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佟司锦见吉星河已离去,转身走进宅子里。刚走进祥合院,还未到主屋正厅,她就听到里头传出阵阵说话声。

其中佟司钰的嗓门最高,“玛麽,她又不懂规矩,惹到太后可别连累到咱们大家。”

紧接着是佟司钥的声音,“三姐姐说得对!若是二姐姐冲撞到太后,该如何是好?玛麽就不该让她去。”

佟司锦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小丫头见她到来,前些天才挨过刘婆子的巴掌,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将夹层帘子打起,正要出声通传。佟司锦已经大步走进正厅,“这里可真热闹!看来懂规矩的都在这里了。”

她眼睛弯弯,看似在笑着,可里头无半点笑意。

那氏不悦,把手里的佛珠搁到桌子上,“二姑娘怎生说话的?难不成妹妹们关心你也不对?”

“背着我说,我又听不见,岂不是辜负了这些好心?”佟司锦似笑非笑的眼睛往四周一扫,在坐的面上讪讪。

那氏上下打量她几眼,又见后头也无人拿礼进来,便皱了眉道:“除了你个妹妹,你婶子和姨娘也在这处坐着,连个礼也不见,你这是越发不懂规矩!”

柳姨娘因为金桂受罚一事,对佟司锦正心怀不满,见她两手空空,便笑道:“二姑娘可见到太后?可得到太后赏赐?也拿出来叫咱们开开眼界罢。”

齐氏跟着道:“就是的啊,你两个妹妹都指望跟着你长见识。你可别把宫里来的赏赐藏着掖着。”

佟司锦心里冷笑,道:“我自是见到太后。太后体恤天下苍生,具有仁义和圣人之心,待我一介草民亲善有加,殷殷关怀,这便是最好的赏赐,难不成你们指的不是这个?”

柳姨娘和齐氏说出了那氏的心里话,她重新拿起佛珠捻着,一心只想看佟司锦的笑话,却没想到她竟口齿伶俐地反击了回去,她的脸阴沉下来。

柳姨娘和齐氏愣了一下,勉强笑着,少不了解释一番。

佟司锦懒得理她们,与那氏说了一声,也不等应答便回到清合院。她先去了小灶房,将各种药材翻捡一番,见眼下有沉香、檀香,缺少麝香等物。她略加沉吟,想起上回好似在韩氏的陪嫁箱笼中,见过有上好的麝香。

其实除了麝香,里头好物多多,尤其是关外盛产的各种滋补药材,虽说能在京城买到,可到底比不上自己外祖父置下的那些。

话又说回来,佟司锦到如今已知佟家上下,尤其是内宅这些妇人与姑娘,各怀各的心事与目的。比如那氏,偏着二房那一边,只因二房的二大爷佟福泰是她的嫡亲儿子,是以齐氏才得以管着佟家的中馈。又比如长房的柳姨娘当着长房的家,把韩氏这个嫡母不放在眼里。

其实自己的母亲韩氏,是长房的嫡母,理所应当掌管长房,乃至整个佟家的的中馈。

而之所以有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不过是那氏偏心和柳姨娘见风使舵罢了,她们给出的理由却是“韩氏身子骨弱”“韩氏患病当不得这些”等等。

如若韩氏的身体恢复健康了,这些理由便不复存在。长房也能立起来,比受人辖制看人脸色要好一百倍。到那时,何愁护不住佟司铎呢?

佟司锦刚回来时存的是扮猪吃老虎的想法,现在是寻求机会的时候了。她叫来冯婆子,“还请冯妈妈,再与我说道我额娘嫁妆一事。”

冯婆子手里端着佟司锦递的茶盏,她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又定了定神,道:“老奴前些日子说过,大太太嫁过来时,带了三十台朱漆红木箱子。那个时候我也年轻,只是个洒扫除尘的小丫头。不过那场面也看得真切,里头装的都是关外的好东西,山参、鹿骨、灵芝等等,满箱子装的都是。”

“要知道,当时京城人家嫁女儿,陪嫁都是绫罗绸缎,这无疑是好的。但只要有银子,绫罗绸缎哪里买不来?而你额娘这些陪嫁没个十来年是置不齐的,也是无价之宝。再说那些陪嫁中还有地契和房契呢。”

冯婆子说得口渴,将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佟司锦听得心惊,原来母亲的陪嫁中还有地契和房契,这么说都归了柳姨娘?她强忍着,不动声色,给冯婆子续了茶水,和气地问道:“我额娘的这些陪嫁,为何交给了柳姨娘?妈妈可知个中原因?”

冯婆子只觉这茶汤不仅看着颜色碧绿,入口极为甘醇,她咂咂嘴,点头道:“大太太嫁进佟家的场面我是见过了,后来我因为勤快能干,被大太太要到清合院服侍。大太太面慈心善,待老奴这些下人也无比和善。后来老奴家里人生病,要照顾病人,怕把病气过到宅子里,便辞了工。”

“就在这中间,大太太就将陪嫁交给了那一位。二姑娘要问原因,老奴这些时日打听过,不过都是听来的,没亲眼所见,也不知是不是真切。”

佟司锦与冯婆子行礼道:“那倒不妨。妈妈也知我以前住在关外,回宅子不过才一年半载的时间。我就是想知晓,也无处打听。妈妈信我,我也会思索考量的。”

冯婆子哧一跳,她忙起身虚扶佟司锦一把,“二姑娘使不得。老奴这些时日也发觉二姑娘沉稳能担事儿,大太太有福了。”她说到这里,想起韩氏以前待她的种种好,抹了把眼泪,“老奴听说,大太太是犯了事儿,给佟家带来麻烦,所以……老太爷不叫人说这个,说是家丑不能外扬。”

佟司锦惊了一下,“妈妈可知我额娘具体犯了什么事儿?我以后也好避开。”

冯婆子吭哧道:“听说大太太开的铺子,售出的药材吃死人了。”

佟司锦这回是震惊了!她从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塞到冯婆子手里,口中说着感谢的话。冯婆子走后,她慢慢回想起韩氏平日里的内疚、软弱……觉得冯婆子这次说的话,虽是她打听来的,可十有八九却是真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佟司锦的心里却渐渐亮起来。韩氏还能惹上人命官司?她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