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方

作者:二和菀灵

因为燕王殿下的回京,朝堂局势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但萧玦什么都不管,只管带着贺兰廷在京中四处游玩。

都城,自是比西北要繁华得多,有趣的玩意儿也多。贺兰廷自从年前置办年货时上了瘾,对着小玩意儿便就走不到道了。每日出去一路逛下去,总买要了车的东西才肯回府。

萧玦宠他,贺兰廷喜欢什么便买什么,从不拦着。

因着萧玦生辰将近,贺兰廷买了一对玉兔作为生辰贺礼,同时要赠送给他的还有一处地契房契。

萧玦愣了愣,“兰廷,这是什么?”

贺兰廷道:“城南的一处院子,我们在京中办事,也需要这样一处地方。”

“可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贺兰廷微微一笑,“你的我的,还需要分别么?”

“自然不会分别,但是……我们家的东西,应该都是你的名字。听我的,改明儿我们去把这房契地契上的名字都改了。哦对了,我那王府也可以改成你的。”

“又说胡话,王府怎能改?”

“有什么不能改的,明天我就去找父皇。”

“好了,不胡闹了。我有正经事同你说。”

“什么呀?”

贺兰廷正了正神色,“听闻九月初,陛下要去秋闱狩猎?”

萧玦微扬了一下眉,“是有这么回事儿,这每年都要办的,应该是我皇兄操办。怎么了?”

“可往年没有景王参加。”贺兰廷神色微沉,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秋闱狩猎,是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萧玦顿时神情一凛,“有我在,他怎么敢?”

“便就是因为你在,所以他才要做。”贺兰廷道。

“为何?”

“因为你是太子的胞弟,是西北军主帅。你在京中,在朝堂之上,就是太子最强大的支撑。二十万大军啊,怎能叫人不忌惮,更何况,那二十万大军原是景王的。秋闱狩猎,是每年都要办的一件事,取消的话不大可能。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能出意外。而且,我有种预感,今年的秋闱,恐怕不是太子主办。”

圣心难测,此次回京,萧玦发现,父皇待萧琅亲近了许多。有好些次,站在父皇的身边都是萧琅。

萧玦眸光微沉了沉,“我明白了。”

贺兰廷道:“景王的目的,除了你就是太子。你武艺高强,对付你绝非易事,但对付太子……”

萧玦紧紧攥起拳头,“秋闱狩猎之时,我定会保护好皇兄。”

“你自己也要小心。”

萧玦寻了个时机与太子提了秋闱狩猎之时,太子眸光一沉,“今年秋闱,确实不是我主办。父皇日前将此事交给了老二。”

萧玦眯一眯眸,果然如此。

“那皇兄有何打算?”

太子弯一弯唇角,道:“秋闱狩猎,并不是一件好办的差事,我往年因为要寻那些猎物是伤透了脑筋,正好今年让我歇息歇息。”

“皇兄……”萧玦有些担忧地望向太子。

太子笑道:“我没事,这点事情还打击不到我。”

“皇兄,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在这里。”

太子心间浮起暖意,“我们阿玦……长大了。皇兄以后可以依靠你了。”

萧玦道:“那是自然。”

正说话间,外头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跑进来,边跑还边喊着:“皇叔,皇叔……”

萧玦顿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是铖儿吗,都这么大了?”

萧铖扑进萧玦怀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皇叔,你是来看铖儿的吗?”

萧玦将萧铖抱了起来,笑道:“是啊,皇叔是来看铖儿的。”

后头,太子妃也很快走了过来,含笑道:“铖儿一听说阿玦来府上,就迫不及待要跑过来见你。他说他的皇叔是最厉害最厉害的英雄,说是要跟阿玦学习剑法呢。”

萧玦温然一笑,“铖儿想跟皇叔学习剑法吗?”

“想。”

“好,那皇叔教你。”

说着,一大一小两人便走到了外头院子里。萧铖是个顶聪明的孩子,一招一式看过一遍就会,逗得萧玦朗声大笑。

廊下,太子和太子妃相互依偎着,夫妻俩浅浅地微笑着。

秋闱狩猎之事,果真由景王萧琅操办。大概是因为他行伍出身,竟寻了好些往常不常见的猎物。因而,得到了景丰帝的夸赞。

九月初,景丰帝率众臣前往九重山狩猎,声势浩荡。秋闱狩猎要进行五日,一踏进九重山,萧玦的精神便顿时紧绷了起来。

贺兰廷轻轻抚着萧玦的手背,宽慰道:“我已派足人手蛰伏,不会有事的。”

萧玦轻点一点头,没多说什么。但他心中隐隐觉得,有危险的气息逐渐靠近他。

九重山地处京城东面,离京不过三百里,行了半日便到。贺兰廷自然是和萧玦同居一处,初九、柴昊、陆久安三人共同守卫。

狩猎开始的前两日,就有不少大臣猎到新奇的猎物。大臣们十分高兴,景丰帝更是对萧琅称赞有加。

“父皇,这都是儿臣应当做的,不足以得父皇一句夸奖。”萧琅在景丰帝面前神情谦卑,与往常全然不同。

景丰帝很是喜欢他这般温和谦逊的样子,“做得好,自然要夸,还要赏。等回京中,父皇为你加封金珠。”

“儿臣谢父皇隆恩!”萧琅叩拜谢恩。

坐在一旁嗑瓜子的萧玦见萧琅这幅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啧啧啧,这老二还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那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哪儿去了,怎么变得这么乖巧了?难怪父皇喜欢他。

谢过恩赏,萧琅朝萧玦走了过来,“三弟不去狩猎?”

萧玦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在西北大草原野惯了,这种狩猎没劲。”

萧琅轻笑了笑,神色如常,可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冷意,“三弟说得是,西北草原辽阔,迎风骑马,自然是要比在九重山痛快得多。不过,大家伙儿都去了,三弟也该去凑个热闹才是。”

“不去,我的马儿借给皇兄了。别的马,我骑不惯。”萧玦摆摆手,一副兴意阑珊的样子。

“是吗?那就随便三弟了。”萧琅转头离开,幽黑双眸间浮起一丝冷笑。

狩猎场上,太子策马奔腾,放在马侧的箭筒已经没剩几支箭。他瞄准一只猎物,“噌”的一声,长箭从手中飞出,射中了猎物。

“太子殿下又得一只猎物!”

“恭贺太子殿下!”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太子连日来心情不善,但今日狩猎成果颇丰,让他一扫心中阴霾。萧瑜面上含笑,眸间似泛着光,然而危险也就在这一瞬间。

不知从何处,忽而射来一只箭,直击萧瑜座下马驹的右前腿。“咴”一声马叫,马儿往前一倒,太子始料不及,从马上掉了下来。马驹的一条腿踩在了萧瑜的胸膛。

意外发生得突然,众人都始料不及,他们还来不及去救太子,又一只长箭射了进来。这一次,对准了萧瑜的脑袋。

萧瑜的脸上有狩猎的喜悦,有意外突如其来的恐慌,和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然而,老天爷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太子当场毙命。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以致于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来人呐,快传太医呐,太子殿下出事了!”

此话犹如一声炸雷,将在场众人都炸醒了,也惊动了景丰帝和萧玦。

景丰帝眉角突突地跳,心里没由来地慌乱,“阿玦,阿玦,去看看你皇兄,快去看看他怎么了!”

萧玦忙冲了出去,因为慌乱,他竟然摔了一次。他顾不上疼,爬起来飞快地冲向了狩猎场

他明明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马儿检查过,箭筒检查过,长箭检查过,狩猎的场地检查过,所有参与狩猎的人也检查过……都没有问题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萧玦怔怔地站在萧瑜面前,“皇兄,皇兄……”眼泪滚滚落下来,他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皇兄,你醒醒,你醒过来看看我。我是阿玦,你说过带我去喝好酒的。皇兄,萧瑜,你醒过来啊!”

“萧瑜,你起来,你起来啊!”

“皇兄!!!”

“不!!!”

跟着萧玦后头一起跑过来的贺兰廷一见到死不瞑目的太子,整个人便止不住地发颤,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怎、怎么可能?

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为什么……

萧玦抱紧萧瑜,红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在喊:“皇兄,萧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贺兰廷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按住萧玦的肩膀,正想宽慰,却只听得萧玦一句:“滚!”

太医匆匆赶来,和兰廷被人连推了两次,终于跌坐在了地上。柔嫩的掌心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但贺兰廷丝毫察觉不到疼。

他只是一直在思考着,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做了周全的准备,依然会发生这么惨烈的意外?

他到底,是哪里计算失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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