾风扰笙歌】

【英雄救美添缘愁痴子怀春梦南柯】

安惟翎正?要继续调笑,忽而?有人推门进来,“大帅!大——”

此刻大帅半坐半卧,悠哉枕着?相爷的双膝,后?脑勺还不住在他腿间?磨蹭,眼波难掩缱绻,面上亦是一派调戏良家之色……相爷腿脚僵硬,耳根微热,唯有眸中宠溺纵容始终未变。

风风火火走进来的三人乍一看屋内情形,吓得险些?灰飞烟灭。

卫渡津“哗啦”一下把张存福推上前,张存福霎时被安惟翎的眼刀子削成人棍。

安大帅并不急着?坐起,半卧的身姿仍是暧昧,眸子里却秋水成冰,冷言道:“方?才那两声‘大帅’你是叫的?”

张存福肱股颤颤,“是……大帅——”

“门也是你推的?”

这下连躯干也打起了摆子,“是……”他又脑子一抽,求助地看向袁玠,“相爷……”

袁玠抿唇不语,耳根殷红亦未褪。这等阵仗教?人撞破,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安惟翎相当不满,继续道:“怎么,不会敲门呢?手长?在你身上,用不来就剁了算了。”

张存福猛一哆嗦,“末将罪该万——”

“要死也出去死。”安惟翎皱眉,“早不来晚不来,倒霉催的。”

“末将非是有意打扰……在外头听见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以为是大帅同相爷起了雅兴,鉴赏诗词来着?。”

这下轮到安惟翎无语凝噎……什?么运道?!

从前有一回,她同袁玠二人清清白白,在屋里正?襟危坐讨论红宝石鸟的事,只不过说了句“我第一次见到这鸟,就觉得有些?奇怪,下面尾巴也太大了,还张得这么开”,被张存福这厮听成了“这鸟好大,下面还张得这么开”,误以为二人是偷摸着?颠鸾倒凤,在外头守了许久不敢进门。

而?如?今这般暧昧,却又被误以为是谈论诗词歌赋。

安惟翎气笑,“本帅像是赏词论赋的人?”

张存福战战兢兢,“不像……可那句诗……”

“庸才!不过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你怎知道本帅不是在调戏相爷?”

袁玠认命地闭眼。

张存福浓眉皱起,思索一阵,“意有所指么?”他豁然开朗,猛地一抚掌,忘形道:“大帅夸赞相爷宝剑锋利!相爷定是经了大帅反复磨砺——”

“好了!”袁玠实在忍不住出声。

张存福缩了缩脖子,“相爷恕罪……”

安惟翎扶额笑了半晌,袁玠愈发无奈,“阿翎,别笑了……”

她止住笑,后?脑勺细细感受了一下,于是摆手道:“都转过身去。”

哪跟哪?张存福和卫渡津虽是不解,却也不敢忤逆,卫渡津还将身后?的小姑娘拽了一下,她才愣愣地跟着?转身。

袁玠亦是不懂,又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只见安惟翎利落地翻身坐起,顺手拽了个软枕塞到袁玠怀里,“相爷韬光养晦,须得遮一遮宝剑锋芒。”

袁玠目瞪口呆:“阿翎!”他被迫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拥着?软枕,抱紧也不是,拿开……更不是。

张存福和卫渡津转回身来,拼命笑着?咳嗽,被安惟翎轻飘飘剜了一眼,又吓成两只葫芦。

“还带了谁来?”

张存福和卫渡津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让开,露出后?头藏着?的小姑娘。

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杏色锦缎,生?得唇红齿白玲珑秀气,神情却很是懵懂。安惟翎挑眉,“从哪儿?捡来的小姑娘?给张存福当闺女养着?的?”

张存福幽怨地“嗷”了声,“大帅……末将还未至而?立……”

小姑娘忽然直愣愣道:“可你长?得老?。”

张存福瞪了小姑娘一眼,她丝毫不怵,眨巴眼睛直视他。

卫渡津走上去将她和张存福隔开,大致同安惟翎说了一番救下她的经过。她唤作唐棠,父亲是个铸剑师,因为卷入江湖恩怨,险遭仇家灭门。卫渡津从西北回京的路上,经过她家所在小镇,正?见着?她浑身是血,被三名持刀玄衣人团团围住,唐家男女老?少皆被屠戮,唐棠独苗一根,形单影只,又身无兵刃,卫渡津不忍她小小年纪命丧黄泉,再者,三个大男人围杀一个小姑娘实在残忍,他便顺手救了下来。

张存福龇牙“嘶”了声,络腮胡子亦抖了抖,“顺手?你这手真够顺的。”

安惟翎不置可否,忽地指尖一弹,一颗乌梅直直朝唐棠左眼袭去。

卫渡津大惊,“噌”地上前要截住,却见唐棠腰身一扭灵活地避开。

她眸子黑白分明,“大帅姐姐,不爱吃乌梅。”

大帅自幼习武,功法诡异且霸道,寻常人避不开她的锋芒,张存福却一脸早已预料的神情,还夹杂了丝幸灾乐祸。那边软榻上,撇却怀里不合时宜的抱枕,袁玠倒是仍旧八风不动,他心知安惟翎有意试探唐棠,莞尔不语。

屋内众人,只有卫渡津呆住,他本以为唐棠是个娇弱的小姑娘,见此情状,愣成了一根直挺挺的玉米芯子。

安惟翎复又弹指,另一颗乌梅打向卫渡津肘弯曲池穴,他躲闪不成,杀鸡似的嚎了声,整条手臂酸麻不止。

“顺手救了下来?”安惟翎嗤笑,“这小姑娘的功夫可比你高不少。”

她鬼魅似的飘至唐棠身前,唐棠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竟丝毫不显慌张,右手屈指成爪,向安惟翎颈侧袭去。

安惟翎不闪避,小臂一抬隔开她的掌风,同时脚尖去袭她脚踝。安大帅身法快过秋风扫落叶,唐棠被她脚尖轻轻一点,趔趄一下,又顺势带出一个横踢,直袭安惟翎腰眼,安惟翎右掌抓住她小腿肚子一拎,迫使她张开双腿,当众劈了个标准的一字马,窈窕玲珑的腰臀曲线显露无疑。

卫渡津蹙眉,连忙去捂张存福的眼睛。

“不错,柔韧。”安惟翎笑道,手上寸劲一推,轻轻松松将唐棠甩开。

唐棠被她甩饼似的丢在地上,卫渡津连忙上前去扶。唐棠不知疼痛,愣愣地抬头望她,“大帅姐姐功夫好。”

安惟翎一哂,抱臂道:“卫渡津傻小子,救了个傻姑娘。”

袁玠亦笑着?摇头。

张存福“嗨”了声,“我就说过这小姑娘不简单。唐氏满门被屠,怎的就能活下一个弱女子?”他目光探究地看向唐棠,摸着?下巴一哂,继续道:“就算卫渡津这厮不出手,唐棠姑娘也定能解决那三名——”

唐棠忽而?打断,“我没有企图。”

张存福张着?嘴,愣了一下,“什?么玩意儿??”

唐棠脆生?生?道:“你以为我是假作不会武功,刻意接近卫渡津。”

张存福讪讪一笑,“我也没说姑娘有甚企图……”

卫渡津谴责地看了眼张存福,转头温声道:“被那三人围住时你为何不攻?方?才我观你功法,是以攻为守的路子。”

“饿。”

张卫二人齐刷刷瞪眼,“饿?”

唐棠仍是一派天真,“饿了,有些?打不动,否则那三人我能解决。”她垂首,声音亦低下去,“若不是饿了打不动,我还能救下阿爹……”

安惟翎同袁玠面面相觑。卫渡津心头一软,走上前,本想揽一下她,又觉得不妥当,双手悬在半空,尴尬道:“唐棠别难过。”

唐棠抬头看他,“我不难过,难过无用。”

真是个奇女子,说她呆,冷不丁来句大实话能噎死人;说她聪明,又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模样。

难得一腔赤子之心,看着?浑身冒傻气,实则灵透得很,亦不像是心计深沉的不轨之徒。更何况进京一路上,唐棠同卫渡津朝夕相处了大半月,已经算是相互了解了不少……至于旁的小儿?女心思,大概当事人也未必拎得清。

安惟翎在软塌上坐下,“先说个要紧事,卫渡津自今日起住在相府,替本帅看好相爷。”

袁玠握住安惟翎的手,正?要开口,安惟翎与他对视一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卫渡津闻言却一个激灵,忘了袁玠也在,不由得失言,“看好相爷?难道相爷……墙里开花墙外香?”

安惟翎气笑,又拣了个乌梅重重打在他右膝鹤顶穴上,“什?么墙里墙外?本帅叫你替相爷看家护院,别让宵小之辈唐突了相爷。”

卫渡津右膝一软,扑通半跪,“大帅恕罪。”

张存福抚掌乐道:“大帅,这小子自从白捡了个俊俏姑娘,满脑子都是卿卿我我,再没有正?经心思。”

唐棠似是没听见张存福的揶揄,走过去扶起卫渡津,“大帅姐姐,我住哪?”

卫渡津连忙扯她袖子,小声道:“莫要失礼。”

“无妨。”安惟翎摆手,“唐棠,你想住哪?”

唐棠清凌凌道:“和卫渡津住。”

卫渡津“嗖”地收回手,双颊通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袁玠低头莞尔,安惟翎笑道,“那你去问问卫渡津愿不愿意。”

张存福粗声粗气地“哎”了声,“哪有不愿意的?”

唐棠拽了一下卫渡津的胳膊,“我和你住好不好?”

“……”

张存福见他扭捏不语,伸手比了个兰花指,捏着?嗓子道:“人家愿意……”

卫渡津“唰”地抬头瞪他。

唐棠不解,“你脸怎么了?发高热了?”

卫渡津又“唰”地低头,“没有……”

“那我和你住好不好?”

卫渡津声音细若蚊蝇,“好?”

唐棠又不解,“你问我呢?”

安惟翎实在看不下去,“行了,唐棠,你就和卫渡津一起住相府。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同人混住,我就在卫渡津隔壁给你单独弄一间?房……你要是想半夜去联络感情也未尝不可,反正?就一墙之隔,方?便。”

袁玠垂下眸子掩饰笑意,卫渡津险些?被自己口水呛着?,只有张存福嘿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向往。

唐棠道:“我半夜溜去卫渡津房里为的什?么?巫山云雨?”

张存福霎时由“嘿嘿”转为“哈哈”,卫渡津从头顶红到脚底,“唐棠!”

唐棠依旧天真,美眸扑闪不止,“我家对门开豆腐铺子的姐姐有时半夜偷溜进他情郎房里,我听过壁脚,里头似是打起来了,乒乒乓乓的,还说什?么‘你轻点’、‘冤家弄死我了’、‘老?子偏要弄死你’之类……世人云颠鸾倒凤乃是人间?极乐,我却没看出来,同打架有什?么分别?只不过多了一样嗯嗯啊啊的拌嘴罢了。”

众人目瞪口呆,她对着?卫渡津继续道,“我不要和你巫山云雨,你本来就打不过我,到时候还说我欺负人。”

安惟翎不知该作何感想,斟酌了半晌字句,“行吧,你住卫渡津隔壁,也无需同他这般那般,只要相亲相爱邻里和谐便好。”

卫渡津浑身通红,俨然一只刚出炉的烤鸭,他颤巍巍抚上心口,觉得自己快背过气去,忽然手心硌着?一样东西,他一拍脑袋,“险些?误了正?事……大帅!”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安老?将军亲笔。”

安惟翎蹙眉,接过信封嘀嘀咕咕,“那老?东西大字不识几个,能拿笔管子当棒槌使,什?么要紧事非要亲笔写信?”

她刺啦一声拆开粗糙的信封,里头字迹歪扭得惨不忍睹,她一目十行,眉头越皱越紧。

袁玠面带关切,“怎么了?西北出了事?”

安惟翎不语,又从头仔细看过一遍,看完抬头盯着?袁玠,将他盯得心里发毛,“阿翎?”

“你们?男人都这样么?”

袁玠一愣,“怎样?”

安惟翎将手里信纸甩得哗啦啦的,“一把年纪了还想梅开二度。”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量快点让我大帅推倒我相爷叭。

大帅热情似火,相爷七大货号。啧啧,互相往死里整,美煞人了。

甚至还考虑过给这俩人下春.药,又转念一想,这样骚气四溢的cp根本不需要被下药啊摔。

看来春天真的到了。

此外,今天是我生日,评论区发红包包吖!

啾咪~

万分感谢,虽然我总是忘了上回感谢到哪了orz,我想把这个月的全部感谢一遍,鞠躬!蟹蟹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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