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一家人本该和和睦睦的,张婆子却下狠手加害女儿,就连与我同行的傅姑娘,她也不肯放过,其心何其歹毒。若不将此事查清楚,恐怕会生后患。”佟司锦这番话说得很有技巧,翻译过来那就是:咱们家人口简单,来江都的时间短,没什么隐私不能被人查?

就连傅运使在一旁听了都暗地里点头:这佟海泰究竟还是心软了,反倒不如他家二姑娘看得明白。

佟海泰听女儿这般一说,他好像也明白过来,“既然如此,劳烦于知府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也好给傅运使和傅姑娘一个交待。”

傅运使在一旁对佟海泰开口,“合该如此。我家女儿和令媛一道去普福寺虔心祈福,差点遭遇不测。现在她二位平安无事,这是不幸中的大幸,若这等刁奴不挖出来,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端。”

说着,他又向于知府抱过拳,继续与佟海泰道:“于大人断案公平,刚直不阿,世人皆知。断案中最讲究的是排除市井舆论干扰,于大人待下属严格,从来没有发生案情泄露出去的事情。佟御史尽管放心。”

于知府往这二位官爷跟前各作了一揖,道:“二位大人尽管放心,于某人知道该如何做,定当叫各位满意。”这案件说白了奴仆谋害主子,牵涉不到什么重要人物,正是他一显身手的好时机。

佟司锦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张婆子虽蠢,但她惯会狡辩强辞夺理,若是杨姨娘在旁边再给她帮腔,父亲心性一个不坚定,说不准就会放过她。所以最好还是交给知府大人为好。

于知府见天色不早,便往衙役那边一抬手,“杵在那里做甚?快把这两个刁奴绑了,带回衙牢里关押起来,待明日开堂审理。”

张婆子一听衙牢这两个字就冷汗直冒。她可是听人讲过,官府审人的招数花样百出,有竹签戳进十指的,有板子打得人生不如死的,如果把柳姨娘招出来会怎么样?她打了个哆嗦,那一百两银子不用说就泡汤了,儿子没银子看病好可怜……

想到这里,张婆子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猛地从衙役们中间冲出去。待大家反应过来要去捉她时,张婆子已经跑到山崖边上,头都不敢回地跳了下去。

大家都跟着跑过去,往下探头一看,忍不住都吸了一口凉气。这山崖几近垂直,深不见底,阴风阵阵,这妇人跳下去,不说摔个粉身碎骨,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于知府板着脸训斥衙役。佟海泰只能在旁边劝道:“这张婆子恶事做尽,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佟司锦心里直懊恼,她这才发现自己失误了,她没想到张婆子宁愿自己身亡也不愿意将柳姨娘招供出来。可见人性之复杂,她还得多加揣摩才是。但不管怎么样,她将张婆子这个毒瘤挖出来,身边少了时时想害她的人,佟司锦还是觉得心中卸下一块大石头。

大家各怀心事,骑马的,坐车的,各都散去了。于知府让人锁了车夫去官衙,心里觉得还有没搞清楚之处,那两匹马都吃了张婆子买来的肉陀蒄,产生了幻觉,以为前面是长满青草的大草原,便往前狂奔。到悬崖边的时候,马怎么突然会停下来呢?

据现场的人说,是那名叫蓝樱的小姑娘拉住了马缰绳。那小姑娘瘦瘦小小,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想到这里,于知府摇摇头。他这次审案子还是很顺利,在现场就把凶手找了出来。别人都道他思路清晰,可他知道佟家二姑娘应答他的提问时传递了不少信息,比如车夫是新换的,马吐的沫子不同于平常等。

这个佟二姑娘不一般哪!

不一般的佟家二姑娘和傅姑娘上了傅家的马车。马车刚启动,佟司锦叫停下。她跳下马车,叫回已经走远的蓝樱兄妹。

“蓝樱,你既是无事可做,家里又困难,可否愿意去我那里当婢子?每个月我给你发工钱。”

蓝樱喜出望外,要应的时候又去看蓝柱。蓝柱犹豫道:“我妹妹去了你那里,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娘?”

佟司锦笑道:“我身边的丫头每个月都有两天假,如果家里头有事情的话,也可以回去看看。”

蓝柱把蓝樱往前推了一下,“那你放心去吧,家里头有我。”

佟司锦见蓝柱衣服打着补丁,但整个人看着利索,心里一动,问道:“我家还缺少车夫,你会赶车吗?”家里有紫杏和红梅两个忠心的婢子,现在来个青樱,也就够了。就是少个在外头跑的,蓝柱看着正合适。她背后有苏大奶奶的铺子撑着,雇个把丫头小厮手里的银子有余。

蓝柱一愣,回道:“我没赶过车,但是给别人喂过马。”

佟司锦笑道:“只要有心,都能学会。”

蓝樱忙扯了蓝柱的衣袖道:“邻居可照顾咱娘。”蓝柱便应了,拉着蓝樱与佟司锦行礼道谢。

杨姨娘忽然见到佟司锦全须全尾回来,心下暗惊——这么说,张婆子那一番上蹿下跳还是没有得手?佟海泰板起脸,将家里的人都叫到一起,只说张婆子没有照顾好姑娘反倒是自己掉到山崖下送命了。

杨姨娘情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跟去的只有张婆子和紫杏。张婆子眼下没了,那紫杏眼里只认二姑娘,她一时也没法子问个明白。

想到此生再无张婆子生事儿,佟司锦晚上睡得特别踏实。第二天一大早,蓝樱兄妹俩来宅子里报到。佟司锦让红梅将规矩说与蓝樱听,领着蓝柱要去找佟海泰。不料仆人来找,说是佟海泰叫她去书房。

佟司锦叫蓝柱在外头等着,自己进到书房里。她看见父亲面色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下难免惴惴。

佟海泰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缓缓道:“昨天我得了你额娘的信,说是吉家的次子吉星河在前线战死了。”

这对于重生回来的佟司锦不是新闻。她眨眨眼睛,心道,我不仅知道吉家二小子死了,还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不过面上还是装出吃惊的样子,“阿玛,这是怎么一回事?”

佟海泰愈发心疼女儿了,他将韩氏在信中所言捡重点说了一遍,“虽说出了这等意外,但不影响你嫁人。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我和你额娘自是会再为你择一户好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