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德正皇帝命户部开仓放粮,又着顺天府派人赈灾救荒。朝廷上下官员都为此忙了起来,他们惯会察时度事。如今太子征讨西夷,每日战报都是用快马加急送到皇上手里,万一有不顺当之处,再做事出现疏漏,不就是触了皇上的霉头吗?

雪灾带来的影响慢慢减弱,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有口饭吃有片瓦能容身,他们便能将就将把日子过下去。

不管前朝如何忙成一团,也管皇城根的百姓是怎样的过活儿,烧着地龙的后宫挂着的红灯笼,映着檐下的白雪,看着舒适惬意,一片富贵景象。倒是佟司锦贡献了御寒防风寒方子,慈仁太后动用体已银子,让内务府去操持着,在京城各大寺庙煮汤药,免费提供给平民百姓。这于她们而言,再操心着百姓的疾苦,也不过是动动嘴而已。

佟司锦在懋粹宫里也辟了一处净室做佛堂。她一向觉得自己心很硬,前世吃了这么多的苦,已看尽人心险恶,但吉星河这一出去打仗,她心里仿佛缺了一大块儿,空落落的,很多个夜里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少不得要为他祈祷祝福。

大雪节气到了的这天,京城却是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日头很盛。佟司锦正坐在暖阁的炕上,翻看着佟司铙带进来的账簿,一抬眼,看见桂嬷嬷挑了夹棉门帘进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凝神想了片刻,吉星河头一天才捎了信回来,说已经在边境上扎了大营,按计划行着事儿,叫她不要担心。那嬷嬷这是怎么了?她合了账簿,问道:“这些时日因为雪灾少不了忙了些,又一心只悬在西夷那头,也不知宫里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嬷嬷如实道来。”

桂嬷嬷行了礼,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近儿这宫里倒有流言在私底下传播。一是说夜间有鬼怪出现索命,有宫女太监已经死了非命。传得倒也活灵活现,说那鬼怪专门咬人的手指头。老奴听了之后,也找敬事房的人打听了一番。鬼怪这个不好说,倒是真有去的宫女太监,手指头是烂的。二是说,后宫有不详之气出现。”

佟司锦道:“鬼啊怪啊的,不必相信!这也是皇上和太后忙着赈灾,一时顾不过来,才叫有心搅乱的人抓了机会。”

说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一动,问道:“寒露节气那天,太后请各妃嫔去福宁宫吃粥。我听说那日就在附近的假山上,有两个小宫女掉进湖里淹死了,她们可有烂手指的情况?”说罢叫来紫杏,让紫杏交给桂嬷嬷一包金瓜子,“你拿着去打听这个,有消息了来回我。“

桂嬷嬷还要推辞。佟司锦制止了她,说自己这边手头宽裕,让她不要为自己俭省。”

作为宫里的老人,桂嬷嬷自是知道太子妃的娘家虽然有些家底,但比起京城里那些勋贵之流要差得多,太子妃的陪嫁妆却不落下乘,当然太后的加持起了很大作用,毕竟佟司锦是太后的义孙女。

可后来她发现太子妃是个有本事的,娘家那些陪嫁是死物,太子妃手里却有不少现银,身边太监宫女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打赏看重之人手不软。再就是她听说太子妃在京城便自有产业,早些年就经营得当,现在生意更是红火。心里难免生出感慨:太后派自己过来是不叫太子妃被人欺负了,如今她发现以后太子妃少不得是自己的倚仗。

桂嬷嬷想通了这些,知道自己得为太子妃打通宫内这些关节,接了赏赐,自去找内宅府敬事房那些太监了。

佟司锦着了身湖蓝色府绸衣裳,拿了账簿翻了几页,又斜靠在暖阁锦榻上想心事。以往后宫虽有端妃静妃不安份,但都是想让儿子上位。如今储君之位已定,后宫却出现这些流言,她倒是不怕这个,但不知是冲何而来,倒叫人心里不安。

正思量间,绿萝进来通传。说是苏家大奶奶带着苏奕桐来了。苏奕礼在外头帮着佟司锦打理她的生意。如今她的铺子除了经营香脂香膏的之外,早就扩大到药材、绸缎等铺子,京城最火红的钱庄,就有她占一半多的股。

外男没办法进到宫里,苏奕礼定期将账簿送到佟家,让佟司铙带给佟司锦。有时候,苏家大奶奶也会递牌子求见。佟司锦知道苏奕桐来京城这几年也未说人家,高不成低不就的,苏大奶奶是想带苏奕桐进宫见世面,毕竟自己能将那氏这个凶手揪出来,她们功莫大焉,便也有心与她们交好,时不时叫进宫里说话。

佟司锦忙把忧心事儿抛到脑后,起身叫人服侍着换了套见客的衣裳,赶紧让人请她们进来。苏大奶奶与苏奕桐进到懋粹宫,也无旁的事儿,与佟司锦叙一些闲话后,便就告辞了。

谁知这日懋粹宫还热闹,苏大奶奶带着苏奕桐前脚刚走,蓝草又进来说是四福晋带着小格格来了。

佟司锦思量,这恐怕是她们怕吉星河不在,自己闷得慌,便承了她们的好意,忙让宫女将人给请进来。

傅佩如抱着小格格快步走进宫里,给佟司锦请安。佟司锦亲手将傅佩如扶起,让人拿来斗彩莲纹鼓钉绣墩,放在自己的近处,让傅佩如坐了。紫杏带着绿萝端来剔红牡丹纹托盘,里头放着茶水点心,放在紫檀木圆案上。

傅佩如让小格格坐在自己怀里,关心地问着佟司锦近日情况。佟司锦捡要紧的说与傅佩如听,她见小格格这般年纪,却乖乖地坐着,粉面如玉琢,一双乌黑眼珠只看着自己,心生欢喜,将她抱了过来。

小格格也不怯生,张开没牙的小嘴巴只顾乐。依裳凑趣地笑道:“咱们小格格平日根本不叫人抱,原来是只认太子妃。”

傅佩如道:“你们都道幼儿无知,可她心里清楚着呢。从怀上她开始,到现在,哪一项没太子妃的疼爱。前段时间,小格格还得了太子妃眷顾。要不哪里能长得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