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皇帝却上前步, 捉起她的手放眼前仔细欣赏。欣赏敬则则都有些羞愧而无地自容了,大美人的手如今跟个操持家务的粗妇的手一般。
敬则则想抽回手,可皇帝却死死地捉着不放。
“原敬昭你想留避暑山庄, 是为你很喜欢这种自力更的日子呀。前只听说过人人都喜欢享福, 没想到还有你这样喜欢吃苦的。”沈沉说着话, 却依旧没放敬则则的丑手。
“是前家中时享福享太多了,腻味了,只有这样的人才想吃苦是吧?敬昭?”
敬则则的头已经快低到被拉起的手背处了,嘴里却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臣妾不是爱吃苦,没想到日子这样。是皇上走之前或多或少有过暗示吧?否则那些太监、宫女就是大胆, 不敢这么欺负臣妾。更是潜入臣妾宫中, 把一应细软都偷一干二净。”
沈沉弯腰敬则则的耳边,低声道:“你不傻嘛。是朕吩咐的你又能怎样?”
简直是欺人太甚。敬则则头脑发热地想不想就去咬皇帝的前臂,谁让他捉着自己不放呢。
可是皇帝的手臂硬跟石头似的, 她隔着衣服没摇动, 反而还把牙齿给弄疼了, 真是委屈。越咬越委屈, 敬则则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就流了出,地砖上积成了一小团。
良久,她才感觉皇帝的手臂没那么僵硬, 伸手将她搂入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华容还磕头, 却被旁边的太监一把拉了起,有些踉跄地往外走去。
昏暗的屋子里就火塘往外散发着一圈微光, 静悄悄的。
敬则则的脸埋皇帝的狐裘里,觉暖和极了,舒服极了, 至于连哭泣都忘记了。更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圈住皇帝的腰,好暖和啊!
敬则则蹭了蹭,又蹭了蹭,要不是肚子太饿,她真就想这么睡着了。
许是敬则则表现太过依恋了,小脑袋埋他胸口不肯走,手把他圈死紧死紧的,沈沉原本的一些怒气此刻烟消云散了。
“朕接你回去,你跟朕回去么?”沈沉摸着敬则则的脑勺道。
敬则则有一种自己如不点头,他就使劲薅自己头发的危险感。“可是这种情况下臣妾点头的话,皇上心里如何想?不怀疑臣妾的真心么?”
她这是走投无路了呢。
“不。你连烧了避暑山庄逃跑的法子都想出了,朕要是不,你是不是就要飞了?”
敬则则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皇帝这是跑题了吧?
沈沉轻轻推敬则则,捧起她的脸着她眼睛道:“朕不怀疑你的真心。为你就没有心。”
敬则则眨巴眨巴眼睛,所皇帝原并不是跑题了,而是直接就给她定罪了,认定她没有真心,她还没及“诉衷肠”呢,实有些冤枉。
“你想过逃、想过死,宁愿连累你爹,不肯跟朕传一个口信是不是?不肯对朕低头是不是?”沈沉问,“每一次都要朕先低头,敬昭,你真本事,很本事。”说到这,原本消失的怒气又升了起,沈沉没办法控制,实是敬则则惹人气的本事非常大。
敬则则想说话,但是脸被皇帝的手捧(掐)疼,有些说不出话,她掰了掰皇帝的手才了空隙张嘴巴道:“臣妾不是要皇上低头,是臣妾没脸低头而已。”
敬则则双手抓着景和帝的双手,一是表示亲近,二是害怕他又掐自己的脸。
“朕没脸低头,可还不是低了头?”沈沉道。
敬则则抬头着皇帝的眼睛,里面泛着水光,“我,我做梦没想过皇上接我,我为……”
敬则则将脸重新埋入了皇帝的狐裘里,紧紧地圈住他,妈呀,真的是暖和,舍不离,怪不人人都喜欢狐裘,她前有的时候没觉有什么了不起,卖了换钱之才体出好。
人就这么静静地搂一起,计较起有很多话要说要解释,可真到了此时,却又觉许多话都不必说,只要这么静好就好。
然而就是这么岁月静好的时刻,静谧的大殿里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咕咕”声。
敬则则难堪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但一时又觉不像是自己肚子里传出的声音,她往退了一步,微微偏头向景和帝。
沈沉尴尬地撇脸,没好气地道:“什么?朕难道就不能饿肚子?”
敬则则心里没由地一阵感动,她知道皇帝为什么饿肚子,肯定是急着赶路到避暑山庄。外面风骤雪深,不知他一路是怎么到避暑山庄的。
沈沉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尴尬过,于是索走到火塘边坐下,“正好饿了,朕享一顿你的酒肉。”
沈沉将锅上的竹篱揭,扑鼻而的肉香立即氤氲了人脸。他的确是有些饿了,转头朝敬则则大声道:“愣着做什么,过啊。”
腊肉是一长块的,还没切过。
“皇上龙体金贵,不要吃这个吧。”敬则则赶紧道。
“怎么?舍不呀?”沈沉取下腰带上系着的吹毛断发的玉鞘小把刀,片了一块腊肉。
“不是舍不,皇上的吃食应当让太监先试吃的。”敬则则是必须要把责任撇清的。
“朕不觉这肉有问题。”沈沉将腊肉放入了嘴里,同时听到了敬则则的惊呼,“不要”。
可惜已经不及了,肉一到嘴里,沈沉就知道不对劲了。倒不是有人下了毒,而是这肉明显是坏了,味道怪怪的,有一股子油臭味。
敬则则紧张地着景和帝,等着他把肉吐出。这肉其实不是“坏”了,只不过是前年的腊肉了,味道么,自然有些奇怪。不奇怪,龚姑姑偷不出给自己吃。
结沈沉最初的僵硬,竟然硬着头皮把嘴里的肉给吃了。
“皇上……”敬则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平时吃的就是这种肉?”沈沉抬头向敬则则沉声道。
敬则则赶紧摆摆手,“不是,平时吃不着的。我只有实太缺油荤了时,才吃的。”敬则则道。主要是为了闻味,其实大部分的腊肉还是进华容的肚子,那姑娘不挑嘴。
沈沉没说话,沉默了良久才向敬则则,“恨朕么?”是他让敬则则受了这许多苦。
敬则则摇摇头,“没有,其实臣妾知道,皇上对臣妾一直都是很宽容的,要不然臣妾不敢打烧远近泉声的主意。”就是为知道,所胆子才大。
“还是朕给你惯出的毛病。”沈沉自嘲地笑了笑,“走吧,去烟波致爽。”沈沉站起身朝敬则则伸出手。
敬则则没有伸手,只有些尴尬地把手往身藏了藏,低声道:“太糙了。”
沈沉强硬地将敬则则的手握住掌心,“养几日就好了。”
敬则则反驳道:“什么呀?至少、三月呢。”才能养前一样细皮嫩肉。
一出殿门,北风呼呼地往脸上刮,敬则则接连打了个三个冷颤,还打了个喷嚏。她身上穿的虽然是锦裘,但其实是棉袍,就领口出风毛,着暖和但并不多保温。
沈沉伸手就要解自己的狐裘,敬则则赶紧压住他的手道:“皇上,你把袍子给了我,自己肯定着凉的,你还没适应这的冷呢。臣妾已经习惯了,不妨事的。”
这个理由显然没说服沈沉。
敬则则又急急地道:“皇上,若是你此而龙体抱恙,臣妾就难赎罪了。”
沈沉闻言这才停了手。倒不是担心自己身体出毛病,而是敬则则说没错,她被怪罪,何况他明日还赶着回京城,年边上手里的事情实太多了。
外面太监已经将帝辇抬了,沈沉撑裘袍将敬则则搂入怀中,快步往帝辇走去。只是才走到一半路,敬则则就听皇帝吩咐抬帝辇的太监加快脚步。
那些太监只当是帝妃小别胜新婚,按捺不住了,可只有敬则则知道实际是为了什么,她憋笑憋很难受。
一进烟波致爽,皇帝理都没理敬则则,大踏步地就进了净室,敬则则则袖子捂住嘴巴,“吃吃”地笑起。她敢发誓,皇帝这辈子肯定都没如此狼狈过。
这是吃坏肚子了。
景和帝前那里吃过臭肉啊,金贵的肚子自然受不了,很快就有了动静,没上吐下泻都算他身体底子好了。
烟波致爽里的地龙已经烧了起,而且屋子里还放了银丝碳烧的火盆,温暖如春至于敬则则脱了锦袍还觉暖呼呼的。
一时景和帝总算走了出,脸上带着故的镇定。敬则则刚站起身要去迎皇帝,结就眼着皇帝又转身去了净室。
这是肚子又疼了?
敬则则这次倒是没笑了,反而有些担忧起皇帝的身子。她百无聊赖地坐榻上,又困又饿,没抵抗住暖意的熏醉,就那么蜷缩着身子榻上睡了过去。
沈沉一出就见敬则则团跟只猫似的睡了过去。
人都是又困又饿又累,倒真没了说话的兴致,所沈沉将敬则则叫醒,人匆匆吃了点饭,洗漱沐浴便上床纯睡觉了。
皇帝或者有心干点什么事,但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晚上起了五次。敬则则倒是睡极好,她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觉了,醒过时已经是大天白亮。
阳光映雪地上,让人觉整个宇宙都明亮了起。光线淘气地敬则则的眼皮上跳动,让她不不睁眼睛,刺眼的光线令她皱了皱眉头,旋即始惊慌,她昨晚该不是做梦吧?皇帝怎么风雪夜到避暑山庄?
然而周遭的温暖是骗不了人的,太温暖了,敬则则猛地转过头,见景和帝的脸就旁边。一大早这么暖和,又能到一张养眼的俊脸,心情还真不错。
敬则则了窗外,她现就喜欢这种艳阳高照的暖和日子,加之可赖床,就更喜欢了。她暖暖和和地藏被子里,一直盯着景和帝的脸,心里琢磨着,皇帝为何避暑山庄呢?真的只是为了接她?而接她的理由真的是他低头了么,是他想她了么?
敬则则没那么天真,却又忍不住有一丝渴盼。女人的虚荣心嘛。
“什么?就那么好么?秀色可餐?”沈沉睁眼睛侧头向敬则则。
敬则则没想到被逮到,很有些不好意思。“臣妾没皇上,就是一时想事走了神,忘记挪眼睛了。”
“哦。”沈沉调侃地拖长了声音,“原是忘了挪眼睛。”
敬则则懊恼了一声,“真的。”
沈沉点点头,没逗弄敬则则,只是伸出手臂将她揽入了怀里。
敬则则低声道:“臣妾现都还跟做梦一样,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亲自避暑山庄接臣妾。”
沈沉叹息,“朕如不,只传个口谕你肯回宫么?”
敬则则不说话了,那肯定是不能呀,她脸难道不要啦?回宫不被人给嘲笑死?那她是宁死不屈的。
“你,这不就结了。朕接你,那是可怜你,想着到了年边,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山庄里。”沈沉道。
可怜?!呵呵!
敬则则沈沉的肩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然梦幻地声音道:“其实去年臣妾是山庄里过的年。”
沈沉不说话了,还很想掐敬则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