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柳姨娘和刘婆子话说到这里,见时间不早,各自散去了。

佟司锦抱着熟睡的轩轩,呆在原地,心头一阵阵发寒。佟家佟托哈长年在外,那氏主持着内宅。她并没有考虑如何让佟家团结友爱,和睦兴旺,而是算计着要让自己嫡亲的儿子拿着爵位。

上梁不正下梁歪。柳姨娘不感念韩氏将她收进房,成为佟海泰的妾,从此不必在洒扫除尘,反倒是谋起韩氏的位置。还不是看着韩氏老实可欺。所以,这人啊,必不能过于软弱,否则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一阵风吹过来,吹得树叶悉悉索索作响,也提醒了佟司锦赶紧回去。毕竟她抱着轩轩,怕他着凉不说,估计佟司铙和韩氏已经着急了吧。想到这里,为了不让刘婆子和柳姨娘生疑,她快步沿原路返回。

走在庑廊上,佟司锦迎面就遇到了佟司铙。佟司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你们去哪里了?叫我和额娘好一通找。”

佟司锦面带歉意道:“我和轩轩在那边玩了一阵子。他瞌睡了,我便让他在我怀里睡,怕惊了他,我也不敢乱动,就在原地等到现在。”

“交给我吧,你抱得时间长了,想必胳膊也酸了。”佟司铙接过轩轩,侧耳听他发出均匀的鼻息,便安心了。

“我跟你说过,锦姐儿最是沉稳,轩轩跟着她不会有事儿。”韩氏从后头也跟了过来,她把轩轩的衣裳往里掖了掖,小声絮道着。

佟司锦也没出声,跟在她们身后回清合院。今天晚上她听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韩氏和佟司铙见佟司锦脸上微显疲惫,也没多想,只当是带小孩子累着了,都嘱她早点歇息,各自便都散了。

佟司锦当天夜里没有睡好,她总是想起前世韩氏及弟弟、姐姐的悲惨结局,半夜里醒来好几次,一时不知自己身在前世还是现世,懵懵懂懂了好长时间。月光透过窗子照得地上白晃晃的,她觉得这亮光晃眼。

后半夜佟司锦醒来时,大脑中忽然闪出吉星河的身影,心里觉得安定多了。近日她那“花想容”铺子进项不少,她也听申德良说过,吉星河日常巡街时,没少往这里来,有想挑事儿的泼皮都吓得退避三舍,铺子客源稳定,才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进项。

这个吉星河呀,不管佟司锦需不需要,他都守护着她。知道她在佟家日子过得委屈,他气得要上门来找那氏论理。还不是怕他误了自己扮猪吃老虎的大计,她多次拦着他,他才气咻咻地作罢。

想到这里,佟司锦觉得那白晃晃的月光,也似乎有了温度。是啊,这一世,她、父亲、弟弟、韩氏、姐姐都还好好地活着。她还有想共同过日子的人,还有银钱傍身,比起前世来,情况不知好了多少倍。

前头这么难,她都想办法安然度过来了。再往后,只要她加以小心,任佟家这些小人再如何作恶,她也有办法对付她们。办法总会有的,将来必是顺遂的。想到这里,她终踏实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寅时刚过不久,佟家宅子里就热闹起来。虽说嫁过去是妾,但对方地位显赫,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这般荣耀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佟托哈、佟海泰和佟福泰都穿上了常服,准备接待上门祝贺的好友和同僚。那氏起得也早,亲自盯着丫头婆子将陪嫁箱笼又擦了一遍,待院子也扫除一新后,她才换上隆重的待客衣服。

专门给新人梳妆打扮的妇人也到了,进到里间,给一早用过早饭的佟司钰描眉画脸。屋子里一群丫头在跟前伺候着。

长房按着自己的节奏起床换衣用饭。韩氏和柳姨娘提前去了前院。轩轩很是粘佟司锦和佟司铎,一会儿要佟司锦抱,一会儿要跟佟司铎识字,搅得院子里气氛活泼泼的。

待大家都收拾好了,佟司铙带着穿戴一新的她们去了前院。民间娶妾的,只用一顶小轿抬过去就成。不过皇家规矩多,这天义郡王不会亲自来迎娶,但会有仪仗来接佟司钰,以示天家对义亲郡王的重视。

佟家洋溢着喜气洋洋,连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服,跟过年似的。佟司铙一行人先去正厅与那氏行礼请安。刘婆子笑道:“哎唷,锦姐儿跟钰姐儿可真是姐妹情深。眼见着钰姐儿要出嫁了,恐是舍不得没睡好吧?”

这话摆明是在讽刺佟司锦。佟司锦知她没安好心,不咸不淡地与那氏道:“玛麽,今个儿可是三妹妹大喜的日子,来的宾客多。刘婆子不知主子与奴才身份有别的人,可别让人瞧着笑话咱们佟家。”

那氏来还为刘婆子所言暗中叫好——现今佟司钰将佟司锦压下去了,她扬眉吐气。可一听佟司锦这般说,她也觉非常有理,现要紧的就是不能出差错,被人笑话事大,连累到佟司钰就更不得了。她狠狠地瞪了刘婆子一眼,“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不会说话就闭着嘴!”

刘婆子没落着好,心里气得要命,面上又不敢显出来,脸都憋得直抽筋,只喏喏地应着退出去。

吉日一到,宫里来迎亲的轿子到了。佟司钰被喜婆扶着从里间走了出来。因是以妾的身份嫁过去,她着的是一身水红色嫁衣。虽不是正红色,但上头绣金描彩,熠熠闪光,看上去也贵气逼人。

佟司钰在喜婆的引导下,向高堂之上的祖父母、父母行礼。她倒没有不舍,哭哭啼啼留在家里有什么用?深墙高院的宫中才是她向往的地方,只是身上的水红色刺了她的眼睛,到底不能着堂堂正正的大红色,她心里不甘。

在鞭炮声、宫中嬷嬷的起轿声、众人啧啧的艳羡声中,佟司钰被扶着上了喜轿。轿子晃晃悠悠地前行,佟司钰心中的大石头到底落了地,她的腰背也挺直了起来。毕竟她就要成为二皇子的福晋了!尽管前头有个“庶”字,那也是她心中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