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秋嬷嬷停了一下,又道:“为何?自是因为洛梅还指着咱们救她呢。这不,老奴那日不就把娘娘给的银锭子塞给了她。后半辈子,她还要靠着娘娘这棵大树呢。所以,至于旁的,她更是不敢乱说。说了能得什么好啊?不是更招皇上发怒吗?”

沁妃长舒一口气,“你是说咱们并没有损失什么?就是这个洛梅太蠢笨了,去趟懋粹宫让她办事儿,她倒好,给本妃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本妃还没这么丢人现眼呢。”说到这里,她的气性又升了起来,“懋粹宫那位辈份低,本妃要对付她也不难,嬷嬷可有了甚么主意?”

秋嬷嬷对沁妃这不着调的思维搅得头痛,仔细地想了想,自己这边出了两次招,都没有将太子妃套进去。不对,太后那一次,太子妃去过之后,太后的病就好了,可见太子妃脱不了干系。她隐约觉得这个太子妃不简单,想跟沁妃说,又觉得依沁妃的性子,是不懂这些的。再说,自己也是要对付太子妃的。这和沁妃的目标一致,何必要多嘴多舌呢?

遂点点头,秋嬷嬷开口道:“老奴得好好谋划一番,叫娘娘扬眉吐气一回。”

“这才对嘛。本妃感觉这些时日运道不好,有种做什么什么都不成的感觉。”沁妃闷闷地摆弄着镂空累丝嵌红宝石护甲,想起什么,又皱眉斥起秋嬷嬷道,“这两次本妃都是听了你的,却弄成眼前这个样子,害得五阿哥过段时间还从宫里搬出去。说说你该当何罪?”

秋嬷嬷都懵了——怎么这就怪到自己头上了?

沁妃见她要辩解开口,果断打断她,“你不是跟本妃说过还有很多本事吗?都使出来啊,本妃就不信弄不倒懋粹宫。眼下这是极好的机会,她一个人住在宫里,又有身孕。这妇人,再怎么着,只要怀着身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只要手脚做得隐秘,也怀疑不到旁人身上去。”

什么话都被沁妃说了,秋嬷嬷虽是气闷,但一时也无话可说,想到自己要实现目标,还得靠眼前这个愚蠢之人,她心字头上了把刀——忍了!垂首请了罪,又答应尽快想出法子,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后座房。

还是那个后座房,孤单单的一支蜡烛,燃起昏暗的光。秋嬷嬷拿出之前那个印有符纹的小包袱,她长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包袱上的花纹。她的目光悠远,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生活在涂山脚下,家里贫穷,从小她就背着篓子上山挖笋子,捡拾菌子,补贴家用。她的父母亲很爱她,从田里回来之余,经常给她炒笋子吃,菌子晒干了煮豆子汤也好喝。她一度以为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

可有一日,她从山上回来时,却见到家里被烧成废墟,父亲和母亲躺在地上,身上的血都流尽了。她篓子里的笋子和菌子滚落一地,幸福的日子戛然而止。

逃到山上的村民晚上回来收拾东西,见她可怜无助,就收养了她。她便知道了,是朝廷来的官兵人屠了村子,仇恨深深地种在她的心里。

后来她拜了圣仙为师,一心要为父母报仇,被圣仙送到同样得了好处的沁妃跟前,两人一道进了京。沁妃的愿望是固宠。她见杀害自己父母的皇帝已经死了,但父债子还,就让德正帝来偿还。当年她若拼了死力,也能杀死德正皇帝。毕竟那会儿子,他每个月很多日子都会歇在沁妃处。

可圣仙不让她如此,只是告诉她,最厉害的报复并不是让仇家死,而是生不如死。没有人比她更看透了这个后宫,皇上掌管着天下之人的生死之权,可他过得并不顺心。除了自己,还有很多人凭着各种心思给他添堵。她有时候厌烦眼前这一切,想回家过着以前挖笋子捡菌子的生活。可心里的恨怎么也放不下,机会又来了!

想到这里,秋嬷嬷回过神来,她打开包袱,在里头翻了半天,手指终于在一包枯枝烂叶上停下来。别看这包东西不起眼,但这里头有蛊粉,只要将暹迷并旁的物什撒进去,就能培养出蛊虫。

蛊虫啊!圣仙说过,只要进到人体里,就能传给腹中的胎儿,以后皇上那家人要生要死,就由自己说了算。秋嬷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忽然间,她想起来了洛梅的下场。

那日她与洛梅单独相见时,的确是遵沁妃之命,给了洛梅银锭子。现在看来,那也不过是沁妃的缓后之计,好叫洛梅不将储箐宫更多秘密说出去。因为她亲耳听到,沁妃命储箐宫的大太监将洛梅勒死,还要造成是洛梅自行了断的假象。

秋嬷嬷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忙低头又在包袱里翻捡起来。

*

德正皇帝在储箐宫,训斥完沁妃,见她跪下谢恩时以乞求的目光望着自己,差点伸手去扶她,最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意志,迈着大步子匆匆回到御书房。

大尚朝派太子北征西夷,南边涂山那边起了反叛力量,还打起了前朝皇子的旗号,德正皇帝知道若是处理不慎,就会危及自己身下的宝座,况且还有多少奏折要等着他处理。

至于沁妃使计害太子妃这件事情,洛梅只是找蓝草了解情况时略知一二,她聪明异常,又指望沁妃救她,根本就没向慎刑司招供,而佟司锦为着以后考虑,也有意瞒着。在这种情况下,德正皇帝压根儿不知道这个,而五阿哥睡了几个储箐宫的宫女,还真是没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力。

眼下急需自己拿主意的,便是西夷凌丹又重新示好,还想迎娶亲王郡王的格格。对此,朝中大臣各有意见。有的说,凌丹这人狡猾难控制,西夷又处贫瘠荒蛮之地,出兵成本太大,打下来也用处不大,倒不如以笼络为主。有的说,凌丹出尔反尔,给附属于大尚朝的其它部落起了不好的示范作用,如不将他打服帖了,难以树立朝廷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