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吉星河自从到了巴图家后,好好地休息了一场。之前他跟着父亲吉日嘎朗在前线连日追剿叛贼,餐饭露宿,加上后来胳膊受伤,身体已经透支。

现在日子平和,烦心的事情也仿佛被留在遥远的京城,吉星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也只有胳膊上偶尔发作的疼痛,提醒他过往。

山坡平缓,野草茂盛,太阳光线和煦,大地敞亮。吉星河骑着马跑了一阵,身体发了汗,又被风吹干,只觉得通体舒畅。见几只野兔在草丛里出没,他拉弓射箭,箭无虚发,还有一支箭射中了两只兔子。

巴图见了哈哈大笑,“兄弟好身手!”说着让下人把野兔拿走,红烧了等他们中午去吃。

吉星河与巴图策马在坡上缓缓而行。巴图打量了下吉星河道:“父亲将为我单另建房,不如我也为你要一块儿地,咱们建在一起,岂不自在?”

建了房就意味要定居,当真自己就留在这里?吉星河眉头微拧。这段时间住在这里,的确有种俱将过往抛在脑后的感觉,可也有种空落感随之而来。他摇摇头笑笑,“不必。我身体已经大好,不日将离开这里。”

巴图有些吃惊,“能不成是因为赛罕?”

“那倒不是。舍妹开朗活泼,必不会因为这桩小事情耿耿于怀。”

“那你要去哪里?”

吉星河被问住,他喃喃自语道:“或许云游四方,或许回还家中,不一定。”

巴图热切地挽留他道:“咱们狄萨部落拥有窝阔山北部大片的草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如你就在这里游玩,也是一样的。”

“我心已决。”吉星河双腿夹了下马肚,胯下那匹骏马扬蹄飞跑而去。巴图愣了一下,扬鞭朝他的方向追去。

巴图本想着中午吃红烧兔子的,可父亲热汗外出归来,家里为他接风。满满一大桌子菜,一大盘红烧兔子摆在正中,巴图全家在炕上围桌而坐。吉星河自是被热汗叫到身边,热汗的另一边是宝力德。

巴图碍于身体受伤正在恢复,又欲一举揭开宝力德的真面目,他加强了心里的警戒,有意隐而不发。桌上的气氛温馨而热烈。巴图的母亲烧了一大壶醇香的奶茶,牛粪烤出来的面饼金黄酥香,更别提烧得酥烂的野兔和有嚼劲儿的牦牛肉,吃一口身心俱得到满足。

大家吃饱喝足后,巴图取下毡壁上挂着的六弦琴弹拨起来,赛罕便下了炕,在屋中翩然起舞。

吉星河被热汗劝着喝了几杯牦牛奶酿的酒。

吉家管教得严,像他们这种未成家的不让喝酒,但年节时候总归要放开,乌库图人都擅饮酒。说来也奇怪,吉星河却是例外的那一个,酒量虽比一般要强,但却是吉家最弱的。

此时,吉星河却酒意涌上大脑。他靠在羊毛靠枕上,看着巴图一家说话喝酒,唱歌跳舞,突然想到了自己家。父亲吉日嘎朗也善饮,他酒后时常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像他们一家仍旧无忧无虑地生活乌库图草原一般母亲殷勤倒酒,哥哥、妹妹和他在桌旁嬉闹玩耍。

他的心痛了一下。原来再怎么样,他还是在惦记着京城那个家。虽然母亲待他有所疏离,但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啊!想到这里,吉星河原本有些空荡的心突然满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巴图端了一杯酒走过来,吉星河对他笑笑,“明天我就启程,回家!”

赛罕正与其其格说着话,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吉星河这边。闻言,她蓦地瞪大了眼睛,手紧紧地攥成拳。

巴图道:“兄弟,你在说醉话。”他话音未落,吉星河脑袋往旁边歪去,彻底地睡着了。巴图无奈,只好叫来下人和自己一道,把吉星河送还到他住的屋子里。待他在炕上睡好,巴图才离去。

夜深时分,天空中群星闪烁,大地万籁俱寂。赛罕袅娜的身影闪进吉星河房间,她轻掩屋门,心怦怦地快要跳出胸口。自吉星河来到她家时起,这个与周围人不同的男子便吸引了她的目光。

赛罕身为狄萨部落头领热汗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更何况她长得好看,浓眉大眼,明眸善睐,自是牢牢吸引住部落所有男人的目光。她已经习惯于此,这个乍一出现的年轻人,对她却是淡淡的。

喜欢总是来源于好奇。尤其是像赛罕这样被倾慕目光包围的姑娘,在她看看来吉星河气质卓然,淡定出尘,不卑不亢,不知不觉中芳心暗系。可那日,她无意中听到巴图与吉星河的对话,这打破了她心里的美梦。

不过赛罕不会轻易放弃。她已经想好,看中的,自是要拿到手里。然而这个决定刚下,她又听到吉星河说要回家。是醉话吗?她不管。她要生米做成熟饭,这样就能把喜欢失拴在这里。

屋子虽然没有点灯,但赛罕对这里很熟悉。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洒下淡淡的清辉。她听见吉星河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知他睡得很熟,便静静地打量着他,宽额,高鼻梁,线条凌厉的下巴,无不是她的最爱。

忽地吉星河动了下,一枚玉佩自脖颈处滑了出来。赛罕仔细打量,那玫玉佩质地莹润,镂空雕刻,图案繁复,一时看不真切。赛罕觉得特别的是玉佩的形状,左边是圆弧状,而右边那是直线条的,像是一个整体被从中间劈开似的。

赛罕想伸手去摸摸玉佩,手伸了出去又怕惊动他,只好收顺给他掖了被角。又坐了一阵子,她毅然决然地解衣襟上的纽袢。她的手初始发抖,但很快镇定下来,飞快地解开一粒又一粒。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干燥暖和的大手覆盖,赛罕一抬头,却看见吉星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

那手轻盖后又倏地离开,“你出去,记得把门关好。”刚醒的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但语气坚定。

手上余温犹在,这给了赛罕勇气。“我不走。我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

“这不可能,我已经定亲。”吉星河的手扶在额上,他忽然开始想念家里的一切。

“不!你留在这里,我们生活在一起。”

“我有家,家人在等着我回去。”

赛罕咬了咬嘴唇,这人真是死脑筋,实在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