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

作者:第一只喵

三天后,阿史那思遇刺身死的消息千里加急,传到神武帝手中,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裴寂的密奏,神武帝一目十行地看完,啪一下拍在了案上:“可恨!”

赵福来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陛下?”

“裴寂跟齐云缙都去了幽州,阿史那思是他俩杀的。”神武帝啪一下又拍在密奏上,“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

赵福来揣测着他的心思,试探着说道:“阿史那思千秋节时无礼至极,论理也不算冤枉。”

“他们哪里是为了给朕找面子?”神武帝冷哼一声,“还不是为了沈青葙!朕早先怎么没看出来,一个二个竟如此多情!好在他们还不算糊涂透顶,还知道等人出了边境再下手!”

赵福来知道他肯骂,就不算什么大事,笑道:“出了边境,就是奚怒皆自己的事,他们几个王子素来不合,谁知道是谁背后下的黑手呢?”

奚怒皆几个王子都不同母,背后各有部族支持,为了争夺王位一直明争暗斗,原本被立为王太子的二?王子据说就死于兄弟内斗,神武帝想到裴寂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既然敢下手,自然已经想好了替罪羊,便只是板着脸不说话,许久才道:“齐云缙如今也是心野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事先给朕奏报?”

话音未落,王文收匆匆送来一封密函,神武帝拆开?一看,竟是奚怒皆与幽州接壤处方圆百里的地形图,正是齐云缙亲笔画出,神武帝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道:“这小子,总算没忘记办正事!”

赵福来虽然没看,但也猜到定是齐云缙做了什么弥补,忙道:“齐小将军办事,还从没有出过差错。”

“统共跟朕告了五天假,结果一去大半个月都不回来,尽想着怎么讨好女人。”神武帝说着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朕还从没见?过这小子对哪个小娘子这么上心,福来你说,这沈青葙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让他们一个二个,都这么舍不下?”

赵福来失笑,摇着头道:“陛下可是难为老奴了,这种男欢女爱的事,老奴可是一窍不通!”

“一家女两家求,又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神武帝满脸揶揄的笑,“朕就等着看看,到底最后花落谁家!”

幽州。

齐云缙舞刀上前,骂道:“裴三,今日不取你性命,某就不姓齐!”

裴寂端坐马背上,淡淡说道:“齐将军当日下黑手时,就不曾想过有今日么?”

那日击杀阿史那思后,他原是有意趁乱取齐云缙性命,只不过齐云缙乃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人物,警惕性极高,千钧一发之时闪身躲开,大怒之下转而掉头追杀他,这几日里两家你来我往,谁也没得了便宜,齐云缙不再跟他斗嘴,只上前厮杀,这边郭锻接住,裴寂按辔在边上看着,道:“奚怒皆四王子与阿史那思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的母族柘里部奚人乃是奚人三大部族之一,如今阿史那思横死在外,国内必然生乱,齐云缙,我若是你,就该想想接下来该如何了。”

“等杀了你,也来得及!”齐云缙一刀拍开?郭锻的铁锏,飞身上前。

身后马蹄声急,却是魏蟠从远处奔到近前,挥刀上前厮杀,齐云缙想起先前杀马之仇,越发激怒:“好,你这贼汉子也来了,今日就要你给某的破风偿命!”

“你离京已经二?十多天,公主只怕急等着你回去做事,再迟几天,你先前的筹划就要落空了。”裴寂忽地说道。

齐云缙金刀一顿,拖出一条长长的虚影:“你说什么?”

“接下来边境必有变动,公主若有图谋,多半会选在这个时候,”裴寂一抬眼,“你不是一直都等着这个时机么?”

齐云缙心中一凛,霎时间无数念头划过脑海,最后收刀归鞘,眯了眯眼睛:“裴三,等回去长安,某再跟你算账!”

他拍马边走,魏蟠松一口气,连忙催马往裴寂跟前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前面齐云缙蓦地回头,弓弦动时,五支连珠箭破空而来,魏蟠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拍马背,翻身跃起,堪堪躲过四支,却还有一支正中肩上,远处传来齐云缙阴戾的声音:“魏蟠,这一箭算是利息,早晚取你头颅!”

魏蟠咬着牙,用力拔下箭头,这边郭锻向他抛过来一管金疮药,魏蟠单手接住,这才向裴寂说道:“郎君,沈白洛自愿投军,前些天已经到幽州了!”

幽州乃是范阳、平卢两镇节度使康显通的辖区,东宫一系与康显通素来没有交情,裴寂便知沈白洛是有意选了此处,若他所料不错,天授朝与奚怒皆不日还将再战,对于沈白洛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只是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她又不知该如何忧心了。

裴寂无声地叹了口气,纵使他殚精竭虑,然而这世上也还有许多事并不能在掌握之中,比如她。

“走吧,连夜赶回长安。”裴寂策马向前,向魏蟠说道,“你也跟着一道吧,到太原再走,免得齐云缙暗算你。”

“郎君伤势太重,又接连奔波这么久,要么歇几天再走?”魏蟠担心地说道,“天太热了,伤口每天这么捂着,万一化脓就麻烦了。”

“无妨,”裴寂垂目看了看身前牢牢包扎的伤口,道,“走吧,这个节骨眼上,需得尽快回去。”

他当先离开,裴氏部曲簇拥着跟上,郭锻正要走时,魏蟠一把扯住他,犹豫着问道:“郭兄,京里一切都好吧?”

郭锻正要答话,忽地反应过来,咧嘴一笑:“你是想问碧玉吧?某临出来时她跟着也在行宫呢,这阵子齐云缙满心都扑在公主身上,某瞧着她还怪自在的。”

魏蟠一阵扭捏,掩饰着说道:“郭兄说笑了,我是问过去的兄弟们。”

“兄弟们不都来了吗,你还能问谁?”郭锻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女人啊,就是误事,偏偏又舍不下!兄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不再多说,拍马跟上前面的队伍,魏蟠也跟着上前,想起先前他常来往的那个刘苏苏,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来往么?但那个刘苏苏当初却是收了杨剑琼的银子,摆了他一道,大约总是断了吧?

千里之外这些纠葛沈青葙毫不知情,不过近来时时有幽州的加急文书一趟趟往行宫送,北苑上下都十分留意,沈青葙惦记着沈白洛也在那边,忍不住往宋飞琼那里打听消息,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宋飞琼在里面说道:“奚人一旦内乱,朝廷必然会趁势起兵……”

沈青葙连忙加重了脚步,扬声问道:“宋姑姑,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说话声立刻停住,少顷,翠娘迎出来,笑道:“沈娘子请进来吧,我家娘子在呢。”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姑姑,”沈青葙打起帘子走进去,宋飞琼向她招招手,她便走去挨着宋飞琼坐下,轻声道,“姑姑,听说近来幽州那边不太平,我哥哥正好投军去了那里,我有些担心,想问问姑姑那边的情形。”

“阿史那思刚过幽州便遇刺身死,随行使团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宋飞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如今奚怒皆四王子一口咬定是大王子所为,奚人三大部族内乱,你要是担心的话,不如求求公主,让你哥哥回来。”

沈青葙沉吟着,没有说话。沈白洛之所以选幽州,多半因为那里是康显通管辖,与东宫并无瓜葛,而且选在这时候投军,应该是奔着建功立业去的,哥哥志向如此,她便是再担心,也不能阻拦。

“不好开口?”宋飞琼还道她是不好意思,便道,“那么我去跟公主说也行。”

“多谢姑姑,不过,应该是不用了。”沈青葙叹口气,“我哥哥一直都想投军,就让他去吧,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沙场上刀枪无眼,”宋飞琼道,“不过,历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去搏一搏,说不定?是个机会。”

“姑姑,我这次遇袭之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头上的伤也总是好不利索,每每到夜里还隐隐作疼,”沈青葙试探着说道,“再加上哥哥这一走,我阿娘也日夜担心,前两天家中捎信过来,说她总是半夜里惊醒,所以我想着,要么向公主告个假?回城陪阿娘住一阵子,等身体好转些再回来。”

宫禁森严,外人不能久留,是以前些日子杨剑琼已经回城去了,如今宋飞琼听她拿这个由头告假,不由得探究地看着她,沈青葙坦然着神色任由她打量,少顷,宋飞琼移开?目光,笑了一下:“改日我先跟公主提提吧,不过近来事多,公主未必能放你走。”

沈青葙从宋飞琼离开?时,想着近来千头万绪的事情,信步沿着小径边走边想,忽听得身后有人叫她:“沈娘子!”

回头一看,狄知非正撇下带着的卫队,大步流星往她跟前走:“多日不见?,沈娘子的伤可好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沈青葙福身行礼,道,“那日多亏了狄校尉,早想着要当面道谢,因为一直不曾痊愈,耽搁到了如今。”

狄知非连忙还礼,咧嘴一笑:“不算什么,我跟季婴赶到的时候,齐将军已经把你救走了,我只找到了裴舍人。”

沈青葙心里突地一跳,脱口问道:“你是说,裴舍人当时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裴寂: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