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林婆子不停地向“仙姑娘娘”磕头,最后虔诚地头伏在地上,生怕对仙姑大不敬。

佟司锦用略带深沉的音调说道:“见你痛苦难抑,特来点化一番。林四保前些年沉迷赌钱,流连于堵坊之中,不知谁会因他而家破人亡。幸他迷途知返,可造下的孽缘,于此时终有一报。”

此时林婆子完全相信面前的“仙姑娘娘”,她心里受了委屈,到庙里倾诉的就是这些。

“说是孽缘,不过是赌钱借了印子钱。他如今改过自新,那讨钱的可不管这些,将林四保打成重伤。放印子钱使得人们好逸恶劳,不该。打伤人,更是不该。林四保性命可保,但需教大夫来治。”

佟司锦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林婆子的心里——林四保就是因为以前好赌,没了赌资,就借印子钱。不过是二两银子,到现在都滚成了十两。说缓着给他们还,就被喝斥,被暴打。

林婆子的心里充满了酸楚,到后来听到“仙姑娘娘”公正的话语,本已经干涩的眼睛里又落出泪来。

“现给你指条道,京城左副都御史是个能主事儿的。若要寻求公道的话,你可去寻他,将你们的冤情向他一诉,自可得到解决。你且记住,他叫于孝通,就住在义清街西口。”

这“仙姑娘娘”真是救人救命的菩萨啊!林婆子猛地抬起了头,想说感激的话,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情急之下,她往前一扑要去抱“仙姑娘娘”的腿。

佟司锦吓一大跳,若是被林婆子碰到了身体,那不就穿帮了?谁人见过有真身的“仙姑娘娘”?可她没有防备,已经无法避开。就在这一瞬间,炕上“咕噜”一声响,烛火忽地被风吹灭,屋子里漆黑一片。

佟司锦只觉自己被人一把拉起,身体也被人托着,快速地出了屋门。她也记不得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发出响声,但应该不要紧。炕上自发出“咕噜”声响后,林婆子才突然想起林四保还躺在炕上,她叫他的名字,往炕上乱摸,根本无法顾及到这边的“仙姑娘娘”。

林婆子慌乱一番后,才想起要点蜡烛。待烛火重新燃起来后,她见林四保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发现“仙姑娘娘”已经不见了。最初的失落之后,林婆子想起刚才“仙姑娘娘发”对她说的那番话语,朝着小庙的方向深深施礼,“义清街西口,于孝通。”她记住了。

在屋子里时,佟司锦不敢乱动,怕引起林婆子猜疑。到了外头破院子,她想挣脱那人的辖制,可手被紧紧地抓着,她屈起手肘往后一捣。那人避开,低声道:“是我。吉星河。”

佟司锦一听,顿时泄了力气,紧张之后的疲倦感涌上心头。他俩快速地走出院子门,进到附近僻静的巷子口。

“你怎么来了?”佟司锦拿帕子将脸揩干净,然后背靠着墙,抬头看向天空,天上也是黑漆漆的,偶见几颗星子在闪烁。

“这林四保是刘二放印子钱的对象之一,他日子又不好过,我路过这里,想看看情况,却听说他被打了。没想到却看到你……”

刚才自己装神那一幕落到他的眼,佟司锦想到这里,脸上窘了一窘,她抿抿唇道:“我这也是情急之下的办法。对了,还得谢你,要不就穿帮了。”

佟司锦知道以后面临的困难还会很多,但她相当乐观。遇到困难,总比没命要好很多倍。遇着一件解决一件,如此便好。想到事情会按照她预料的发展,她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不用如此客气。”吉星河道。“要我说啊,直接把那刘二抓起来,扔到官府里,岂不是更快更好?何必大费周章。”

佟司锦愣了一下,“直接抓刘二?什么理由?谁去抓?他那样的人,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糊到脸上,他会承认这些?再说……”她接下来想说的是,让刘二翻船,不过权宜之计,让韩氏重新夺回管家权。

按着前世的情况下,以后韩氏和弟弟,还有长姐,命会丧掉。这些都需要她小心应对,提前将自己暴露出去,不是个好办法。

吉星河看到佟司锦由唇角上翘,慢慢变成抿得紧紧的,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太简单了。或是,面前这个姑娘,背负着他所不知的难言之苦。

他忙咧嘴挤出笑,小心翼翼道:“是我说错了。我不了解其中缘由,不该轻易下结论。都凭你做主,我可以帮你啊,怎样都行。”

佟司锦垂眸想了一会儿,她再抬起头时,脸上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她抿抿唇道:“没关系,我又没怪你。你已经很好了。”

吉星河放了心。今天晚上,他听见了佟司锦说的每一句。甚至她安慰林婆子,说林四保不会死。她扮成菩萨的样子,给苦难之中的林婆子带去希望。她无疑是善良的。还有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可见她也聪慧的。

刚才他抓着佟司锦手腕,还托着她的腰身。到现在他的手间,仿佛还留有她手腕的细腻触感,以及纤细腰身带来的柔滑感。

吉星河正胡乱想着,只听佟司锦道:“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儿还不知怎样呢。”吉星河闻言,心里便有了主张。他陪着佟司锦找到自己的马,两人便骑马往佟家而去。

眼前佟家就在不远处,佟司锦转头与吉星河道:“我快要到了,吉二爷请回吧。”

吉星河点了点头,看着佟司锦从大道拐上了一条小道。那是去申德良家的方向。他勒马站在路边目前她,待佟司锦的身影看不见了,他就准备拨马回头。突然间,他发现佟家附近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正朝佟家大门处打量。

若是搁到以前,吉星河也会不以为然。可他经历过被人跟踪、追杀后,警惕性比常人要高,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是冲着佟家而来的。

谁要对付佟家?或者是佟家的谁要被对付?

吉星河对佟家里的人口还是比较了解。家里头的男人只佟富泰,佟托哈和佟海泰都外出公干。据他了解,这佟富泰暂时还没明显地树过敌,而其余在家的都是妇人和姑娘……他忽然想到佟司锦。

这些人会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呢?吉星河瞬间汗毛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