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佟家要嫁女,佟托哈于两天前就已经回京,且与佟司钰的父亲佟福泰进殿感谢圣恩。长房佟海泰也提前一回从莘州赶回。

故而佟家也跟过年似的热闹,包括那氏和齐氏在内,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佟司锦与韩氏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佟司锦暗地里想,就算那氏一心巴望着佟司钰攀高枝,齐氏怎也不心疼女儿?可见这天下的人,目的不同,想法便也不同,流露出来的神情便因人而异。

正厅里,那氏正与佟司钰说话,叮嘱她进宫后要一切都听贵人的话,争取早日为义郡王生子,只有固宠才能庇护住娘家。

佟司锦心里头一阵冷笑,佟家有这么大男人,身上有官职有爵位,现在要靠姑娘嫁到宫里才能固宠,这种说法不知是什么逻辑。

偏齐氏在一旁拉着佟司钰使劲点头,“你玛麽说得对极,家里只你有这般好命,去享受皇宫里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家里就靠你得脸了。”

佟司钰微笑道:“玛麽和额娘尽管放心,我进宫后遇着好事儿,定会想着你们。”她笑得格外志得意满。

佟司锦不由得想到,同样是嫁人,傅佩如想的是如何与对方过好日子,佟司钰眼睛里只有对富贵的欲望,那么自己呢?她暂时还未有答案,许是时候不到吧。

又坐了一会儿,韩氏起身告辞,佟司锦随着她一道走出前院正厅。天气渐热,蒙了细纱的窗子都敞着,佟司锦听到窗子里飞出一句话,“瞧她眼睛跟长到额角了似的,不知有啥得意的,咱们钰姐儿是福晋,比她强过一万倍!”是那氏的声音。

韩氏停住脚步,转身往回看了一眼,紧接着她拔腿想继续往前走。佟司锦却伸手拉住她,朝正厅的方向抬抬下巴。

韩氏小声问道:“锦儿,她们在说谁?”

除了说道自己,她们还能说谁?佟司锦没回答韩氏,她拉着韩氏不让往前走,现在该让韩氏看清现状,放弃对佟家这些人的幻想了。

“玛麽呀,你别生气,明儿过后,她再见我,就要跪着行大礼了。”佟司钰的声音清脆,透着满满的得意。随之一阵欢快的笑声从正厅传出,响在正院里。

韩氏面色倏地发白,“她们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方才咱们没说话的缘故?”

佟司锦唇角浮出一丝冷笑,“额娘,若当真是这个缘故倒还好,就怕”只怕她们对韩氏这一支积怨很深,以前还遮掩,如今见佟司钰嫁入高门,也就放开说不惧被听见了,她这话没说完,就想让韩氏好生考虑考虑。

“我去找她们理论一番。”韩氏也不是笨的,她听了佟司锦方才这句话,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掠过大脑,她气不过,拔腿就要往回走。

佟司锦伸手拦住她,“额娘,你去理论也没用。一是明儿三姑娘就要行出嫁之礼,二来呢,她们不会认错的。”

“那如何是好?”浮在表象的温情之纱猛然间被扯去,韩氏一时不知所措。

“护好自己就行,她们若来冒犯我们,必让她们占不到便宜。”佟司锦语气淡然,但态度坚决。她这声音不大,但那种笃定使韩氏也冷静下来,她转头看向佟司锦女儿似熟悉又陌生,可让自己心安。

母女俩一路往前走着,快要进清合院了。一个穿着青色罩衫,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的小男孩张着胳膊,蹬蹬蹬地跑过来,抱住了韩氏的腿。佟司锦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抱了起来,“哎哟,坤仕轩,你想姨姨了吗?”

这小男孩正是佟家长女,佟司铙的儿子。二房佟司钰要出嫁,佟司铙今儿也赶回来帮忙。

“想了。”坤仕轩细细的胳膊围着佟司锦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更想芋泥酥包了!”

哈哈哈,大家都发出笑声。佟司铙快步走出来,提着坤仕轩的身子将他抱下来,“你姨穿得衣裳,都被你弄脏了。”

“不妨事儿”,佟司锦与佟司铙说道。她弯下腰,摸摸坤仕轩的小脸,“我一会儿去给轩轩做芋泥酥包。”

“好啊好啊。”轩轩拍着手,跳起来说。他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很是可爱。

佟司锦先带着坤仕轩去看佟司铎。佟司铎正伏案念书,坤仕轩听到他朗朗的声音,几步就跑过去,目光看着案上的书籍,指着上面的一排排字问道:“舅舅,这个念什么?”

佟司铎笑道:“你一指就是一排,字要一个一个地认。”他自己年纪也不大,说起话还倒像个教书的先生。佟司锦听着司铎教轩轩识字,一边翻看他临帖的那些大字,说实在话,感觉比以前要好很多。

少时,佟司锦带着轩轩去小灶房,临走前,她叮嘱司铎好生复习功课。她一直将佟司铎抓得很紧,毕竟以后自己是要出嫁的。长房的门户不靠他撑,还能指望谁呢?

佟司铙怕轩轩闹腾,过来与佟司锦说了一会儿话,便把他抱走了。佟司锦看着佟司铙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

前段时间,这个柳姨娘加害佟司铎不成,反倒是自己的儿子佟司铭被害。佟司铭经过大夫治疗,已无性命之忧,但毕竟呛了水,又受到惊吓,到现在还未恢复健康。且柳姨娘自己的脸也受了伤,烧伤留下的疤痕不容易袪除,她很少出门。

柳姨娘能不能从中汲取教训,这个很难讲,倒是有一条佟司锦比较肯定,那就是她最近应是没有了想再做怪的心思,这次是大伤了她的元气。

之前那日佟司铃被送去庄子前,突然从木呆呆的情绪中惊醒过来,她对着柳姨娘恨恨地说了一句,“我娘是你害死的!我必不放过你。”

大家都听得呆了杨姨娘明明是自己跳到湖里淹死的,怎么会怪到柳姨娘身上。莫不是佟司铃也魔怔了,满口胡说?也只有佟司锦旁观者清,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