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佟司锦与吉星河分手后,回到家里与韩氏还没说多少话,就有下人来报,说苏家老太太带着苏大奶奶和苏姑娘来访,那氏叫她们去前院见客人。

苏大奶奶到京城了?佟司锦心里好一阵激动。前些时日,她见到苏家老太太携苏奕礼、苏奕桐来访,就听说苏大奶奶随后会到京城。

苏老太太是长房佟海泰亲娘苏氏的弟媳,苏氏虽没了,可佟海泰这条血脉还在,眼下大家都在京城,互相走动,互相帮衬,实属正常。

佟司锦知那氏性子和行事俱偏颇,不喜见苏家的人,怕苏家的人受到怠慢,忙赶紧搀了韩氏来到前院。苏老太太的辈分和那氏一般高,而苏大奶奶和佟司锦就是同辈之人。韩氏见苏大奶奶相貌?有着南边女子的娟秀与伶俐,拉了她的手忍不住夸赞。

那氏照旧道自己身子倦怠,韩氏便带她们回到清合院说话。苏老太太不是第一回来佟家,她最初也因那氏的冷落而忿然,后又想到佟家长房是自己丈夫亲姐姐留在世上的血亲,便将这情绪掩了去。一家人原本隔了几千里的距离,现在终于能团聚在一起,那点子冷落又算得了什么?

要说遗憾啊,那就是这次来,苏老太太也没见着佟海泰。不过男人在外头当官,未来又有爵位在身,能差到哪里去?想到这里,苏老太太便觉已经十分好了。

佟司锦拉着苏大奶奶并苏奕桐在一旁说悄悄话。苏大奶奶说,她前些日子才进京,这京城的富贵果然是南边比不上的。她没想到,南边的好物在京城如此受欢迎。

苏奕桐本已找好了铺子,可租金令人咂舌。经过商量,他们在繁华地段筹资买了一处铺子,主要用于经营正宗的江南绸缎布料。在外城又租了铺子,专门出售瓷器、漆器、折扇等物。

他们这次带来的伙计有擅长绘画者,能将瓷器等物画得栩栩如生。苏奕礼便想出法子,让伙计将城外铺子所售之物,画成册子,摆放在绸缎铺子里,有愿意购买的,他们会送货上门。

而钱庄也在筹建之中。江南经商者众,由此也产生了一批会算账的掌柜。苏家留了几个自家培养出来的,放在江都照管铺子。苏大奶奶的娘家,听说女儿女婿要进京城做生意,不仅赞助了银两,也派了管家来搭把手相助。

苏家进京的时间并不长,但做生意的各项事宜已有条不紊展开。佟司锦听了感觉自己?这份子钱入得值。苏奕桐拿出账簿递给佟司锦,说起账上记的数据也头头是道。佟司锦一问,原来苏奕桐也学着看账了。

苏老太太笑道:“礼哥儿当初学做生意,那时家里虽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经济上也着实窘迫。所以桐姐儿要说学着看账,我起先也不同意,不过是经不住她的歪缠。”

韩氏笑着拍拍她的手道:“桐姐儿有亲哥亲嫂子照应,按说是学不学都不打紧。不过呢,以后桐姐儿早晚要嫁人,到了夫家有这一身本领也好,谁也不敢小觑了去。”

佟司锦将这话听进耳里,她倒是没想到,韩氏的想法会如此开明,也算是经历了世事后的领悟吧。她暗地里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多有安慰。

后院这边传出阵阵笑谈声,前院那氏心里特别不得劲儿。她斜卧在东次间的榻上,手轻放在软烟罗竹纹妆花缎手枕上,平时闻惯了的檀木香味也觉得刺鼻不清爽。她将另一只手里的紫檀木牛毛纹佛珠一掼,烦躁地要坐起来。

巧秀忙去托那氏的背,被她一掌拍开。

那氏皱着眉头道:“用那么大的劲儿做甚,我又不是什么物什!”

巧秀立时跪下请罪。那氏半闭下眼睛,拂了拂手,巧月退了下去。站在屋子门口的刘婆子谄笑着过来问道:“老太太可去外头走走?”

那氏斜着眼睛剜了她一下,忽然间有个念头浮上心头,她冷笑了一声,“长房那个姓杨的,命薄享不了咱家的福。我寻思着长房那边也该添个人了,老大在外头可是孤身一个人吧。虽说是莘州离京城不远,但跟前没个妇人张罗生活,总不像话啊!”

刘婆子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赶紧上前跪了。那氏心头舒坦了不少,她嗤笑一声,“你这是怎么了?我说长房添人的事情,你搁我跟前跪什么跪?”

刘婆子心里暗骂着那氏,脸上却堆着谄媚的笑道:“老奴的女儿就在长房,是老太太的恩典,她才荣幸地伺候起大爷来。可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是她行事多有不到,没把主子侍奉好。老奴代她请罪,还请老太太宽恕她。”

她见那氏面无表情,而自己膝盖已经跪着发麻,只好又道:“老奴现去将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喊过来,好叫老太太训斥她一番。”

说罢,刘婆子又偷眼去看那氏,看也没用,那氏半闭着眼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她只好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退出屋子,颠着小碎步往后院而去。

柳姨娘头发散着,正在榻上躺着。她内心正无比烦躁,主要是因为她脸上那处疤痕开始发痒,偏她又不能用手去抓,这痒便愈发锥心噬骨。

刘婆子“砰”地把门推开,柳姨娘被吓一跳,起身一看,原是她娘,便瞪着后头的丹桂道:“你这个死蹄子,来人都不知说一声!”

丹桂哭丧着脸,正想解释刘婆子根本不容她通传,那屋门却被刘婆子一把关上,差点撞到丹桂的鼻尖。

“你个死丫头,就知道在这里躲清闲。”刘婆子咬着牙骂道。

“我怎么清闲了,你看我这张脸,哪里还有脸出去在外头晃。”柳姨娘没好气地反驳道。

刘婆子这才注意到女儿脸上的疤痕,结了痂,暗红色与深咖色混合在一起,无疑是丑陋的,与以前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婆子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呃,也太难看了”的神情,刺痛了柳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