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

作者:云过是非

因为嬴政还月内,不能出房门,所以不必去向太皇太后和王太后请安。

 王太后怕事情败露,表现有些殷勤,头几天几乎是天天来椒房殿,后来是两天来一趟,总之是不会个太长时间。

 来了之后多多少少都要试探嬴政意思,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嬴政并不笨,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这个宫里头能担得起谋害皇子这个罪名也只有王太后一个人了,毕竟刘彻是她亲儿子,就算母亲有大过错,也不能杀不能罚。

 而且王太后因为心虚,总是往椒房殿跑,嬴政就猜到了七八分,再从王太后殷勤说话举动中又知道了一两分,加起来也就八1九不离十了。

 嬴政并不动声色,王太后可不是他能够动得了人,刘彻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母亲闹翻了脸,何况现嬴政身份只是皇后,还没有什么实权。

 太皇太后东宫休养了几天,终于能下得地来,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太皇太后年纪这么大了,身子就是禁不起病,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

 太皇太后记挂着嬴政情况,又听说刘彻给小皇子做了皇太子赋,高兴病也好了不少,就打算亲自往椒房殿走一走。

 椒房殿里,王太后还没有走,让侍女拿了些水果送过来,找机会坐下来和嬴政说了说话。

 嬴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王太后放了心,刚想起身走,就听见内侍通报,说太皇太后到门口了。

 王太后心里一惊,若是现出去,无论如何肯定要碰到太皇太后,慌慌张张未免显得心虚。

 太皇太后被侍女扶着走进来,嬴政起身要去跪拜,太皇太后赶紧让他起来,道:“坐,坐,不要这么多规矩,这里啊…也没有外人。”

 她说着,还特意抬了眼,面色十分和善“看了看”王太后。

 王太后虽然知道太皇太后眼睛看不见东西,但是瞧太皇太后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心里还是没有谱儿,赶紧行礼道:“太皇太后圣安。”

 太皇太后坐下来,拉着阿娇手道:“这些日子,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嬴政随意搪塞了两句,太皇太后道:“看过孩子了么?”

 嬴政愣了一下,说实话,他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毕竟这严格说来根本就不是自己孩子,而是又是刘彻种,嬴政这几个月来受了不少苦,孩子还是早产儿,几乎把嬴政一条命折腾出去半条。

 小皇子一出生就由乳母带着,根本不需要嬴政担心,头三天嬴政不能下床,刘彻又陪一边,乳母也就没带孩子过来,后面几年嬴政干脆是把孩子给忘了。

 太皇太后没听见他说话,道:“怎么?还没见过么?叫人抱来罢。”

 旁边侍女听了赶紧应声,然后出去传乳母过来。

 侍女很又回来了,但是并不见小皇子影子,乳母回话说,小皇子被皇上接去了。

 太皇太后道:“这感情好啊,把皇上也一起叫来,大家一起坐一坐罢。”

 她说完了,侍女应声又出去。

 期间太皇太后问乳母小皇子近怎么样,乳母为了讨老太太欢心,自然要捡好听说,笑道:“回太皇太后,别瞧皇子降生时候那么小一点儿,其实精神头足着呢,能吃能睡,还会折腾,哭声可响亮了,关着门外面都能听到。”

 太皇太后听她这么说,心里头自然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点头。

 乳母道:“皇子啊就是有一点,还是太小,怕生呢,方才皇上将皇子接走,想要亲近亲近,结果一抱就哭,一包就哭,皇上也没了辙呢。”

 太皇太后听着乳母唠嗑,反倒唠到了心坎儿里,道:“皇上终归是男人,可不是嘛,心那么粗,抱不好孩子。”

 说了一会儿话,都聊关于孩子问题,嬴政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虽然他以前也有儿子,但是根本不会养儿子,他只知道国家大计,养孩子事情从来不会让他操心,自然就插不上嘴。

 王太后就专门找好听说,总是去巴结太皇太后,但是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不是有意,每每王太后话来,场面突然就冷了,一插话就冷,没有一次例外,还是乳母能说会道,总是说些太皇太后爱听救场。

 刘彻将孩子接走,本身是想亲近亲近,结果他是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捣腾小孩儿,抱也不知道怎么抱着好,孩子才不会考虑他是不是九五之尊,爱不爱听哭闹,只要不舒服了就哇哇大哭。

 而且小皇子哭起来还极为可怜,都不到一个巴掌大小脸儿,眼睛一眯,五官皱一起,眼泪扑簌簌就滚下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刘彻见自己儿子哭,一下子就手忙脚乱起来,心里头心疼不得了。

 刘彻怎么哄也不管用,坐车上,孩子就跟怀里哭,李延年跟车外都听见了。

 刘彻真后悔没让乳母跟着,他还以为自己一个人弄得好呢。

 卫子夫隐隐听见有孩子哭声,赶紧迎出殿来看,就见刘彻怀里“夹着”一个婴儿,那小孩子委屈几乎哭断了气儿。

 卫子夫赶紧迎上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刘彻手忙脚乱道:“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都哭,一路上也没消停。”

 卫子夫从刘彻怀里将小皇子接过来,抱怀里哄了两下,小皇子哭声竟然渐渐弱了下来,到后吧嗒了两下小嘴,似乎是哭累了,眼角还带着泪珠儿,就睡过去了。

 刘彻一看,简直奇了怪,道:“真是奇了,朕哄了半天也没用,好话都说了。”

 卫子夫抿嘴一笑,示意刘彻轻声,怕吵醒了孩子,也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这可是小孩子,小孩子能听懂您说什么嘛?再者说了,您方才哪里是抱着孩子,完全是夹着就走了进来,皇子不舒服,又不会说话,自然只能哭了。”

 刘彻点头道:“还是你有一套。”

 卫子夫道:“奴婢家中贫苦,什么活计没做过,带孩子还是难不倒奴婢。”

 小皇子睡得很香,刘彻见了也高兴,伸手去戳他肉肉腮帮子。

 刘彻正折腾高兴,太皇太后侍女就过来了,说太皇太后椒房殿,请皇上带着皇子殿下过去坐一坐。

 刘彻想带着儿子过去,但是又怕自己带着,儿子又开始哭,于是道:“子夫也跟朕一起去。”

 卫子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一想就知道是因为皇上弄不好孩子,所以才让自己跟着,以免路上出乱子,卫子夫一方面有些失落,一方面又想着要利用好这个时机,和小皇子培养好感情,若是除了乳母,小皇子谁也不亲近,只亲近自己,那就好了。

 卫子夫抱着皇子,随刘彻往外走,李延年已经备好了车,刘彻车仗前,卫子夫抱着小皇子车后,刘彻却舍不得看不见自己儿子,道:“不用这么麻烦,子夫跟朕坐一辆车,足够了。”

 卫子夫赶紧道:“陛下,这与礼制不和。”

 刘彻道:“朕让你跟朕坐一辆车,谁敢说什么?”

 卫子夫面上露着难色,心里头确实高兴,小心翼翼抱着皇子上了车。

 太皇太后等了一会儿,才有内侍通传皇上到了,众人就看见皇上先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妙龄侍女,怀里抱着小皇子。

 王太后一眼就认出了卫子夫,毕竟这是阳信长公主特意为刘彻准备人,只是刘彻一直看不上卫子夫,还没有把她登记到掖庭簿册上。

 王太后突然见卫子夫抱着孩子,而且这孩子还十分乖巧,一声不吭熟睡,又想到刚才乳母说,小皇子是分认生,总是哭闹,现卫子夫怀里却不闹,就算王太后知道乳母话不全都是真,但这里也有文章可做。

 嬴政先是看见卫子夫进来,卫子夫怯生生抬着头,撞见嬴政目光赶忙惧怕垂下眼去。

 嬴政又看见王太后似笑非笑表情,立马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王太后笑道:“皇上来了…呦,小皇子睡得可真香啊,一点儿也不像之前睡得那么哭闹。”

 乳母一听自然急了,她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说是假话,当下道:“皇子殿下平日里确实很喜欢哭闹,今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闹。”

 刘彻之前不,没听见乳母话,当下顺口道:“朕抱着时候也一直哭,还是子夫有办法,一接过去立马就不哭了。”

 他是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心,太皇太后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王太后装作责怪看了刘彻一眼,倒是嬴政这个做“母亲”很淡然。

 乳母也是看脸色人,连忙过去把小皇子从卫子夫怀里抱出来,送到嬴政跟前,笑道:“皇后娘娘,您抱抱?”

 嬴政顿时身上有些发僵,他从来没抱过这么小孩子,嬴政唯一抱过一次小孩子,还不是什么愉事情,正是自己母亲和嫪毐私通之后产下孩子,嬴政亲手将自己弟弟摔死地上。

 除了这一次,嬴政从未碰过如此小孩子,虽谈不上紧张,但是有些手足无措是真,而且乳母都把孩子送过来了,嬴政也不能不抱。

 嬴政慢慢抬起手来,接过孩子,乳母一旁看着,也是个精明人,当下帮嬴政调整了一下手臂姿势,让小皇子躺了嬴政臂弯里。

 小皇子是早产儿,个头比一般婴儿要小,嘴角吐着泡泡,睡到高兴时候还吧唧两下嘴,那样子十分可爱,很给面子没有醒过来,嬴政怀里继续睡着。

 乳母向太皇太后笑道:“哎呦,果然是母子,血脉相通,皇后娘娘抱着小皇子,殿下睡得这叫一个美呦!”

 太皇太后脸色这才慢慢变好,欠身过去,也不敢去碰,怕自己看不见给碰坏了,又怕自己给碰醒了,轻声道:“睡得香么?”

 乳母笑道:“可不是很香么,我可从来没见小皇子睡得这么香过。”

 太皇太后是高兴,道:“孩子还是跟娘好,以后你啊,也常常把孩子抱过来,让皇后跟孩子亲近会儿。”

 乳母道:“一定,太皇太后您放心罢!”

 嬴政听他们聊得开心,可自己一点也不舒服,小孩子那么一点儿,还没自己一条手臂大,也不重,但是抱怀里,全身都僵硬着,也不敢动,没一会儿手臂开始发酸。

 刘彻走过来,坐嬴政身边,轻声对嬴政笑道:“看看长像朕么,朕倒觉得长得像阿娇姐姐,瞧这眉眼,真是像极了。”

 嬴政哪还有时间听刘彻调侃,想要把孩子交给乳母去抱着,只是乳母一心想要讨好太皇太后,根本没有看嬴政脸色。

 刘彻看着儿子咂嘴,肉肉小腮帮子一嘟囔一嘟囔,禁不住伸手又去捅孩子腮帮子,结果没想到小皇子就被他弄醒了,眼睛还没张开,嘴先张开了,哇哇大哭起来。

 太皇太后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怎么睡得好好就哭了?”

 刘彻有些尴尬,赶紧把手伸回去。

 儿子怀里大哭,嬴政是不知所措,想也没想抬头瞪了刘彻一眼,只是刘彻眼里,阿娇姐姐这一瞪简直是风情万种,带着责怪眼神儿看他心里直发麻。

 嬴政硬着头皮哄了哄,小皇子张开眼,和他对视着哭,哭嬴政那叫一个心烦意乱。

 嬴政这个人,不怕就是别人心思多,他从质子坐到秦王,再到大一统秦始皇帝,根本不怕别人和他比心思比心机,但是对于一个心思单纯根本没有心机小孩子,他就没有办法了。

 小孩子可是想哭就哭,嬴政怎么瞪眼他也不怕,哭嬴政脑仁儿直疼,也没了脾气。

 乳母看皇子殿下哭有点儿凄惨,才从嬴政怀里将孩子抱起来,一边轻轻拍一边嘴里哄着,好一会儿小皇子才收了哭声,老实下来。

 太皇太后可是见识了小皇子哭声,不禁笑道:“真有劲头啊。”

 王太后心不焉,他瞥了几眼小皇子,越看越觉得长得像他们窦家人,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没有一点儿不像,就连这哭声也像窦家人一样张狂。

 王太后不喜欢这个孩子,可太皇太后喜欢,自己儿子也喜欢,没有一个人不喜欢。

 王太后瞧了半天也没觉得这个孩子哪里有不足之症,毕竟早产了那么久,肯定会从娘胎里带出不足之症,就盼着他养不大,也就不用让自己费了。

 刘彻见太皇太后心情似乎不错,上前道:“奶奶,孙儿日前已经请人为做皇太子赋,至于给皇子起名,还需要太皇太后定夺。”

 太皇太后笑道:“这本是皇上事情,老身怎么好插手,但皇上既然开口了,老身这几日也左思右想,正好想到了一个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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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月之后嬴政才能出椒房殿,宫中很多女眷还有各诸侯王女眷们都想来送礼祝贺,王太后为了讨太皇太后欢心,特意让宫人准备了一场比较隆重仪式。

 各诸侯王因为皇后产下皇子事情耽搁了行程,又多京城里呆了两个月,刘芳和亲匈奴事情也被耽搁了一些。

 刘芳并不愿意出嫁,哪个女人想要远嫁到匈奴去?她本身想去向刘彻哭诉,毕竟皇上是男人,一个女儿家向他哭诉,总会心软。

 但她哪知道,刘彻是皇帝,皇帝不会就是心软这种东西,刘彻干脆听从了韩说建议,跑到上林苑住了几天,刘芳扑了空,这才死了心。

 刘芳听说王太后要为皇后办足月仪式时候,心中才忽然晃上一计,可以去多求一求皇后。

 刘芳眼里,皇后只不过是个被宠大傻女人而已,她母亲窦太主要权有权要势有势,甚至能帮助皇帝上位登基,而她外婆是撑起半个朝廷太皇太后,她舅舅也位列人臣,曾经是三公之首,陈阿娇就是蜜罐子里泡大千金小姐。

 刘芳觉得,如果去和皇后娘娘服个软儿,没准对方就不会让自己出嫁了呢,毕竟他也是女人,可以感同身受多一点。

 刘芳这么做了决定,足月仪式当天,就让人帮自己备了一份厚礼,自然是女人家喜欢各种首饰胭脂,想要讨好嬴政。

 只是他不知道,嬴政对这些白白粉粉东西根本看不上眼,也不感兴趣,除非刘芳把汉家天下送给他,否则嬴政连暼也不会瞥一眼。

 刘芳进了宫,足月只是后宫里仪式,都是一些女眷,带着礼物来讨好嬴政,刘彻带着小皇子刘据还有满月宴。

 太皇太后今日就没有过来,老太太自从上次从梦中惊醒,随即就病倒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总是好了坏坏了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事了,一会儿又喘不上气来。

 因此太皇太后也就不愿意出席这样太过于热闹场面,以免伤了元气。

 场人里面也就成了王太后资历高,王太后终于不用看太皇太后脸色一次,虽然只是暂时,但是觉得无比受用,这才是东宫感觉,太皇太后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住进东宫。

 刘芳进了宫,等宴席开了,才墨迹了一会儿,走过去对嬴政笑道:“皇后姐姐,您还记得我么?”

 嬴政自然记得她,一个自以为聪明,想要往上爬,想把任何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非但没有好爹好身世,还没有自知之明。

 嬴政笑道:“河间王翁主,我自然记,怎么能忘了呢。”

 刘芳笑道:“妹妹可要先恭喜皇后姐姐,喜得麟儿。还有呢,皇后姐姐这气色,可一点儿也不比之前差,脸色反而加红润了。”

 嬴政只是轻笑了一句,就没接话,刘芳以为对方还会和自己客套几句,没成想嬴政根本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不免面子上十分尴尬,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妹妹为皇后姐姐准备了些礼物,已经送过去了,皇后姐姐一会儿可千万别忘了看呢,虽然都是些不值什么小礼物,但也是妹妹一片心意,还请皇后姐姐不要嫌弃才是呢。”

 嬴政还是不说话,刘芳脸上已经有些顶不住要变色,缓了好一阵,才干笑扯到正题上来,抹了抹本身就没有眼泪,期期艾艾道:“皇后姐姐,今天本来这么欢喜,妹妹不该说这件事儿…”

 她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但是”这两个字,嬴政突然插嘴道:“是啊,今日大家都很欢喜,妹妹觉得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坐下来吃吃酒菜,免得往后嫁到匈奴去,连大汉菜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刘芳被他梗了一句,登时胸口不上不下,干瞪着眼睛,但是也不能冲皇后娘娘发火,她现有些拿不住了,不知道到底是皇后娘娘太精明了,还是太凑巧了。

 刘芳不可能就这么罢休,毕竟自己还是赔了本钱里面,那些送到椒房殿胭脂和首饰都是花了大价钱,找了好,才拿去巴结。

 刘芳表情是期期艾艾,道:“皇后姐姐不知道,妹妹想和您说,就是这件事儿…您也是听说过,匈奴那地方,怎么能是女儿家待呢?那里吃是沙子,喝是北风,他们家当用一匹马就能拖走,什么东西也没有,再者说了,匈奴人如此凶残暴虐,妹妹只怕…只怕真嫁过去,就…”

 她说着,面露凄苦哭了出来。

 嬴政瞧眼里,反倒是冷笑了一声,一改之前“温和”面孔,沉声冷言道:“河间王翁主何出此言呢?”

 刘芳见他突然翻脸,心里一惊,立马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似乎并没有什么说错,也没有什么招惹到嬴政。

 只听嬴政冷笑道:“河间王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你是翁主,太金贵了不能嫁过去?那之前远走匈奴和亲南宫公主,就不金贵么?那可是皇上亲姐姐,为何南宫公主可以为大汉去和亲,你一个小小河间王翁主就不可以?”

 刘芳听他说一句,脸色就白一分,后干脆哭道:“皇后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妹妹,好不好?替妹妹向皇上说两句好话,妹妹身子骨一向就不好,怎么禁得住去那么远地方。妹妹若是之前说了什么让皇后姐姐不高兴话,妹妹认罚,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姐姐美言两句罢。”

 刘芳说着去扥嬴政衣袖,嬴政一抬袖摆闪开,正着时候席上忽然有些喧哗,竟是刘彻过来了。

 刘彻那边酒宴还没有结束,只不过他心里记挂着嬴政,就过来瞧瞧。

 嬴政看见刘彻,对刘芳笑道:“皇上来了,河间王翁主不防亲口和皇上说道说道。”

 刘彻走过来入了席,王太后见刘彻特意往这边来,知道他心里有多挂念皇后,自然一下子就不顺心起来。

 王太后找了个空子,将刘彻叫到自己跟前,笑道:“彘儿啊,你现是做父亲人了,只不过呢,现大汉只有一个皇子,那是远远不够,你须知道,要雨露均沾才好…娘看那个一直跟你身边侍女…叫卫子夫是不是,温柔娴静,不争不抢样子,她就很不错,你看上眼么?要是看得上,娘给你将她写到簿册上去?”

 刘彻突听王太后说这些,道:“母亲,这急什么?”

 王太后心想着确着急,他窦家皇后儿子是长子,又是嫡子,还做了皇太子赋,能不着急么,若是让这个孩子长大了哪还了得?

 若真是刘据长大之中,后宫妃子们都不能给皇上再生个儿子,那刘彻就是专心致志培养这个儿子了。

 王太后道:“皇上啊,你可要体谅我这个做娘。”

 刘彻连忙安抚王太后,道:“这儿子自然知道,只不过今日是阿娇足月酒宴,就先不要提别事情了,等过了这阵子再说,朕这几天还要忙着嫁公主去和亲匈奴事情,已经没有闲心再选美人了。”

 王太后见皇上根本没有要听自己意思,也不能做太过明显了,以防皇上对自己起疑心,只得不了了之。

 第二日刘彻就封了河间王翁主刘芳为公主,准备远嫁匈奴。

 刘芳没有办法,和自己父亲河间王跑到太皇太后东宫去哭,想让太皇太后念点儿旧情,随便打发个宫女嫁出去。

 他们哪知道,老太太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光是和蔼和亲是远远不行,还要够狠心,够手腕。

 太皇太后这些日子身子明显不好,被他们这一哭闹,心里头就是烦躁,气险些晕过去,一帮御医被急传到东宫请脉,折腾了好一阵子,河间王也不敢让自己女儿哭了,就怕刘芳继续哭,不但仍然要出嫁,反而会害了自己。

 刘彻派了大行令王恢带着队伍护送公主出嫁,王恢出使过几次匈奴,很会说话,对应付匈奴人还很行。

 主要是,王恢是难得主战派,主张对匈奴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大汉厉害,才不会连年进犯,战争才是维持和平好方法。

 这中想法简直是说到了刘彻心坎里,这种局面之下,王恢无疑是辽源星星之火,一下子得到了刘彻重用。

 刘彻这次派王恢出使匈奴,也正是让他去摸摸匈奴人底儿,看看匈奴人是什么意思,好准备自己计划,到底是合适派兵才是好。

 田蚡虽然不做太尉,但是仍然面见刘彻,道:“皇上,王恢不是做大事人,不可重用啊!”刘彻一听便笑了,道:“舅舅,您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有个人支持朕打匈奴,你就跑来告诉朕,他不是做大事人,难道要那些缩头鼠辈来做大事么?”

 田蚡有些出冷汗,道:“卑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卑臣对王恢没有任何承建,只是觉得王恢虽然主战,但不是应该委以重任人。”

 刘彻只是冷笑,田蚡看他心意已决,总不能为了劝谏就毁了自己吧,于是改了口,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彻看他“能屈能伸”态度就十分不顺眼,田蚡和韩安国是很明显主和派,平日里以他二人为首,只要有主战派苗头,都会被田蚡压制下去。

 这让刘彻早就不高兴了,如今田蚡又自己撞上来,刘彻不骂他还能留着他么。

 刘彻厢房批奏章有些累了,就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儿子。

 他到椒房殿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隐隐哭声,其实这已经习以为常了,刘彻每次过来,只要儿子是嬴政抱着,一定会哭个没完没了。

 刘彻走进去,就听小皇子一会儿哭一会儿乐,刚乐了一下就又开始哇哇大哭,刘彻往里面去,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一下没忍住,就乐了出来。

 楚服站旁边,也憋着笑,是笑也不好,不笑又憋得难受。

 只见嬴政站床榻边,双手抱着臂,眼睛注视着床榻上那个小小孩子,孩子一边摆着小肉手小肉腿,一边干嚎,现小包子发展到哭闹已经不流眼泪了,每次都是张开嘴嚎两嗓子。

 嬴政就那么一脸纠结盯着床榻,小包子嚎一嗓子睁眼看嬴政一会儿,然后水亮亮眼睛一眯,又开始嚎哭。

 这样子把刘彻也逗笑了,刘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嬴政,道:“这是干什么呢?”

 嬴政被小包子烦根本没注意到刘彻揽着自己要揩油,只是很烦躁,干巴巴道:“瞧他能哭到什么时候。”

 刘彻低下头来,亲了亲嬴政耳根子,笑道:“你跟孩子做什么一般计较,叫乳母来哄好了就得了。”

 说着看了楚服一眼,楚服立马转身出去,很乳母就过来了,把小祖宗抱起来哄了好一会儿。

 小包子似乎非常粘嬴政,但是嬴政只要一把他抱起来他就开始哭,但又不是像真哭,就像有意干嚎一样,弄得嬴政忍无可忍,但是也束手无策。

 乳母将小皇子哄好了,这才又放回床榻上,退了下去。

 刘彻看儿子乖乖躺着,大眼睛转啊转,左看看右看看,不一会儿似乎累了,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刘彻看够了儿子,这才坐下来,道:“今日田蚡竟然来找朕,说王恢不是成大事料,不让朕重用他,田蚡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自己是朕舅舅,你还记得那次田蚡管朕要地事儿么,还是阿娇姐姐你撅了他一句。”

 嬴政听了刘彻抱怨,不禁轻笑了一下,道:“还真让田蚡说着了,王恢确实不是成大事料儿。”

 刘彻听了有些惊讶,道:“你竟然和田蚡一个意思?”

 嬴政道:“田蚡虽然一直靠着王太后关系,但是不得不说,他能走到今天位置,也是有真才实学,尤其是识人这一点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王恢虽然是主战派,但是他没有行军打仗魄力,这也是为何田蚡说他不能被重用。”

 刘彻听着也觉得有点道理,王恢和严助也算是一个样子,虽然都有大报复,但真材实料只嘴皮子上,能做智囊和辩才。

 嬴政说到这里,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不过田蚡这时候来找皇上,恐怕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估摸着武安侯混不下去了,想给皇上出谋划策,好重得到皇上重用。”

 “混不下去了?”刘彻笑道:“这满朝上下,还有能让武安侯混不下去能人异士?朕可要拜访拜访。”

 嬴政道:“不是别人,正是太皇太后。”

 “老太太?”

 嬴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背对着刘彻,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这样人能说出口,毕竟这是皇上家务事,我也不便插嘴,说出来反倒是我不是了…我只能提点陛下一下,太皇太后因为小皇子事情,想要田蚡好看,田蚡其实也只是个待罪羊而已,关键是田蚡身后那个人,太皇太后也不好动。”

 刘彻当下有些僵硬,迟疑道:“阿娇姐姐说这话,可有根据么?”

 嬴政转过身来,笑道:“并没有什么根据,所以我才不便说什么,就算有根据,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呢,百事孝为先,连太皇太后也知道,没有用…我也并不是想让皇上去质问谁,只想告诉皇上,心理有个底儿才好。”

 嬴政说着,抬头看着刘彻眼睛,唇角仍然挂着笑意,让刘彻觉得有些高深莫测,嬴政接着道:“毕竟…皇上也早就开始起疑了不是么?不然也不会叫主父偃他们做那篇皇太子赋,是不是?”

 刘彻听到这里,心里都一震,他确实早就开始怀疑了,从这次阿娇早产事情开始怀疑,因为只要想一想,就很简单明了知道,谁才能从这件事情上受益。

 答案非常好猜,那就是王太后…

 刘彻并不是那个天真空有一腔抱负少年太子了,现他已经历经了变革失败,历经了老师自杀狱中,历经了太皇太后给他铺设重重磨难,就算刘彻还没有完全出师,但终极比之前沉稳了太多。

 刘彻很聪明,一点就透,就算他从来没想过要怀疑自己母亲,这次也不得不去怀疑王太后了。

 所以那日他才特意当着自己母亲面前,说给刚出生小皇子做了皇太子赋,就是想看看王太后反应。

 正如嬴政说,刘彻不可能跟自己母亲撕破脸皮,甚至去给自己母亲治罪,这简直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太皇太后都拿王太后没辙,他又能怎么样。

 刘彻想着,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母亲贤良淑德,没成想,反而给自己下了这么狠一个绊儿。

 刘彻走过去,让嬴政坐下来,道:“这件事…朕确实已经知道了,朕心里有分寸,你放心罢。”

 这件事情一旦挑明,刘彻就不得不去想,心里有些不顺,好儿子倒是很“善解人意”又哭又笑,弄得嬴政一脸纠结,让刘彻看了心情立马大好。

 刘彻椒房殿待到了下午才起身要走,卫青突然急匆匆闯进来,他一向是注意规矩,眼下却有些失态,见了刘彻,连跪都忘记跪了,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说有些艰难,道:“陛下,匈奴人杀了刘芳公主。”

 刘彻一听,顿时一口怒气冲了上来,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青道:“具体卑将也不知道,大行令王恢还没有回来,只是接到了急报,说刘芳公主不知为何惹恼了匈奴人,已经…被杀了。”

 刘彻有些怒不可遏,他本身就不想和亲,这他心里是一种不能磨灭屈辱,但是现眼下没有实力和匈奴人抗衡,才委曲求全和亲,选一个公主嫁过去,结果匈奴人反而这么猖狂,就算刘芳犯了什么过错,但她代表是大汉,也不能说杀就杀。

 刘彻道:“传三公,朕要廷议,好啊…这就是主和!”

 刘彻还没有出椒房殿,忽然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进来“噗通”就跪下来,哭道:“皇上…皇上,太皇太后请您速去东宫一趟…太皇太后,说…说想见您一面。”

 这些日子老太太身子不好,天天用药吊着,刘彻也是知道,昨日御医还来告诉自己,太皇太后身子似乎好了不少,也能出去走动了,结果现心里“咯噔”一声“太皇太后怎么了?”

 侍女一边哭一边摇头,道:“太皇太后自己说,怕…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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