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方

作者:二和菀灵

萧玦揉捏了捏贺兰廷的耳垂,少年的耳廓顿时就泛了一层红。贺兰廷靠在萧玦怀里,面对澄莹月色,心情也渐渐舒朗了起来。

阿玦说得对。

够了。

折磨自己折磨得够了,折磨阿爹也折磨得了。

前些日子,他其实接到了阿爹的家信,也收到了阿爹和兄长的生辰礼物,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过生辰,便把那些都收了起来。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阿玦说得对。

这些年,阿爹没了娘亲已经够痛苦,自己又这样待他……

阿爹一定很难过吧。

贺兰廷抿了抿唇,忽而道:“阿玦,我们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办。”

萧玦道:“好。”

回燕廷别院后,贺兰廷一声不吭进了书房,埋头写信。可他咬着笔杆,愣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和阿爹冷战这么多年,再没有亲近过。写得太亲昵吧,觉得太肉麻了,写得太刻板嘛,又觉得太生硬。

少年皱着精致好看的眉头,思索许久,才终于落笔。写完后,他用一个好看的信封装好,才出门交给了初九。

“此信,明日送出。”

初九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眸间陡然浮起喜意,“是,公子。”

夜晚,贺兰廷回房,萧玦已在榻上。萧玦笑着将贺兰廷揽进怀里,有些昏昏欲睡,“去哪儿了?”

贺兰廷低声道:“写了封家书。”

萧玦低低一笑,“镇国公收到一定很高兴。”

贺兰廷抿一抿唇,嘴角微微弯起。

嗯……他也很高兴。

因为事忙,日子过得很快。五月底的时候,京中传来旨意,说鸿胪寺使臣已与辽夏谈判好赔偿事宜。辽夏两国分别割让两座城池,黄金各一百万两,战马各一万匹。

景丰帝说,所有战马归萧玦处置,另外拨八十万两黄金给西北军,拨五十万两黄金给北境军,四座城池尽数给西北军管制,乐得萧玦嘴要咧到后脑勺。

但同时,景丰帝说,放了耶律本和李旭。

看到这里,萧玦的手指敲了一下桌面。

程擎苍道:“辽夏两国此番损失严重,要他们两个回去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他们二人心有不忿,此番回去等同于……”

“放虎归山!”萧玦冷嗤一声,道,“但……我们又不能不放。”

程擎苍沉了沉眸,“是。谈判协议已经签署,我们没理由不放。”

萧玦微不可闻地扬了一下眉,“那就放了吧。”

“殿下……”

“主帅被俘虏了三个月之久,等同于老虎被拔掉了牙,要缓过来可要不长的时日。更何况,此次他们败得如此惨烈,辽夏国内对二人必定不忿,短期内也不敢发兵再进犯。真要等他们再发起战事,怕是也要几年之后了。”

“几年,我们的兵力强化,可不止比他们强过十倍百倍。老程,要对自己有信心。把人放了吧。”

萧玦微勾着唇角笑,败军主帅归国,想要起势谈何容易。辽夏皇室都各自有自己的考量,耶律本和李旭要发起下一场战事前,在他们国内还有另外叫做“权谋”的战要打。

程擎苍细想了一会儿,道:“老臣明白。”

处理完辽夏两位的事情,萧玦便就一心投入重建雁北的事情。雁北此次受损十分严重,萧玦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雁北。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雁北终于表面上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但被战争折磨的百姓的心理却依然有些惶恐。

萧玦派了三万兵马守卫雁北,重整雁北各项事宜,与百姓同吃同住。雁北人民提起萧玦,就不由得露出笑意,说,我们燕王殿下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盛夏,天气炎热,贺兰廷这样不怕热的人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初九和柴昊买了好些冰块回来,但是怕贺兰廷太寒,会在冬日发病,便控制着放了少量冰块在屋里。

贺兰廷一身薄裳,莹白的脸泛了红,汗涔涔的,用软帕子抹了,但很快又会浮起另一层汗意。

“初九,柴大哥,再放些冰块吧。”难得,贺兰廷有所要求,他性子本就温和,这样说着略带撒娇的话时便愈发显得惹人疼。

柴昊差点儿就要答应,被初九拦住了,“公子,冰块已经够多了,您身子不好,不能放太多。秋冬时节会发病的。我去小厨房给你拿碗酸梅汤解解暑。”

贺兰廷撇一撇嘴,看起来有些委屈。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让人心软。

等初九出了房门,柴昊便忍不住又去搬了一块,“少主,你快来凉一凉,我去把那块快化完了拿出去,免得初九发现。”

贺兰廷低低一笑,“好,谢谢柴大哥。”

初九拿了梅子汤回来,瞄了一眼屋子里的冰块,眸光微微一闪,但他到底没说什么。

一碗冰镇梅子汤喝下去,整个人仿佛都去尽了暑气,舒服得贺兰廷眯起了眼睛。这一年多,他被萧玦宠着,人越来越温柔,那淡淡的疏离感仿佛也不见了。时常他会平常少年一样露出狡黠调皮的神情,叫人看了十分欣喜。

初九给他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正擦着脸,外头陆久安走了进来。

“公子。”

“何事?”

“曹安泰在狱中死了。”

贺兰廷擦汗的手微微一顿,“什么时候?”

陆久安:“昨日夜里,是自缢而亡。”

柴昊有些好奇,“曹安泰下狱都大半年了,这个时候自杀?”

贺兰廷略略思忖,“阿玦近日要整治军营,大概是粱劭坐不住了吧。陆统领,此事我知道了,让阿玦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是。”

随后,贺兰廷吩咐柴昊,“让暗隐去查查。”

“是。”

萧玦近来事忙,过了亥时还未曾回来。贺兰廷沐浴更衣后,坐在院子的树下边乘凉边等萧玦。夏季虫子多,贺兰廷坐了一会儿,就被咬了几个包。他皮肤白,看着就特别渗人。

初九给他拿了膏药,涂上后,包总算消了些下去。

“公子,王爷不知道何时才回来,要不您回房等吧。”

贺兰廷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道:“屋里热,还是在这里等吧。你先回去歇着吧。”

初九见劝不动,便自去歇息了。

约莫了快半个时辰,萧玦终于回来了,他满身的酒气,一见到贺兰廷便冲着他扑了过来,“嘿嘿,兰廷,你还没歇息啊。”

被酒气熏得皱了眉的贺兰廷扶住萧玦的手肘,“怎么喝这么多酒?”

萧玦道:“老宋快成亲了,营中几个将领可劲地灌他酒。”

“那怎么你喝醉了?”

“他们灌醉老宋,又来灌我了。”

贺兰廷无奈地摇摇头,扶着人进了房,把他塞进浴室,“好好洗洗,我去煮醒酒汤。”

“好。”萧玦傻呵呵地解了腰带,跳进浴桶里。

没多久,贺兰廷端着醒酒汤回来,萧玦也差不多洗好了。天气热,他便只穿了一件裤子就出来了。

贺兰廷顿时撇开了目光,“怎么不穿衣服?”粉红爬上了耳廓。

萧玦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勾着嘴角笑,“小兰廷,你这么容易害羞可如何是好?”

贺兰廷轻哼一声,转头进了内室。

萧玦端起桌上的醒酒汤一口气喝完,笑嘻嘻地跟了进去,从背后将人搂住了。

天气热,萧玦的胸膛更热,抵在贺兰廷的背后仿佛一个火炉。贺兰廷用手肘轻推了推萧玦,“你松开我,太热了。”

萧玦却趁势将下巴靠在了贺兰廷的肩上,“兰廷,我头晕。”

“那快坐下,我帮你揉揉。”

“不用,抱抱你就好了。”

贺兰廷无奈地笑了笑,“今天怎么了,真是因为老宋要成亲了,高兴才喝那么多酒的?”

萧玦眸光微微一闪,小兰廷啊,你这心思怎么这么玲珑剔透呢?

“是啊,可不就是因为老宋要成亲了么。他都三十了,快成老光棍了,这下子有人要收了他,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贺兰廷听着萧玦的话,眸光却微微沉了沉,“阿玦……”

萧玦将人推到床榻边,很快将人压下,“兰廷,我们歇息吧。”

贺兰廷微微一惊,可萧玦的吻很快落下来,让他没有心思再去多问什么,只知道这一夜,阿玦有些失控。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萧玦已经不在。贺兰廷摸了摸床榻,发现身边的位置并不热,说明萧玦已经离开有些时间了。

贺兰廷蹙了蹙眉心,眸间浮起些许忧色。

用早饭的时候,贺兰廷问初九:“王爷今日什么时辰出门的?”

初九愣了愣,“王爷已经出去了吗?柴昊,你早上起来练功的时候看见王爷没有?”

柴昊凝一凝眉,“天不亮,王爷就出去了,说要去军营骑马。少主,王爷似乎……不大高兴。”

贺兰廷轻叹了口气,道:“写封信到京中,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

……

盛夏之时,京中一派祥和,如果……二皇子景王未曾在私下买了杀手刺杀东宫太子的话。

太子萧瑜遇刺,腰腹中了两剑,都是致命伤口,然而幸好太子身边有能人,及时将太子抢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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