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至于三阿哥是如何被送去宫外,这个贤妃娘娘就不得而知了。但那时宫里情形险恶,皇后管着后宫,皇后的阿玛又把持着前朝。皇上在那种形势下,恐怕也只得将三阿哥送去宫外。后头这些倒是我自个儿猜想的。”傅佩如轻声道。

佟司锦望着支格窗上的万字不到头花纹,一时间陷入深思。傅佩如因为生育了贝勒府上的嫡格格,贤妃对她一改以前的态度,待她日益亲和。她又深知自己的心思,打听出来的消息可信度又高。看来情况就是如此了——皇上待舒妃是真心的好,当时又难保住舒妃之子,所以才将他送到宫外抚养。

吉家当时在关外,吉日嘎朗是乌库图的台吉,部落首领。也就是说只要是在乌库图的土地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吉家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便是皇上将吉星河养在吉日嘎朗家的原因吧。

佟司锦暗地里感慨:看来皇上当初也是进退两难,不得已而为之。这便是他现在待吉星河好的缘故,其中未免没有补偿和弥补之意。

小格格睡一会儿就醒了,奶嬷嬷将她抱进来,打断了佟司锦的思绪。佟司锦一伸手,小格格不认生,张着小手咧着嘴扑过来,她抱着逗了一会儿,才交到傅佩如的手里。看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佟司锦笑道:“知道了这么多消息,我承你的情,以后谢你。”

傅佩如嗔她,“你的情我都来不及还,说这些做什么?对了,你上回说的屠工匠,我们爷只打听他岁数到了已经出了宫,现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待有了准信,我再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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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德正皇帝的后宫颇不平静。已经成人出宫建府的诚郡王,被皇上斥“秉性凶残、是非莫辨、结党营私”,关去先帝的寝陵处思过,有生之年不得回京。而各妃嫔之首的端妃之死,公布于众的原因,是被邪祟附体,心智散失。德正皇帝遭受连番的打击,疾病缠身,不过是为着天下国是,撑着每日看从全国各地呈上的奏折,处理政务。

不管怎样,就像日头每天准时从东边升起一样,该办的事情一样不拉都得办。其中三阿哥勤宁的亲事就是其中一件。

因着吉星河是皇上从民间寻回来的三皇子,之前就已经定了亲事,经过议婚、定婚的环节,已经到了成亲这个阶段。当时佟司锦的身份与吉星河是般配的。而到了现在,佟司锦被太后认成义孙女,如此说来,二人也是相配的。

再说佟司锦的德行与品貌,均得到了太后和皇上的认可。他二人彼此情根深种,情深意笃,太后和皇上都想赶紧将这亲事办了,也好给皇宫带来喜庆的气氛。

钦天监早就为吉星河成亲选好良辰吉日。内务府得到皇上旨意后,便加紧布置新房府邸、吉日婚服、按例备好酒宴所需之物等,开列前来帮忙的官员及命妇名单,详细到成亲那天每个环节。这个过程无比繁缛,但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皇上在病体稍好时,还专门抽空叫来内务府总管、鸿胪寺卿、光禄寺卿和礼部尚书,督促加快各项事务的进展。

皇子要娶福晋,这对当事人吉星河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他强烈地盼望这一日早点来临。好早日与佟司锦日夜相守。而像现在这样,他倒是经常能在福宁宫见到她,但宫里规矩多,又是在太后的宫里,最多是彼此多看一眼,连说个体已话都不方便。

但心情越迫切,吉星河觉得这时间过得越慢。他也只好将旺盛的精力投入到想做的事情中,那便是去火器营。在那里他如在骁骑营时那般,加入普通士兵的队伍训练,与福娄翼长带着士兵出去布阵演练,还与研究火枪与火炮的结构,在火枪钳口上增加燧石,提高火枪发射率。改进红衣大炮的铸炮技术,“一炮糜烂数十里”。

德正29年。四月,京城最好的季节,处处草长莺飞,好一派春光烂漫的景象。钦天监定的这个好日子,黄历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红字:宜婚嫁。

头一日,佟托哈请来族里头的有威望的体面人,将佟家给佟司锦准备的嫁妆,送到了皇宫里三阿哥的府上。

与皇上结亲,无疑是佟姓家族里的荣耀。佟托哈这些日子也想明白过来了,若不是自己这个嫡孙女,佟家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且自己那几个孙子,以后要出人头地,少不得要仰仗皇上。韩氏自是不消说,她既舍不得女儿出嫁,又怕女儿嫁进皇宫后被人看低,自己那些陪嫁,她选了其中上好的,都给抬进了宫里。

故而佟司锦出嫁的远远超出了惯例,他将家里老底子都翻了出来。整整一百抬嫁妆,俱是漆了大红色的厢笼,里头装得沉甸甸的。从桌椅板凳等陈设,直到炕席毡条,应有尽有。礼单都写了厚厚一迭。其中太后添的妆放在最前头,东珠、珊瑚、各色宝石和各种瓷器漆器座屏,以及绫罗绸缎,由大红色的宣纸写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吉星河的三阿哥府暂时先设在阿哥所,是阿哥所里头靠边的一处一进的院子,那里原是有名称的,叫做延萱宫。通往未成年阿哥居处的门被封死,院墙外三面都有夹道,去皇上的文泰殿和御书房,以及太后的福宁宫都很方便。院子面积虽不大,但上房、耳房、厢房、小厨房俱全,并且胜在环境清幽,里头由花房种了不少花草树木,院门一关,便是自成一统的小天地。

当晚,由内务府设宴,赵总管亲自出面接待了送嫁妆的一应人等,宾主把酒尽欢,自不相提。

次日,吉星河头戴红绒结顶的吉服冠,身着金黄色的蟒袍朝服,到皇太后和皇上面前行三跪六拜礼,然后便向供奉生母舒妃牌位的奉先殿方向,又行三跪六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