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这人肯定是未经允许,偷拿东西出来的。”

“是咧!人小哥儿刚才都说了,这是要给二姐姐陪嫁的,哪有当掉的道理。”

“这是姨娘吧,看样子凶得不得了,还打算欺主呢。”

……

吉星河眉头锁紧,果然这里面有纠纷,他正要翻身下马,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熟悉的童声,还是从当铺里面传出来。他定睛看去,咦?怎么是佟司锦的弟弟?

佟司铎是佟司锦嫡亲的弟弟,生得样貌可爱,又聪明机灵,深得吉星河的喜欢。就在这个元宵节,吉星河还带着她姐弟俩去过武胜门?不用说,他与佟司铎的关系自是很好。

他立时翻身下马,朝佟司铎走过去,“铎哥儿怎么在这里?”

佟司铎在杨姨娘的恶形恶状跟前强撑着,做到脸不变色。如今见来了救兵,还是很疼他的星河哥哥,他小脸一下子就垮了,回头指着当铺,咬了下唇道:“星河哥哥,她……”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随同吉星河过来的骁骑营的士兵,驱散了围在当铺跟前的吃瓜群众,并且在当铺附近站开,防止无关人员接近。

吉星河一下子想起刚才听到的闲言碎语,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弯腰摸摸佟司铎的脑袋,和蔼地说道,“不怕,有我呢。”他拉着佟司铎的手,再直起身来时,脸色忽地沉了下来,挂上了一层寒意。

佟司铎带着吉星河重新进到当铺里。吉星河与杨姨娘见过礼,目光往掌柜和伙计那里一扫,这二人忙不迭地交待了事情发生的始末,躬身哈腰道:“官爷,小的无辜,什么都不清楚。”

杨姨娘见铁塔似的吉星河就堵在当铺门口,她脸色越发地苍白起来。此时她若是改个口,或将当票和银锭子退回去,拿着插屏去向韩氏告罪,这也是一条退路。

但她实在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谋划就此落了空,不甘心这银锭子还没捂热就得交还回去。而后她会怎样呢?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或许再也管不了库房,且被佟家上下众人指指点点,她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吉星河这边安抚佟司铎,说保证将插屏带回去交给佟司锦。佟司锦无比信任地点了头,于是青柱和柒娃这两个小厮,重新带着佟司铎和佟司铭小哥俩去学堂。

当铺再无旁人,吉星河的目光看向杨姨娘,“姨太太还是坚持是韩夫人让你来当掉这插屏吗?如果是,在下多有得罪,会将韩夫人叫来对质,不过那就是在公堂之上了。或者,在下做见证,你将当票及银子返还给当铺,咱们就此回佟家说明情况。”

当铺的掌柜连忙点头,他看吉星河一身戎装如此强势,也不愿意卷入这些大户人家的纠纷里。而杨姨娘闭了闭眼睛,急火攻心,身子摇了几下,忽地跌倒在地上。

最终杨姨娘被吉星河送回了佟宅。原是当铺跟前就有医馆,吉星河拿出银子,让医馆的人将杨姨娘抬进去医治。须发皆白的大夫将几根银针扎入杨姨娘肩、臂穴位,少时,杨姨娘悠悠醒来,她睁着迷茫的双眼,想问跟前伺候的婆子,张了张口,还没有出声。

那婆子转身就跑了出去,向候在堂中的吉星河行礼,“来给爷道一声,那人已经醒了。”这婆子也是医馆的人,见吉星河出手大方,态度故而甚是殷勤。

吉星河已经去看过杨姨娘乘坐的车驾,只见车夫一人,并无人随着。他点点头,将一两银子搁到案上。“你再找一个人,待她能活动了,抬她去车驾上,随着一道送回宅子里。”

那婆子连声应了,拿了银子,喜滋滋地找人去了。

就这样,不管杨姨娘是如何不愿意,她终被吉星河送回佟宅,当然随行的还有那座插屏。

吉星河见到韩氏,行礼之后,便将这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韩氏道出。韩氏听了大为震惊,她盯着杨姨娘问:“我什么时候叫你去当这插屏?你怎么能胡说呢?”

杨姨娘嘴唇抖了几下,终是没说出话来。

这是佟家内宅之事儿,吉星河把人和物送到,就不方便呆下去。佟司锦去送他,“今儿谢谢你了。否则,我额娘还会看不真切她。”

吉星河道:“我也越来越理解你。你们长房有这样的人在,难怪你不放心。”

佟司锦抬头看着吉星河俊气的侧脸,蹙了眉道:“我额娘没见过这般恶人,再加上她心善,所以会信她。”

吉星河愣了一下,转头垂眼看向她,“你以前见过恶人?我是说,你养在深闺之中,难得识人会这般清醒。”

佟司锦皱皱鼻子,总不能说自己重活了一回,她只得道:“我啊,从小生活在海兰屯,养大我的乌雅嬷嬷,她不仅教我学会做芋泥酥包,还给我讲过很多这世间发生的事情,其中不乏恶人。所以呢,我比额娘要看得更明白些。”

“你辛苦了。以后咱们成亲后,我绝不会让咱们身边有恶人。”吉星河已经走到二门处,他停下脚步,看着佟司锦道。

吉星河长着一双瑞凤眼,眼尾略略上翘。佟司锦沉浸在他透着诚恳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待他离开后,佟司锦望着他肩宽背阔的身影时,突然想起来,从她上回的经历来看,吉家也没吉星河相像的那般太平呢。

比如,那客居在吉家的严熙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而吉夫人待她的态度,似乎比对一般亲戚要好很多。

佟司锦摇摇头,将这些想法先放到一边,毕竟她现在还没嫁过去,要面对的倒是自家这一摊子。比如,杨姨娘是如何将这插屏弄到手的?又是如何拿去当铺当掉的?

她回到清合院,看见杨姨娘哭得眼泪鼻涕俱下。柳姨娘在一边拿着帕子,时而劝韩氏原谅杨姨娘,时而又说杨姨娘糊涂。她还发现韩氏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

院子里乱哄哄的,佟司锦也没说话,她在一旁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