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佟司锦将自己亲手缝的带绒袜子递给他,少不了叮嘱他一番,说些让他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逞强云云。

吉星河好脾气地满口应承着,他手里拿着袜子,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后又道上回佟司锦送他的那两个药包起了作用,别人被虫子咬得身上奇痒难耐,只有他,跟有金钟罩护体般无恙。还有那个醒脑提神的,困的时候,拿出来闻一闻,打起枪来眼睛都要比旁人睁得大。故而他起练的时间虽比旁人晚,但成绩提高很快。

佟司锦听了后乐不可支,又拿了新的药粉,让他装到荷包里带到身上。

佟托哈驻守在京郊,离家也不太远,他初始时还时不时回来,后见宅子里在韩氏和齐氏的共同操持下,一切都井然有序,便就放了心,在营里住几天才回来歇上一晚。

而实际情况,那便是佟宅现在处于从未有过的宁静之中。齐氏虽不满韩氏分去了她掌家的大权,但那氏乍然去世带给她的震惊不小。以前她仗着那氏,现在没了靠山,见佟托哈脸黑如锅底,女儿佟司钰似乎还对长房客气有加,再心有不满也只得忍下来。韩氏身上有个印章,所有的票证,她二人共同盖了才能算数。

韩氏有时也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她嫁进佟家,初为人妇时对未来新生活有憧憬,有向往,觉得日子过得有奔头。可后来有了柳姨娘……她的这些想法,被残酷的生活打磨得没剩下什么。

那段时间她形如枯槁,心如死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以为这辈子便如此了。

可现在,她又重新活过来了。要害死她的柳姨娘已经先她而死了,不待见她的那氏也没命了。她的大女儿虽是没了婆家,好在孩子健康活泼,大女儿脸上洋溢的幸福感也做不了假。小女儿虽迟迟没有出嫁,但未婚夫人特别好,以后会是一段好姻缘。

至于她陪嫁的那些铺子,还有佟家的管事权。韩氏真不是特别看重,但她经营铺子和管事儿都不怎么费力。尤其是那几间铺子给了她生活的底气,让她觉得即便是自己离开了佟家,也能生活得很好。

现在的韩氏,脸上整日都带着满足的微笑。佟司铎和佟司铭在四方书院读书,中午书院有午饭,但伙食清淡,念着家里这二位小爷正处于长身体的时期,隔天韩氏便让灶上为他们精心准备好饭菜,让青柱看着时辰带人送去书院。

佟司铙回娘家后,气色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她将轩哥儿照顾得很好。小家伙活泼可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给清合院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这次,轩哥儿又跑到佟司锦屋里,看着她手里的绣活儿,好奇地问东问西。

佟司锦看着胖胳膊胖腿儿的轩哥儿,联想到家人在一起那温馨祥和的画面,嘴角忍不住上翘。虽然复仇这件事情,还有或多或少的遗憾,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她摸着轩哥儿的发顶,耐心地给他做着解释。

过了一会儿,轩哥儿又想起该识字了,又“咚咚”地跑出去找佟司铙。

佟司锦看看手里那已经画好的绣样子,以及用锦线绣出来的局部部,决定拿着这个进宫去看太后。吉星河在营里使力,自个儿在后方也得有所助力才成。

说去就去,佟司锦让紫杏给自己换了出门见客的衣服,又重新将发髻梳好,还特意簪上了太后送给自己的一柄点翠海棠花纹头花,跟韩氏说了一声,带上她给太后和慧妃制的香体膏,这才坐上自家的车驾,朝皇宫的方向行进。

佟司锦从车帘子被她撩起的缝隙中,看着离她们越来越近的高大城墙。她内心有片刻恍惚感只道吉星河是乌库图台吉家的少爷,可谁知他却出生在皇宫里。自己第一次进宫时,也只以为是偶尔去太后跟前回个话。

但是现在,她和吉星河都跟这皇宫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与自家柳姨娘和那氏相比,皇宫里某些人更难对付,她得时时小心才是。

到了皇宫角门处,佟司锦拿出太后给的令牌,给守门的太监看,并交待了自己的身份。那守门的太监见过太后跟前的王五子往外送过佟司锦,对她还颇有印象,也不敢怠慢佟司锦,让她在车驾里候着,着了另一名小太监往福宁宫里的禀报。

福宁宫。太后正与端妃、贤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就见素琴在殿门口晃了一下,然后朝自己走过来。端妃此时在说的是什么内容,太后也没听清楚。这端妃说话速度快,太后觉得这宫里过于大,也过于安静,说话声大一点就有回声,有时自己竖起耳朵却也没听清楚,索性便也不听了,只是殿内有人声在响她就满足了。

太后见素琴像是有话要说,便抬手打断了端妃的滔滔不绝。素琴来到太后跟前,弯腰悄声道:“佟家二姑娘在宫外,说要进宫来见太后。”

太后一听这话,立刻笑了,“佟家二姑娘啊,难为她还惦记着哀家。好好好,你快去将她领进来,不要让她等得太久了。”

因着太后的听力不行,所以这番对话说是悄悄话,都进了大家的耳朵里。端妃心里立刻酸了,她翻了下眼睛,道:“听说佟家长房前些时候才出过事儿……”

太后见着素琴往外头去了,才收回眼神。她乍一听到端妃这句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贤妃则摆弄着手上那金錾灵云纹指甲套,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啊,听说佟家二姑娘还来姐姐跟前请过罪。”

端妃反驳道:“佟家长房有个姨娘要害嫡母,被官府问了罪。”

“哦,原是这样啊。那怎么都说人家来跟姐姐请罪呢?”贤妃仍在摆弄甲套,看似不经意地与端妃对着话。

端妃知太后十分看重佟司锦,那句酸意十足的话说一出来,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