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郭夫人哭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道:“轩哥儿他娘性子木了些,我知你不待见她,就把她当成摆设不好吗?她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还有娘给你顶着,何必这回将自己搭进去呢?”因为哭泣流泪的缘故,她的脸上皱纹愈发明显,看上去老了很多。

坤都愣了一下。关于害死佟司铙,他以前并没有起意。佟司铙的确是如郭夫人所道,是个木头性子,跟她在一起也没什么趣意。尤其是跟沁妃在一起这一两年,两下对比,愈发显得佟司铙无趣。

其实坤都有时候会觉得,即便不给佟司铙用令她晚上昏睡的药,她知道自己有迷症这种病,又能如何呢?坤都想都能想到,那佟司铙无非是哀叹几声,自己照旧往外头跑,她还不是会依着自己?她又不知自己去会沁妃,自己这病症上来了,她还能拦着不成?

可能或许沁妃不说那句话,坤都也不会朝这方面去想。

那天晚上,沁妃百般挑逗坤都,坤都经不起激,便说出那句话“索性弄死她(佟司铙)”。当时欲望顶在前头,他真是存了要让佟司铙去死的心思。仿佛佟司铙一死,他就能和沁妃真的做夫妻了。

第二天,坤都再想起这句话,他也知那是趣头上的玩笑话。但这个想法一经生出,好像就在他大脑里生了根。

他如果弄死了佟司铙,从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的沁妃,会吃惊吧?对他刮目相看吧?会更加明白他对她的真心吧?会更加离不开他吧?

坤都想着这些,突然觉得佟司铙必须要死!占着妻子这个位置,连累得他好像不清不白。她不死的话,他都没法子明志。

应该说白天的坤都还是有城府,没有晚上那么冲动。偶尔一次,听说佟司铙说起“走百病”一事,立刻觉得机会来了。经过精心计划,终于成了事儿。想到自此之后,他再不用看那张无趣的脸。得了自由的他,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此时,听到郭夫人发问,自己的真实想法,坤都自是不会告诉她。他眨眨眼,瞎话张口就来,“额娘有所不知,有一回儿子外出,遇到得道的高僧。那高僧主动告诉儿子,说儿子的正妻,妨着了府里的风水。这种事情,儿子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咱们府里全家老小这么多人,都指着将这富贵一代代传下去。但儿子能以这个休妻么?拿不到台面上。所以……”

他那沉痛的表情做得足足的,果然又引起郭夫人的共鸣。“唉,只是苦了我儿,娶个丧门星不说,白担了这么多风险。唉,也不知我儿做得周密不?不对,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三媳妇去‘走百病’,可能是迷了路,她一向身子不好。好也不会去‘走百病’。她不回来,我们全家老小都担心得不行。”郭夫人话锋一转,开始念叨起坤都教她说的那些话来。

方才她说给佟司锦时,心里还有几分犹疑与猜测。可现在她知道了内情,这话就说得坚定和顺溜多了。她必须要说得顺溜,因为要先让自己相信这些话,不管与谁说都不会出错。

坤都从郭夫人那里出来,他回到自己院子。他的心情很高,并没有受到郭夫人的影响。究其原因,他想,应是没看到佟司铙那张令他厌烦之脸吧。

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被他派出去寻佟司铙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他得知妻子走失后的理性之举。至于这些人终会白费力气,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剩余两三个丫头,都是平时没在跟前侍候的,有些怕坤都。此时见他回来,将泡好的茶端上,就都避得远远的。

这正好合了坤都之意。屋子里有张宽大的圈椅,他坐了进去,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妻子“走百病”没回家,做为丈夫,他派了府里的丫头婆子和家丁,去四处寻找。这显示他尽到了责任。

除此之外,临近中午时,坤都还骑着马外出了一趟。当然,他打的旗号是亲自去寻妻。而实际上,他去的是城南那处破旧的民居,要找给他办事的二柱子。

话说回来,二柱子夫妻俩头一晚,见佟司铙被救,自己的任务失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被主家问责,之前得的好处会被悉数要回不说,还会受到责罚。不仅如此,很有可能他们还会被捉进公堂。那个地方,啧,即便是完好的人进去,就算没做坏事,都会挨了板子躺着被抬出来。更何况,他俩掳走良家妇人,本就犯了重罪。

二柱子家的,头脑灵活,心里一合计,反正得了重病,早晚要死。若是就此撞柱身亡,起码得保住主家给的银俩。二柱子也患有重病,他虽惧内,但见媳妇死了,也明白她的想法,跟着就去了。

第二日,二柱子家的弟弟来找姐姐。没料到发现这二人俱已身亡。这个当弟弟的,脑子灵光,以前就混赌场。姐姐给他二百两银子还欠的赌债,又买房买田。她隐有交待,说是头天晚上要干票大的。见这情景,知这二人要么是失败,要么是知命不久矣不想活下去了。

二柱子家的爹娘才被这个弟弟气死。他便找了破席子,将这二人一裹,运到跟前不远的地方,挖了坑草草埋葬。

没过多久,这个当弟弟的又回到这破院子里。不是他哀伤死去的姐姐和姐夫,实是他姐说过,她这票大的干完后,她为他买的田契和地契,就会被还回来。

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他实际不知,打定主意是要见机行事,决不说与已方不利之言。反正那二人都死了,死人也开不了口,随自己怎么说都行。

坤都在这个破旧的民居里,自是没见着二柱子跟他媳妇。这不应该!说好的,事成之后,他们会在这里见面。

二柱子这个小舅子长年混迹于赌场,最是擅长察颜观色,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