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吉日嘎朗心事重重地入坐进圈椅里。他喝起手边的一盏热茶,还未喝进口中,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吉夫人吓得不轻,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日嘎朗只将皇上封他为忠勇公一事道出。吉夫人紧提着的心忽悠悠放下,她舒展眉头,喜形于色,起身,回踱着步子。过了片刻,拍手道:“太好了!还是皇上英明睿智,赏罚分明,这份恩典太大了,还荫及了子孙,真是皇恩浩荡啊!”

听了这话,吉日嘎朗想及吉夫人方才惶恐的神情,苦笑了一下,不由得摇摇头。

且说吉星河从御书房出来,就打算去福宁宫向慈仁太后请安。谁知,他一抬头,迎面就碰见了诚郡王和义郡王。

这还是头一回他们单独遇上。吉星河倒是很知这二人背后所行的勾当。这个诚郡王,也就是大阿哥,对自己深怀恶意,不知派出过多少人来取自己的性命。二阿哥义郡王,对自己也心有不善。

方才皇上说要去文泰殿?吉星河用余光往御书房门口扫了一眼,起步挪到旁边那棵上了年龄的大树后头,面上装出恭敬之意,向他们行礼,道:“勤宁向二位兄长请安。”

诚郡王见吉星河刚从御书房出来,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德正皇帝这么快就将吉星河认回宫里,并且,还如此看!重!

“哼!”他跟着移到吉星河面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人,竟然敢叫本王为兄长。”

吉星河装出一脸诧异的表情,“兄长何出此言?皇阿玛亲自在太庙里认我归宗归祖的啊!”

这话诚郡王没办法反驳。他咬咬牙,看看站一边看好戏的义郡王。他和义郡王面上是过得去,然而私底下谁也看不上谁。但此刻,诚郡王知道,义郡王和自己是一条战线。

果然义郡王面带讥讽地开了口,“你也配叫皇阿玛!皇阿玛只能是我们的。谁知你使了什么手段,蒙蔽皇上,让皇上错认了你回来。早晚你得露出原型,看到时候你如何收场。”

吉星河看到明黄色的袍摆在树枝后晃了一下,便提高声量辩解道:“我的母亲是舒妃,我便是皇阿玛的儿子,这难道不对吗?”

诚郡王“嗤”地笑出声来,“笑死本王了。舒妃是谁?包衣奴才出生,身份卑微,枉你还挂在嘴边自豪得不得了。包衣的儿子,永远是包衣!哈哈!”

吉星河愣了一下,舒妃是包衣身份?这倒是他第一次知道。而义郡王也跟着笑起来,“是啊,包衣的儿子……”

吉星河咬了一下嘴唇,猛地朝诚郡王扑过去。诚郡王伸臂阻挡,被吉星河直接撂倒在地,他看见吉星河的拳头高高地举起,尽快伸手抱住脑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勤宁!住手!”

诚郡王趁想爬了起来,见德正皇帝从树后绕了出来,他连袍褂上沾着的泥土也不想掸,直接委屈地向德正皇帝告状,“皇阿玛,三弟撒野,动手打人!二弟可以为孩儿作证。”

义郡王也不想放过给吉星河抹黑的机会,他上前一步,行着礼道:“皇阿玛……”

“够了!”德正皇帝大脑里还响着那句话“舒妃是谁?包衣奴才出生,身份卑微”,他打断义郡王的话,朝诚郡王喝道,“大胆!竟然妄议朕的爱妃!实属胆大妄为!”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德正皇帝这话一出,他三个儿子“哗拉拉”跪倒一地。

吉星河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他知道德正皇帝会出来去文泰殿批奏折,既是大阿哥和二阿哥要来挑衅自己,便存了让他们在皇上跟前好好表现的念头。

这个目的是达到,可他也知道了,原来自己的母亲是包衣!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包衣的儿子而感觉到自卑羞愧,只是感觉到诧异。他又想到,舒妃去世快二十年了,大阿哥和二阿哥仍以她包衣的身份羞辱她。可想而知,当时舒妃是顶着怎样的压力生活在宫里。

“皇阿玛明鉴,孩儿并无此意。”诚郡王忙请罪道。

德正皇帝瞪着诚郡王,“朕什么都听到了。你不用为自己辩解!”

都听到了?诚郡王有些慌,他马上镇定下来,哭丧着脸道:“都是三弟出言激怒孩儿,孩儿才说出那番话。孩儿心里真没那样想……”他边说边看向义郡王,发出求救的信号。

义郡王用余光察觉到诚郡王眼神,他往后缩了缩身子——幸好自己方才的话没说完,否则也会被当众斥责。

吉星河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他吸了吸鼻子,一直没有抬头。

德正皇帝以为吉星河被吓哭了,他怒火中烧,喝斥着诚郡王,“你身为大阿哥,朕的长子,可真是让朕失望。你们的对话,朕从头到尾都听在耳里。是你在咄咄逼人,出言不逊,被朕发现后,还倒打一耙想赖到勤宁身上。你当朕是听不见看不清吗?”

这话听起来后果很严重!诚郡王把头不住地往地上磕,“皇阿玛,三弟他打我了!”

德正皇帝摇摇头,道:“若不是你对朕的爱妃大不敬,他怎会打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诚郡王闻言愣住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身子微微发起抖来。果然他听到德正皇帝传旨,令他在郡王府禁足,没有皇上的命令不得出府,更不得入宫。

自从三位阿哥出宫建府后,这还是德正皇帝头一回处罚皇子。诚郡王气得脸色发白,还想求皇上宽恕时,就看见德正皇帝瞟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他将目光移向吉星河,心里愈发恨这个人。可他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地看着吉星河站起身,掸掸袍褂上的尘土,扬长而去了。

他又看向义郡王,却见对方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后溜着墙角走了。

旨意难为。在这种情况下,诚郡王只得让随从去毓禧宫给端妃报信,自己悄没声地出了宫,回府里自行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