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佟司锦想了一会儿,点头应了。她昨天还听冯婆子说,家里不少其它院子的下人,都想调到清合院来干活。说是受的气小,赏赐却比别处多。清合院现在如此红火,韩氏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想必那些要害韩氏的人,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吧。

佟家最近有些热闹。继义郡王庶福晋佟司钰回娘家的第三日,福州城守尉夫人佟司钥也回了佟家。

佟司钥见过那氏等一干人后,一头扎到柳姨娘屋子里,开始向她诉苦。

原来佟司钥现在当着福州城守尉马威永在京城的家。马威永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在京城里不乏有人情往来,帖子全送到了佟司钥这里来。这送礼和回礼,全是一门学问,其中的规格制式丝毫不能乱,否则就会沦为笑谈。

佟司钥未出阁时,她小时候识过字,除此之外,做过一些针黹女红,跟着柳姨娘马马虎虎学着看了一点儿账。现在成了当家主母,管着人情往来。她感觉到压力很大。

当然马威永离开京城的时候,留下了他常用的管事魏婆子。

佟司钥完全可以撂担子,反正有魏婆子顶着呢。但谁家当家主母不管着这些?万一魏婆子有私心,将其中的油水私吞了?一想到有油水,佟司钥就决定不能撒手。

一开始佟司钥的兴致很高,遇着不明白的,就把魏婆子叫过来询问一番。那魏婆子是马家的老管家了,跟着马威永的时间也久,管事经验丰富,就连马威永那几个在福州的妾室见了她,谁不恭敬地叫一声“魏妈妈”呢?

魏婆子那双老眼毒辣,与佟司钥这个当家主母打了两回交道,便将佟司锦的心思摸了清楚。原来新来的小主母信不过自己呀,魏婆子当下便问一答一,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收进来的礼还好说,佟司钥只管叫人造册登记上去,物什全锁到库房里,再不用操什么心。倒是往外头送出去的,送些什么才合适,这个要靠她拿主意。

佟司钥琢磨过很长时间,可无先前的定例可查。她叫来魏婆子问过几次,都觉得不甚称心,只好自己去想办法。

马威永除了留下魏婆子之外,还留给佟司钥留了银票。佟司钥便叫魏婆子着人,去外头市面上买礼。她有个原则,等级相同的物什,只管送价钱贵的,保准错不了。她眼见着银票兑成银子,往外花时如哗啦响的流水,她不免心惊肉跳一番。

佟司钥又想,送礼花出去的银子是公中支出,只要记好往外出的账,她也能跟马威永交待。可福州城离京城路途遥遥,手边的银子若是花光了,写信去问马威永要,真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还有,她现在是福州城守尉之嫡妻,那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得跟她现在的身份相匹配。魏婆子也跟她说过,这府上置装裁衣都有定例。就连远在福州城那边的府上,妾室们都是循着规矩来的。

佟司钥知魏婆子在马威永跟前的分量,自己地位虽是高。可她,一是不想跟魏婆子闹翻,二来,不愿意给马威永留下自己不会管家不懂事儿的印象。想要置新衣裳和新头面,都得靠自己想办法。

她哪有什么办法呀?只得往柳姨娘这边来哭诉,想从柳姨娘要些银子补贴家用。

柳姨娘恨得骂她:“你陪嫁那么多,也不知从里头挑几件去当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再说你现在是当家主母,整个家都你说了算,守着金山银山还叫穷。”

佟司钥继续揉着眼睛哭,“你见过谁家新媳妇,进门就去当陪嫁?如此这般了,女儿在家里在外头,还有何体面可言?”

柳姨娘咬咬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佟司钥又道:“小时候,额娘就说我是个有福的,以后我嫁得比谁都好。现在这个愿望不就是实现了吗?我不过是这段时间要周转,待以后诸事都理顺了,有这么大的家业,你请勤等着我孝敬您老人家吧。还有弟弟,以后我站稳脚跟了,他的前途就包在我身上。到时候谁人不高看额娘几眼呢?”

佟司钥出嫁后,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她哄柳姨娘的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她心坎里。

罢罢,柳姨娘把牙都咬碎了。她回头拿出一个包得很严实的箱子,拿了五百两体已银票,塞到佟司钥手上。“我只有这么多了。你可装好,别让你外祖母看看到。唉,你那个不省心的舅舅啊,就是无底洞,我往里头填多少都不管够。”她恨恨地说。

佟司钥知道她的外祖母,就是前院的刘婆子。这二百两银子,说实话,也实在是太少了。但她也知道,柳姨娘能拿出来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把银票塞进荷包里,脸上这才露出甜甜的笑容,抱着柳姨娘的胳膊晃了晃,“我听说大太太在外头的铺子,很赚钱的。只可惜额娘也没个铺子。不过等以后,女儿发达了,额娘以后就跟着我享福吧。”

柳姨娘正心疼这给出去的银票,又听佟司钥提起韩氏的铺子,心里忍不住酸了。搁以前这明明是自己代管着的,只可恨从自己手上飞走了!

佟司钥高高兴兴地走了。柳姨娘还坐着发呆,若是韩氏死了的话,她的那些陪嫁不就顺理成章交到自己手里?

她这次从莘州回来之后,心里一直不得劲儿。佟司铙从将军府里搬回娘家,说是与坤都义绝了,连儿子都带了回来。清合院整天都是韩氏跟她这两个女儿的说笑声,再加佟司铙的儿子,把个好好的院子,变成乱哄哄的地方。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头呆着,像是一个外人,心情很不好。

可她又不愿意再去莘州了,别看佟海泰在佟家是长房嫡子,说话不管用,把他伺候得再好,自己也得不了好处。

柳姨娘越想,心里越是烦躁。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将自己的计划又理了一遍,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再拖下去的话,恐怕自己就更没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