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清合院,这两处屋子里的案上都摆着四只花鸟纹盒子,里头放着芋泥酥包、萨琪玛、乳栈酥条、蜜渍莲子等点心零嘴。旁边还有一盘洗净切好的果子。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用饭的时辰。红梅过来禀告韩氏,说午饭已经拿过来,摆到厢房的大桌子上了。韩氏起身,请苏老太太一起去用饭。到了这个时候,苏老太太也不好推辞,便与韩氏和佟司铙一道去了厢房。佟司锦这边得了紫杏过来传话,她和苏大奶奶出门也往厢房那边走去。

眼见着苏大奶奶等人都走到厢房门口了,她们后面还跟着柳姨娘,佟司锦便拉着苏大奶奶加快了脚步。丫头婆子都在厢房摆饭,佟司锦与宝珠迎面遇上。宝珠是来给韩氏送小灶饭的,她手里拿着空食盒,与佟司锦行了礼,就要往旁边去前院的庑廊上去。

佟司锦忽然闻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这味道她以前没闻到过,是突然冒出来的。跟前除了苏大奶奶之外,再无旁人,且是在外头空阔之地,她立刻叫住了宝珠,“额娘她们用饭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你且在旁边等着,到时候一并帮着收盘碟。”

“是。”宝珠垂头,低低地应了一声,避到旁边。

说话间,佟司锦已经察觉到这味道,便是从宝珠身上散发的,便盯了她一眼,抬脚往进到厢房里面。这厢房里头,充满了鸡鸭鱼肉被烹饪成菜肴后散发出来的香味。她停下脚步,吸吸鼻子,方才闻到的那味道并不在里头。她松了一口气,笑着与苏大奶奶就座。

这午饭准备可真够丰盛的。黄花梨松枝纹圆桌上摆着的有香茅椒酱拌茄子、花雕浸鹅掌、甘草卤水乳鸽、新蒜清蒸鱼头、青椒猪蹄等,也只有韩氏跟前是一碗蒸好的素色青梗米,榅桲拌菜心、蜜渍笋尖各一小碟,看着很是素净。

韩氏让柳姨娘不用立规矩了,又招呼着主位上的苏老太太用饭。

苏老太太看着她面前的饭菜,摇头道:“你虽是为着服药单独用饭菜,可这也太俭省。”

“我已经习惯了。待以后身子养好了,我少不了要多吃些山珍海味,把以前亏欠的都补回来。”韩氏笑道,她示意苏老太太动筷子,自己也端起面前这只青灰釉葵口碗,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

苏老太太便笑着搛了一筷子跟前的拌茄子,送入口中。

桌边坐的人都已经动筷子了。唯有佟司锦坐着没有动,苏大奶奶觉得诧异,正想开口询问,就见她猛地起了身,快步走到韩氏跟前,一把将那碗素色青梗米,连同两碟榅桲拌菜心和蜜渍笋尖扒拉到地上。

韩氏正咽下一筷子榅桲拌菜,吃惊地看着佟司锦,“锦儿,你这是怎么了?”她话还未说完,突然间眼睛瞪大,手捂着胸口,脸上血色全无,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下倒。

屋子里响起了大家受到惊吓发出的尖叫声。佟司锦伸手牢牢地抱住韩氏,抓过已经吓傻的佟司铙,“你看着额娘。”

佟司铙惊叫着,“额娘,额娘你醒醒啊!”随即她哭喊了起来,“额娘你睁开眼睛啊!”

佟司锦正欲转身,一听这话,心道要不好。她看向韩氏,果然见她面色苍白,身体瘫软,竟是只剩出的气了。她伸手探进荷包,手再出来时带上了聚魂散。在探韩氏鼻息时,将聚魂散轻弹出去——先续着韩氏的命再说!

随后佟司锦一个转身,疾步朝外奔去。她心里那个悔哪个恨啊!因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佟司锦便没动筷子,她对面就坐的正是韩氏。她愣愣地看着韩氏吃第一口米饭时,突然大脑像是被劈开一条缝,一个念头从中冒了出来——这饭菜应是有问题!她为什么没早点想到呢?

屋外,专门给韩氏送饭的宝珠,因佟司锦让她等着用完饭后收食盒,她一时无事,正袖着手无聊地看着天捱时间。

宝珠正闲呆在外头,忽然听到屋子里传出来尖叫声,以及椅子拖动倒地的声音。她最初不明白里头这是怎么了,等意识到什么想开溜时,就被奔出来的佟司锦一把抓住。

“贱婢!你竟然给我额娘下毒?!”佟司锦怒不可遏,手腕一使力,便将宝珠的双手反剪到身后。

宝珠痛得嗷嗷大叫,“姑娘饶命,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佟司锦哪有时间跟她扯废话,她扯下宝珠身上的衣服带子,三下五除二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就从宝珠身上搜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是一些红色的粉末。

这药粉裸露在空气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正是佟司锦方才路过宝珠跟前时所闻到的。但是,好像她还在哪里闻到过?她凝神去想,突然抬起头来,只见苏大奶奶带着两个丫头已经出了屋子,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而柳姨娘跟在她们身后,一副想要开溜的样子,她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许动!”

佟司锦的声音很大,将现场所有人都震住,大家不由自主都停止了移动和发声。她又大叫了一声青樱,青樱应声从屋子里跑出来。

“青樱,你看着点儿,谁都不许离开这里。”佟司锦厉声道。青樱应了,往通往院子的道上一站,“请二姑娘放心。”她摆开架式,浑身散发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

清合院谁人不知青樱身上的功夫,尤其是柳姨娘跟前的丫头金桂,手腕被青樱轻轻一捏,居然就肿成馒头高,还痛得要命。

柳姨娘见青樱门神似的杵在道儿上,只得停下脚步,往四处张望起来

佟司锦冲青樱微微点头。她环顾一周,厉声道:“我额娘现在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怀疑有人在她饭食中下毒。现在我去禀告苏老太太,请大家都回用饭的厢房里呆着。全部都回去!”

说罢,她一手提溜起被捆成粽子般的宝珠,迈着大步子回到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