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这柳姨娘果然了得,让韩氏身边竟无一得力之人。佟司锦思忖后,让红梅找机会去寻冯婆子,带她进宅子来。

将后头的事情安顿好,佟司锦这才换了套半新不旧的衣服,带着青樱和紫杏往祥合院去。平时老太爷值守在察哈尔,只有老太太那氏住在祥合院。

穿过垂花门,她沿着庑廊来到前院。刘婆子正在院子前张望,看见她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哟,可有小半年没见着二姑娘了,二姑娘出落得越发标致!”

佟司锦但笑不语,默默回礼,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是佟宅堂堂正正的二姑娘,本来无须回礼,但刘婆子是那氏跟前得脸的老人。她暂且忍住,总得与先前差不离再说。

早有丫头打起珠帘,佟司锦正往门口走着,忽然听到佟司钰的声音自正堂里传出来,“玛麽要跟司钰做主,二姐姐将我的脸都打伤了,以后我可怎么出去见人?”

她觉得心里好笑,佟司钰又不是脸着地,自己怎么就打着她的脸了呢?

佟司锦跟没听到似的,进到堂中,规规矩矩向那氏行礼,“司锦从江都回来了,特意来给玛麽请安问好。这是我在江都给玛麽绣的荷包,特意拿来孝敬玛麽。”

借着递荷包,佟司锦迅速打量了一眼那氏,见她头戴乌纱抹额,身穿驼色锦缎高领右祍琵琶襟大袖旗装,锦绣镶边,嘴角因为紧抿的缘故往下耷拉,眉间两道皱纹令她看起来面容威仪。

一瞥之后,佟司锦便垂下眼眸。

那氏端坐在黄花梨如意云头纹六方扶手椅上,示意丫头收下荷包,看了佟司锦一眼道:“你起来说话吧。”

佟司锦坐到丫头搬来的洒螺钿嵌珐琅面乌木包边鼓凳上,好像这才看到佟司钰,欠欠身道:“三妹妹原来也在这里。”

那氏端起青釉缠枝茶盏,不疾不徐轻啜一口,放下才慢慢开口,“你三妹妹说她的脸是你打伤的,可有此事?”

佟司锦做出惊讶的表情,端详起佟司钰的脸道:“三妹妹脸这是怎么了?我一向待妹妹友爱,况且才从江都回来,换衣服给玛麽请安都来不及,怎会跑去打伤三妹妹的脸呢?”

佟司钰脸上那几道红痕,是她刚才坐在闺房耗时间时想出来的,用胭脂划了几道,目的是想引起那氏的重视,让那氏好好责罚佟司锦一顿。她一向得那氏疼爱,以为撒撒娇就可以了,哪知道佟司锦竟伶牙俐齿起来。一时无心理准备,生生将眼圈憋红了。

佟司锦调转话题,“孙女来迟了,原因是物什被搬到厢房里,一时不好寻,还请玛麽见谅。”

那氏摆摆手道:“清合院要修缮屋子,你额娘也因此住到厢房,临时居住罢了。”

佟司锦乖巧点头,“额娘身体不好,司锦想申请用清合院的小厨房给额娘熬药,这样方便司锦尽孝心。”

“想尽孝心是好的,就准了你。”草药熬起来,味道散发得到处都是,那氏不喜这个,顺水推舟就应了。

佟司锦目的达到,这便是隐忍的好处。佟司钰见佟司锦要走,立马又捂着脸,挤出几滴泪让那氏与她做主。

那氏板起脸训斥了佟司锦几句,佟司锦无辜地看向佟司钰,面露吃惊之色。那氏也转眼跟着望去,原来佟司钰忘记她在脸上做了假,眼泪与胭脂一混合,再被她一抹,整个儿大花脸。

那氏气得剜佟司钰一眼。等这两个姑娘离开堂屋,刘婆子便悄悄走了进来,挥退旁边候着的丫头,她给那氏倒了杯热茶,“估计大爷一会儿就会回来,那清合院还没修缮好……”

“他不是有书房可以住吗?他那两个姨娘住的都是老地方,我看你也是闲操心。”那氏翻她一记白眼。

刘婆子讪讪道:“也是,不光清合院,咱们宅子里谁人不敬着老太太您呢,说也咱们也是为着大爷以后住着方便。”

佟司锦从那氏那里出来,就往香合院的方向走。佟司钰跺脚道:“你还有脸去我那里?”

“我的脸好好的,倒是你,胭脂涂多了吧,脸都花了。”佟司锦笑,“谁要去你那里,我去给二婶子请安。”

“你!”佟司钰停下脚步,使劲儿地瞪着佟司锦,用力太猛,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佟司锦理也不理她,进到香合院里。有丫头进去通传,后出来说二太太闲下了,让佟司锦不用客气。

佟司锦前世与齐氏打交道不多,但能感受到二房对自己不待见。她也乐得这种不见面,遂径直回到清合院。

青樱和紫杏已经将她的屋子收拾出来,正往里头放东西。佟司锦叫红梅看住绿兰,去打扫小厨房。母亲韩氏看着的确气色不佳,她一时也瞧不出原因,总是要熬些药给母亲补补气才行。

约有一个时辰,佟海泰进到清合院。佟司锦在一旁看着他进了韩氏住的屋子,出来时脸色照旧,心里便冷了几分。父亲还真是心大得可以,母亲是他的正妻,被赶到连妾都不如的屋子住着,他还半点想法没有。

很好!她也可以死了倚靠父亲这条心了!

佟海泰告诉佟司锦,他刚面见过皇帝。皇帝将他调配去了钦天监,让他去莘州采集最近几年农历农时数据,好修订农历大法。他的脸上洋溢着终于顺遂终于如愿的兴奋之情。

难怪父亲对母亲的遭遇好似并没有看见。佟司锦暗地里撇嘴。“莘州离京城有二十里地,我恐还得住在那里,不能天天归家。你额娘这里多由你照顾了。”

佟司锦一扬头,“那谁跟你去莘州?”

“这回不用你们跟着去,那里毕竟离家近,骑马一个多时辰就能回来。”

佟司锦快速盘算了一番,立刻跟进道:“阿玛,额娘身体不好,我想出去买些药,好熬给她滋补身体。”

她见佟海泰略微犹豫,很善解人意道:“阿玛,不用中馈出银子。在江都赚的银子我都带回来了,这方面阿玛不用担心。”

佟海泰见女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如何能不点头?

红梅将穿着靛蓝色坎肩的冯婆子引来见佟司锦。佟司锦见她比记忆里又苍老了许多,问她离开佟家的原因。原来她是不小心摔碎了佟海泰喜欢的那套茶具,被柳姨娘借机发还出去了。她又没人契在冯家,说离开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