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江都。普福寺。寺后山洞。山洞里,有个蒙面人用箭将那位身穿土褐色袍子缠着绑腿满脸胡渣的男人逼在墙角,问他受谁指使要害死吉星河。

佟司锦记得很清楚,后来那被追问之人被外面穿来的一箭射死,蒙面人给他止血,用的是一种金黄色的药粉。这药粉带着奇异的香味,类似龙涎香,她在草药谷见过,听说人间也有,不只被权可倾朝的大富大贵人拥有。

而她此时闻到的,正与那日蒙面人所用的金黄色药粉一模一样。门外那人下巴上有短胡须,当日山洞里的人蒙着面脸没露出来,可他二人的身量差不多。很有可能,门外那短胡须男人就是山洞蒙面之人。他此时身上正揣着那种金黄色药粉,让佟司锦闻着味道,继而将人认了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

是皇帝命短胡须男人追查害吉星河之人?皇帝为何如此关心吉星河?这是不是表明:吉星河不同于常人?不同点又在哪里?身世!

这二字又跳进佟司锦的大脑。她既紧张又兴奋,但她压制住自己的这种想法,低着头只望着自己袍摆下的脚尖。

德正皇帝向太后请完安。太后开口道:“佟家二姑娘来看哀家,哀家带着她四处逛逛。好叫她回去后也有个说头。对了,她说还要给哀家准备寿礼呢。”

德正皇帝看了眼低头避到一边的佟司锦,他知太后很看重佟家这个姑娘。人家救了太后一命,太后不过是喜欢与她说说话,也仅此而已。便笑道:看来她合了太后的眼缘,也是有心了。”

“那是。她是个好孩子。皇帝去忙吧,哀家顺着这条道儿,就回宫去了。”太后挥了挥手。

佟司锦听到素琴叫自己,便低着头回到太后肩舆旁边,继续跟着太后往前走。这一截子路上,太后仿佛是累了,她歪在靠背上没有说话。佟司锦琢磨着方才想到的一切,心里头也很乱。

回到福宁宫后,御膳房的人已经候着等待摆饭了。太后让佟司锦与自己一道进餐,各种菜肴装在粉彩花纹碟盘里,摆了满满一桌子。她二人用得不过是其中少许,余下的太后都赏赐给宫女太监。

佟司锦向太后告辞,太后让王五子送她出宫不提。

因是心头有事儿,佟司锦并未回家去,而是让车夫赶着车驾,转去了位于大风胡同的信贝勒府。她没有提前递帖子,只因依着她与傅佩如的交情,只要她在家,自己就不会见不上。

果然,傅佩如得了门房那边传过来的信,忙叫依裳去请佟司锦进来,自己也亲自赶到二门处候着。见佟司锦走过来,还紧走几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就好像以前在江都那般亲热。

“哎,还是锦儿姐姐好。这嫁人之后,太不自在了。”傅佩如抱怨道。

佟司锦吃惊地转头看她。

傅佩如赶忙解释,“以前当姑娘时,跟父母说一声,只要遮挡严实,就可以外出散心什么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早上一去处事堂,都是来候着说事情听命令的。偌大个王府,全靠自己当家。想见爹娘了,也不能随时回去,总要考虑这个那个。”

佟司锦见她脸上有笑意,便放下心,道:“你这话也太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这成亲不就是这样么?为人妻哪里是这么好当的呀。”

傅佩如搂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我要是姐姐这么能干就好了。”

“行行。”佟司锦嗔她,“自我进来,就看到了。这院子里处处干净整洁,下人们看着也懂规矩,若这不叫能干,我竟不知什么叫能干了。”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上房。坐定之后,傅佩如又道:“我这些时日月信不准,也令人苦恼。”

佟司锦笑着瞥她一眼,“可是……有情况了?”

傅佩如脸腾地红了,瞪着她道:“我看要去跟你额娘娘告一状去?”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来了,问起韩氏的身体状况,得知已经无大碍后,长舒了一口气,“好人终有好报。”关于那氏和柳姨娘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但见佟司锦神色如往常一般,便也没再开口问询。

倒是佟司锦接起前头的话题来,得知贤妃才派内医来给傅佩如看过脉,并无身孕,她沉思了一会儿,道:“我给你开个方子,专门给成亲不久未怀孕妇人的,药性温和不伤身,可以调月信,还有别的好处。”

傅佩如这次是听懂了,她脸红红的,“待以后有了孩子,你可是要当干娘的,不许推辞。”

佟司锦笑着应了。过了一会儿,她敛去脸上的笑意,与傅佩如道:“实不瞒你,我这回来是有求于你。”

傅佩如大奇——她眼里的佟司锦无所不能,竟还有向自己求助之处。

“吉星河不是吉台吉亲生,是台吉捡来的。我怀疑他的真实身世与宫中有关。你在这方面留意一下,有消息可着人来找我。”佟司锦三言两语地说清来意。

佩如惊得睁大了眼睛,“这……好的。我明白。我们贝勒爷每天都去宫里当值,我隔三见五也会去向贤妃娘娘请安。我知道如何去做。”

佟司锦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这事儿急不来。我只是担心若是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反而当事人跟局外人似的,那就被动了。”

傅佩如此时也镇定下来,她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次间就有现成的笔墨,佟司锦起身,走过去拿起笔,在一张宣纸上唰唰唰,几下就写了一个方子,搁到了案上,向傅佩如告辞。

傅佩如流露出不舍之情,让佟司锦以后择个时日来这里,她们好好地说话消闲一番。佟司锦应了。出了贝勒府,佟司锦自是将这回出门的事情俱办完了,遂吩咐车夫回家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佟司锦就远远望见了自家宅子大门。咦?怎么门口还停了一辆车驾。家里是来客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