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方

作者:二和菀灵

好不容易休整好身子,去了军营才一早上,萧玦就被程擎苍派人给送了回来。他面色苍白,却还是咧着嘴对贺兰廷笑,“呵呵,兰廷,我回来了。”

贺兰廷凝一凝眉,“发生何事?”

“没什么,就是跟老二打了一架。他娘的,老二力气可真大,打得我疼死了。”说着说着,萧玦嘴角的笑意渐渐落了下来,如墨瞳仁不可避免地浮起悲痛。

见此状,贺兰廷本要责骂的话语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懂阿玦的难受。

贺兰廷默然无声给萧玦把了个脉,随后才道:“内伤有些严重,好生躺着,我去煎药。”

贺兰廷知道,阿玦现在需要安静。

“谢谢兰廷。”萧玦扯起一丝不大好看的笑容。

贺兰廷点头示意,转身出了房门。只是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多看了一眼萧玦。

萧玦坐在床榻上,往日总含着笑意的脸,此刻却尽是沉色。

“公子,殿下没事吧。”初九不由问道。

柴昊撇了撇嘴,“被景王揍了好几下,怎么可能没事。”

贺兰廷道:“都忙自己的去吧,让阿玦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是。”

养伤数日,萧玦决口不再提萧琅,只悠闲地躺在屋里,享受贺兰廷的各种投喂。不久后,京都的圣旨正式下到赤风城。

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全军将士很是兴奋了几日。

紧接着,另一道圣旨也到了。

景丰帝斥责景王萧琅阵前玩忽职守,使得西北军与辽夏陷入恶战,革去其西北军主帅一职,责令其速回京都,领罚自省。另,因诸将推荐,又因燕王萧玦在与辽夏大战之中立下赫赫军功,封其为西北军主帅,掌大印与虎符。

圣旨一到,赤风城一片哗然。但所有人都清楚,在刚刚过去那场战事中,景王萧琅有多令人失望。

“啊!”萧琅气得浑身发颤,砸碎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一片噼里啪啦。

其部下众人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粱劭气定神闲,手指一点一点敲着腰间的佩剑。

萧琅宣泄了怒火,久久后才平静下来,厉声言辞,“主帅一职已被萧玦夺去,本王即日就要回京。愿随我回京的,收拾收拾同本王一起走。”

“王爷,末将愿意。”

粱劭道:“王爷,末将想留在赤风城。”

萧琅眸光一寒,直盯着粱劭,半晌都未曾言语。

气势凝峻。

白昀忽而出声道:“王爷,西北军您真的不要了吗?”

萧琅没说话。

赵壑道:“先生这是何意?”

白昀:“王爷主帅西北五年,这五年,三皇子可是都在陛下身边。所以,陛下疼他是自然的。王爷此次回京,也并非只是一件坏事。圣心难测,即便王爷您此刻回京,陛下雷霆大怒要责罚与您。但只要您诚心认了错,凭陛下的仁慈也不会真的要杀了您。您留在京都,常在圣上面前出现,时日一长,陛下也就疼您了。以如今之势,您,必须要得到陛下的宠爱,才有可能入主东宫。”

“你的意思,是要我低头?”萧琅攥着双拳,神情颇有不悦。

白昀道:“那就要殿下对那个位置渴不渴望了。陛下是您父亲,即使低一低头,又能如何呢?”

白昀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夺嫡,呆在西北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里天高皇帝远,景王做得再好都落不到皇帝陛下的眼里。而在京都,在陛下眼皮底下,但凡做了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被陛下记在心上。

正是累积圣宠的好时机。

萧琅沉默。

白昀接着又道:“王爷虽然回京,但是西北却不能就这样丢掉。梁将军留在西北,看住王爷的兵马。待王爷掌握京中之势,何愁拿不回西北军权。”

粱劭抚胸行过一礼,道:“王爷,末将正是此意。”

粱劭有自己的打算,景王回京,他接手十万兵马,虽是居于燕王之下,但这与居于景王之下又有什么两样?京都之地,非他这般武人最好的归宿。他不愿卷进京都旋涡,更不愿一把年纪还要看景王的脸色。

自己一人在赤风城,岂不快哉?

至于景王什么时候能用到自己,那就等用到的时候再说。届时,还是要景王反过来求着他把兵马还回去了。

想到这里,粱劭素来阴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萧琅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道:“那就赵壑和粱劭一同留下。”

此话一出,粱劭面上的笑意顿时一僵。赵壑留下,底下人定会以他为尊,他粱劭征战沙场几十载,难道依然要居于赵壑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之下?

赵壑忙道:“王爷,末将想陪您回京。京中局势紧张,你身旁若是无人……”

萧琅凉凉地扫了粱劭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后他将眸光转到赵壑身上,道:“你留在赤风城,本王放心。”

这话意思非常明显,他不信任粱劭。

粱劭咬了咬牙,面上笑意不在,只剩阴沉。

白昀微不可闻地挑了一下眉,微弯起嘴角,笑道:“赵将军和梁将军一同留守,再好不过。”

粱劭独自留守西北,一人独大,可不是一件好事。

景王此举,妥当!

然而,粱劭心里的火却团团地烧了起来。

休养数日,萧玦的伤好了大半,他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之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逗着贺兰廷。

“兰廷,过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贺兰廷不疑有他,走过来看萧玦手里的书,只一眼,他脸颊便像是火烧一样烫了起来。

“流氓!”

萧玦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书上图画,两个小人儿以一个奇特的姿态交缠着。

贺兰廷背对着萧玦,眼睛都不敢转一下,“你快拿走。”

萧玦却趁机一搂贺兰廷的腰,将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兰廷,你怎么又害羞了?咱们什么事儿没做过,你怎么看一眼就脸红了呢?”

贺兰廷面红耳赤,用手肘往后顶了萧玦一下,“你闭嘴。”

“哎哟,哎哟哟哟,疼。”萧玦夸张地大叫了起来。

贺兰廷才不听他骗,反手拍了他一下。

“哎呀兰廷,你又打我。哎呀,好疼啊,疼死我了。兰廷,你快摸摸……”

贺兰廷被逗得脸都烧了起来,“你……你闭嘴。”

外头守门的柴昊翻了一个老白老白的白眼,若非初九拦着,他马上就要拔剑冲出去,揍死燕王殿下这个臭不要脸的。

萧玦按住胸口,极度夸张地嚎着,“兰廷,疼,真疼。要不,你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贺兰廷挣脱开萧玦的手,浅色双眸瞪了大流氓一眼,“你闭嘴。”

萧玦及时抓住了贺兰廷的手,仰着头死皮赖脸,“那兰廷,亲不亲我?”

贺兰廷眼睫颤了一下,这些时日阿玦的心情很不好,常常一个人坐在那,低落地一句话都没有。贺兰廷心疼他,抿了抿唇,快速地在萧玦唇上亲了一口。

萧玦弯起嘴角,复又将贺兰廷拉进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抵在贺兰廷的肩膀上,“兰廷,你亲我一口,我就真的好了。”

语调略沉,沉得贺兰廷的心微微发疼。

那日在军营中发生的事,阿玦说的话,贺兰廷后来都听人说过了。他是有难过,才会当众说出那样的话。

贺兰廷握紧萧玦的手,“事已至此,不要太难受了。”

身在皇室,血亲也不止是血亲了。更多的时候,那一层血缘反而成了致命的武器。

“我多希望,还是小时候,他还是那个疼我宠我的二哥。”萧玦往贺兰廷的脖子蹭了蹭,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便一下一下扑在他肌肤上,惹得少年绷直了身体。

“可惜,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一切都回不头了。”萧玦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随之落下来的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温热。

贺兰廷心揪了一下,回过头,又亲了萧玦一下,“别难受,还有我。”

萧玦弯起嘴角,搂着贺兰廷的手紧了紧。

“那兰廷,再亲我一下。”

“吧唧。”

“再一下。”

“吧唧。”

“再一下。”

“吧唧。”

少年双颊泛红,却还温顺地配合着。萧玦心里顿时柔软成一片,他转过贺兰廷的身子,扣住少年的后脑勺,深情吻住了少年的唇。

细细柔柔,一个长长的深吻。

一吻尽,贺兰廷双唇微微红肿,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

“阿玦,你高兴了吗?”

萧玦抚着他莹白如玉的脸颊,柔声道:“傻瓜,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的。”

贺兰廷轻眨了一下眼睛,浅色的双眸因为方才的深吻还稍微迷离。他缓缓弯起嘴角,“只要阿玦高兴,我什么都可以。”

“傻瓜。”萧玦的心又被烫了一下,他情难自禁地复又吻了上去。

兰廷,你这个傻瓜,也就你这个傻瓜拿我这个臭流氓当个宝了。

兰廷,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若没有你,我心里的伤不会这么快就好;若没有你,我在雁北的时候可能就撑不下去;若没有你,我便也不会是现在的萧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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