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葙跟在裴寂身后,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逻的卫兵,一路朝承庆殿走去。
出了北苑之后,路上的卫兵越来越多,待踏上往承庆殿去的宫道时,几乎是几步就能遇见一队,看看已经避无?可避,裴寂停住步子,回身向她低声说道:“先等等。”
他伸手拉过她,闪身躲在几株一人多高的芭蕉背后,跟着小声向郭锻嘱咐了几句,郭锻很快离开,狭小的方寸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两个,身前?是苍翠舒展的芭蕉叶,身后是一座片石堆起的小小假山,假山脚下?数尺见方的小池中养着几尾红鱼,偶尔一动,带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随风而来的丝弦之声听得更清楚了,旖旎的乐声夹在肃杀的气氛中,让人的呼吸不觉也?紧张起来,沈青葙不由想到,应长乐,已经动手了吗?
“青娘,”裴寂的声音离得很近,“此事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宫里是个吃人的无?底深渊,她不想再被卷进去了,回去陪伴母亲固然是好,然而她本能地觉得,很难过上这种理想中的、安稳平静的生活。
最好的出路,自然是像师父郑蕴那样,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可是,为人师的话?,她的年?纪毕竟有些太小了,况且乐舞之技,毕竟不如书法那样,更能登大?雅之堂。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公主府执掌文?书,对宫中制度和公文?书札也?有涉猎,”裴寂转过脸来看着她,“青娘,世俗看轻乐舞,但却重文?士,重礼制,尤其是世家高门的小娘子,将来难免要出入宫闱,更有许多都是后妃的人选,她们的家族通常会请宫中的女官去教?养女儿?,然而许多女官要么年?老,要么出身微寒,唯有你出身既好,年?纪又轻,通文?理,懂制度,也?曾亲身在宫闱中待过,在陛下?面?前?还能说得上话?,也?许,你可以往这上头想想。”
沈青葙掩在芭蕉叶的阴影里,抬眼望着裴寂。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专注地看着她,而是时不时张望四周,留神卫队的动静,他的声音很低,有卫队经过的时候他还会暂时停住,用身体?遮住她,以免被卫队发现,因着不断被打?岔,这一番话?本来不算长,断断续续讲来,却像是很长、很长的一番话?。
斑驳的光线中,他挺拔的鼻梁在侧脸投下?小小一片阴影,越发显得他眉秀眼长,面?如冠玉。
沈青葙转过了脸,他是什么时候想到的这些?他竟为她,筹划了这么多。
“青娘,女子撑门立户不容易,你,你……”裴寂说到此处,连自己也?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青葙只觉得心里藏得最深的情绪都被这一声叹息勾起来了,眼睛瞬间湿了,那个像噩梦一般纠缠她多时,让她始终无?法释怀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裴寂。”
裴寂低头看她,阴影拖下?来,投在她脸上:“青娘。”
“为什么?”沈青葙仰着脸,怔怔地看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裴寂心上骤然一疼,片刻之后,转开了脸。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因为那些梦吗?那样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甚至让人觉得可笑的幻梦,如何能让她相信?
况且,即便她相信,又如何解释他那掺杂着许多嫉妒不甘,那样强烈的占有欲和恨不能将她藏起来,牢牢锁在身边的怪异心态?那样卑劣的自己,连他都觉得厌恶,又如何让她接受?
“裴寂,”沈青葙依旧望着他,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裴寂躲避着她的目光,一颗心越来越沉,要让他如何启齿?
芭蕉叶上日光一动,郭锻闪身进来,低声道:“郎君,太子已经传召下?来,可以走了。”
气氛霎时被打?破,沈青葙低着头,当先向外走去,衣襟突然被抓住了,裴寂看着她,声音喑哑:“青娘,我们,我们,还能回头吗?”
鼻尖有些酸,沈青葙轻轻扯走衣襟,摇了摇头。
裴寂怔怔地站在原处,直到沈青葙迈步走出芭蕉背后,这才如梦初醒般跟上来,再次拦住了她:“青娘,我……”
“什么人?”立刻有巡逻的卫士闻声喝问。
远处有宦官急急走来,拦住了卫士:“太子殿下?传召裴舍人和沈娘子前?往承庆殿侍宴,让他们进去!”
卫士盯着沈青葙和裴寂看了几眼,让开了道路。
裴寂在前?领着,沈青葙跟在后面?,在夹道卫士的注视下?,慢慢向承庆殿走去。
卫士还肯听太子的命令,说明应长乐还没有动手,她还有机会拦住她。
“青娘,”裴寂的步子放慢了些,等着与她并肩,“进殿后跟着我,千万注意安全。”
沈青葙默默走在他身边,点了点头。
宫道笔直向前?,尽头处飞檐高翘,屋脊上鸱吻腾跃,在踏进殿中的一刹那,沈青葙听见了裴寂的声音:“青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好好来过,行不行?”
沈青葙抬眼看他,他低垂凤目,眼中有微光闪跃。
下?一息,丝鞋踩上软而厚的红毡地衣,承庆殿欢腾的乐舞声霎时间鼓荡入耳,应长乐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她,脸色有些紧绷:“你不是病着吗,怎么又过来了?”
“是我想起陛下?素来喜欢沈娘子的琵琶,所以让人去传她过来了。”应琏抢在前?面?解释道。
应长乐心中一阵狐疑,然而此时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就见沈青葙快步走到近前?,福身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公主。”
“你怎么过来的?”应长乐看看她,又看看边上的裴寂,慢慢问道,“裴寂为什么跟你在一处?”
她说话?时,两手搀着神武帝,紧紧靠在一起,沈青葙欲待说出太子早有防备的事,又怕她激怒之下?鱼死网破,对神武帝不利,只得说道:“太子殿下?传令过去,院里的人就让我过来了,中途遇见了裴舍人。”
难道望春院那些人不敢对抗太子的命令,放她出来了?应长乐狐疑不止,扶起神武帝迈步向前?走去,吩咐道:“你跟飞琼留在这里,我跟陛下?要过去偏殿一趟。”
“青葙既然来了,就一道过去看看吧,”神武帝恰在这时回头说道,“朕也?好阵子没见她了,想跟她说说话?。”
应长乐顿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么,你也?跟上吧。”
沈青葙连忙跟上,刚走出一步,应琏也?起身来到近前?,笑着向应长乐说道:“还是我来扶着陛下?吧。”
“二哥真是的,难道怕我扶不好阿耶吗?”应长乐笑吟吟的,只是不肯松手,“难道在二哥看来,我就那么没用?”
“七妹哪里话?,”应琏也?笑,“我难得有机会侍奉阿耶,想从七妹这里讨这个机会罢了!”
神武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看过应琏,落在应长乐身上,跟着从她手中抽出胳膊,道:“行了,朕还没老到那份上,哪里就需要你们抢着来扶了?”
他当先往前?走去,应琏连忙跟上,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在她与应长乐之间,应长乐哂笑一下?,抬眼从窗户里望出去,齐云缙一身紫衣,右手按在腰间刀上,正?从门外匆匆走来,看见她时,左手微抬,向她打?了个约定的手势。
这是中苑那边已经被控制的意思?。应长乐稍稍放下?心来,从殿门口望出去,原本当值的金吾卫已经不见了,一个穿着箭袖软甲的男人回头向她一望,正?是公主府的家将。
再看殿中,文?武百官仍在饮酒,惠妃叫走了应玌,往后殿去了,应珏与应璞凑在一处说话?,李肃站在金阶下?,警惕着周遭的动静,他手下?的几个神策军校尉分别站在四角,以手按刀,神色肃然。
看来,承庆殿这里,也?已在掌握中,眼下?,只要把神武帝带去偏殿,由埋伏在那里的公主府亲兵控制住,再逼他下?诏废掉应琏,另立应玌就行了,唯一棘手的是,应琏偏要跟着一起去,她也?不好当着神武帝的面?,直接杀掉应琏。
应长乐心里思?忖着,突然听见沈青葙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公主,收手吧。”
应长乐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青葙紧紧跟着,急急又说道:“公主性情激烈,认准了万死不肯回头,可公主有没有想过身边的人呢?公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宋姑姑她们,卫先生他们,甚至连永昌郡主,都会受公主牵连……”
“住口!”应长乐低低叱道,脸上出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烦乱。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神武帝回头问道。
“在说今天十一娘弹什么曲子呢。”应长乐紧走两步跟在神武帝旁边,口中答道。
距离骤然拉开,沈青葙咬了咬嘴唇,终是不肯放弃,正?要跟上去时,裴寂追过来,带着几分叹息说道:“青娘,莫要勉强。”
沈青葙心烦意乱,脑中却蓦地冒出一个念头,我偏要勉强!
偏殿眨眼即至,神武帝当先迈进去,龙目缓缓看过殿中四处,最后落在应长乐身上:“长乐,朕的礼物?呢?”
应长乐快步走到东侧,装作从长案底下?取东西,轻轻拉起帷幕的一角,埋伏在后面?的公主府亲卫很快向她点点头,应长乐放下?心来,双手拖出案下?的长盒,轻声道:“在这里。”
神武帝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什么东西?”
“剑。”应长乐说着,打?开了盒子。
伸手取出内中长剑,铮一声响,拔剑在手,剑光凛冽,照出来她秾艳的眉眼,她右手持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了,慢慢划过冰冷剑锋,声音清朗:“龙泉宝剑,吹毛断发。”
“中秋团圆之时,送朕兵刃,”神武帝看着她,目中阴晴不定,“这意头,似乎不大?好吧?”
“是么?”应长乐淡淡一笑,忽地抬了眉,“阿耶,女儿?想要阿耶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神武帝问道。
“我想让阿耶废了二哥,改立六哥为太子。”应长乐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神武帝,刹那间流露出无?限期冀,“阿耶一向都说最喜爱女儿?,那么女儿?这个要求,阿耶能不能答应?”
应琏立刻护在神武帝身前?,神武帝伸手推开他,淡淡说道:“长乐,女子不得干政,你忘了吗?”
“就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无?论我说什么,阿耶都不会听,是不是?”应长乐手持长剑,慢慢走近一步。
“七妹,陛下?面?前?,不得擅自舞弄兵刃,”应琏沉着脸说道,“还不快些放下?!”
“阿耶,”应长乐不理会他,只看着神武帝,“你一向都说我最像你,如今我想更像阿耶一些,想跟着阿耶学学怎么治理天下?,甚至,帮着阿耶一道治理天下?,阿耶说好不好?”
神武帝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长乐,看来是朕这些年?太纵容你,以至于让你如今无?法无?天,竟敢在朕面?前?说出这种话?。”
“纵容么?”应长乐笑了下?,“也?许吧,只要不碰权力,阿耶在其他时候,是挺纵容女儿?的,不过,女儿?最想要的,阿耶却不肯给?,这让女儿?怎么能甘心?”
她一步一步,慢慢向神武帝走去,手中剑寒光凛冽,映着她明艳的容颜:“阿耶,女儿?的剑法是阿耶手把手教?出来的,阿耶一向都说,女儿?的剑法学得不错。”
神武帝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声音失掉了从容的调子,带着几分哑:“长乐,你手持兵刃在朕面?前?,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让阿耶听我一回。”应长乐停住步子,幽幽说道。
神武帝慢慢地吐着气,龙目中闪出冷意:“若是朕不答应呢?”
应长乐看着他,分明是冰冷的声音,却让人无?端听出了哀伤:“那就,想法子让阿耶答应。”
她乐蓦地抬高了声音:“出来!”
两府亲卫立刻从四周的帷幕后冲出来,数百人拿着兵刃团团将偏殿围住,刀剑的冷光默默地映出每个人紧绷的神色。
“阿耶,”应长乐长剑一指,向着前?方,“还是答应女儿?吧!”
“公主!”沈青葙再也?忍不住,挣脱裴寂,冲上去拉住应长乐,“此事不成,快些住手吧!”
“放手!”应长乐一把推开了她。
沈青葙踉跄着,跌进裴寂怀里,再要挣扎时,裴寂死死搂住她,低声道:“青娘,你听我的,别过去……”
另一边,应琏横身护住神武帝,神色肃然:“七妹,放下?兵刃!”
神武帝一把推开了他,上前?一步,盯住应长乐:“长乐,你,当真要走到这一步?”
应长乐停住步子,声音软下?去:“我只想要阿耶顺着我心思?一回。”
“若是,朕不肯呢?”神武帝又上前?一步,天子的威严逼得那些正?要动手的亲卫都缩了手,犹豫着去看应长乐。
应长乐傲然一仰头:“阿耶,此刻的情势,由不得你不答应!”
“朕这一生,从不受任何人威胁!”神武帝神色一凛,刹那间露出当年?横扫六军的威势,“长乐,你当真要如此?”
“阿耶,”应长乐到此之时,忽然一阵灰心,低声道,“为什么,就不能听听女儿?的心思??女儿?想要的,为什么不肯给?我?”
她脸上流露小时候想要什么玩具时那种执拗的神气,神武帝声音软下?来,低低说道:“长乐,你自小聪慧,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朕以为你能分得清楚。长乐,放下?剑。”
“阿耶,”应长乐的眼圈红了,却又摇摇头,“你让女儿?看到了那么多,却又不许女儿?去碰,阿耶,女儿?难道真的不如这些兄长兄弟们?女儿?不甘心,女儿?一定要试试,到底是不是这样!”
她一抬手,发下?号令:“拿下?圣人!”
几乎与此同时,主殿中一声长呼,却是宋飞琼:“公主当心……”
叫声戛然而止,紧跟着又是几声惨呼,里面?夹杂着一道尖细的声音,明显是李肃,应长乐脸色一变,立刻执剑上前?:“拿下?圣人,敢有顽抗,格杀勿论!”
她急急向神武帝走去,刚走出一步,沈青葙再次挣开裴寂,死死抱住了她:“公主停手!公主!”
应长乐急怒之下?,挥剑向她刺去,裴寂心胆俱裂,疾冲上前?夺剑,那剑锋忽地一拐,堪堪停住,应长乐眉间戾气丛生,咬牙道:“沈青葙,我不想杀你,让开!”
纷乱之中,神武帝再次推开想要护着他的应琏,整个人毫无?遮挡地对着应长乐,颤抖的声音压倒了一切混乱:“长乐,你难道要杀我?杀你阿耶?”
“我,”应长乐一时语塞,本是义无?反顾,此时却又犹豫不决,“阿耶,只要你答应我,阿耶!”
刹那之间,两双相似的眼睛互相凝望,交换着无?数无?法言说的情绪,半晌,神武帝当先开了口:“朕说过,朕从不受任何人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来人!”
豁朗一声响,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齐云缙飞身跃下?,躬身向神武帝行礼:“启禀陛下?,乱党已全数伏诛!”
应长乐大?吃一惊。
几乎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无?数杀声响起,偏殿的前?后两门被一脚踢开,齐忠道一马当先,率领羽林军冲进来,高声道:“陛下?,微臣前?来护驾!”
他手起刀落,看准亲卫中领头的一个,连头带肩一刀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一地,狠戾的气势惊得那些亲卫一个个呆在原地,一时竟忘了厮杀。
“长乐!”惠妃被几个壮年?宦官押着,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慌乱之极,“快住手,快住手!”
“七妹,”应玌被羽林军押着进来,惶急中带着茫然,“到底怎么回事?”
应珏紧跟着进来,手中长剑犹自滴着血:“陛下?,贼人作乱,已全部?伏诛!”
败了,果然是,一败涂地。应长乐紧紧握着剑柄,脑中突然冒出来沈青葙那句话?,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注定不可行。
应长乐看了眼沈青葙,她被裴寂紧紧护在怀中,一双眼睛带着红,越过他定定地看着她。还真让她说中了,她招揽的这些,都是些势利小人,尤其是齐云缙。可笑她自负聪明,却还不如她看得清楚。
应长乐长剑的剑尖驻在地上,心头竟有几分轻松,果然是,注定要败,不过,她试过了,尽力了,总算不负此生。
前?方人影晃动,神武帝径直走到她跟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应长乐下?意识地一闭眼,那耳光带着风声,在她脸颊近前?却又停住,神武帝呼吸粗重,龙目中一片猩红:“应长乐,朕的好女儿?!朕的好女儿?!”
“阿耶,”应长乐唇边带笑,慢慢看过惠妃,又看过应玌,最后停在神武帝脸上,“一切都是女儿?一个人做的,阿娘和六哥毫不知情。”
“陛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做的!”惠妃泣不成声,“陛下?,长乐是被我逼迫,陛下?,一切都跟长乐无?关!”
“是我做的,阿耶,你应当知道,六哥软弱无?能,阿娘还一直盼着你能像从前?那样宠爱她,他们都不像女儿?这么狠心,唯有女儿?最像阿耶。”应长乐轻笑着,仿佛事不关己,“阿耶准备怎么处置我?”
怎么处置她?神武帝眼中带着红,声音狠戾:“怎么处置你?你谋逆作乱,妄图弑君弑父,你,罪不容诛!”
应长乐看着他,依旧是笑:“是么?”
“罪不容诛!罪不容诛!”神武帝泄愤般的,接连重复了几遍,肩膀却突然垮下?来,五指插进额前?的头发,挡住了零星的泪光,“不过,念在你是受惠妃蛊惑,就……废为庶人,终身囚禁。”
“废为庶人,终身囚禁。”应长乐慢慢地重复着,抬眼看他,“阿耶,我的性子,怕是不能忍呢。”
“没有商量!”神武帝打?断了她。
“阿耶当真要如此?”应长乐抬了脸看他,神色灵动,宛如幼时。
神武帝喉头哽住了,转过了脸:“长乐,以你犯下?的罪过,朕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应长乐忽地一笑,断然举起手中剑,神武帝心中一凛,闪身躲开时,才发现那剑锋,是向着应长乐自己。
鲜血飞溅,落上眼前?的龙袍,应长乐嫣然红唇微微翘起,带着不散的笑意:“阿耶,可惜,今夜不能一同赏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