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场慈善晚宴。
沈岑从前不怎么愿意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看到受邀名单上?有窦瑶，这才临时改了主意。
他难得露头，刚入会场就被三五个殷勤示好的男人围住了。
窦瑶端起装有香槟的高脚杯,隔着人群朝他举了举杯，比着口型对他说了句“回见”。
径直越过那群人，踩着细高跟,极优雅地往里走。
频繁有人上前敬酒，说上一两句恭维的话。有些是印象中根本就没见过的，还有一些在生意场上与她交过手,虽觉面熟,但不怎么能记得名字。
这种场合她早已习惯，处理必要的社交关系也算是游刃有余。只要秘书在身侧稍加提醒，她就能顺利接上?话。
沈岑不怎么有兴致跟身边人周旋,找到了放有自己铭牌的座，坐了下来。
视线始终停驻在不远处跟周围的人谈笑风生的窦瑶身上?,越看越觉得她对旁人笑着的样子很碍眼。
赵志雄拿桌上?的糕点吃,顺着他的视线往窦瑶那侧看,由衷道?：“老大,这么一看吧,嫂子真不愧是名媛,气场就是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沈岑看了他一眼，冷淡道?：“擦擦嘴,别给我丢人。”
看出他心情不好，赵志雄默默选择战术性撤退。
窦瑶找到了自己的座，把铭牌往边上挪了挪，提起裙摆坐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转头往边上看了一圈,撞见沈岑看过来的视线，对他露出个笑。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兴致缺缺地转了转杯中酒，撇开视线，没作回应。
他们的座位虽都在贵宾席，但隔得很远。
许是因为外界都传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劣，所以主办方在位置排布上?才有了这样的安排。
也不知他又在因什么不高兴。
窦瑶分不出心思管他。身边有人落座，她匆忙收回视线，点头回应对方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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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流程，晚宴已到中场。主持人拿着手卡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致谢词。
窦瑶绷着腰背，揉了揉泛酸的眼，忍不住又想打哈欠了。
身边坐着的是许家的二公子，许家跟他们窦家也算是多年的故交了，只是两家的孩子不怎么能见面。
许二公子与她年龄相仿，儿时见过几次。
两人也算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许二公子大抵也觉得无聊，见她在打哈欠，凑到她那侧与她耳语了几句，在桌子底下变魔术给她看。
窦瑶的注意力很快被他手里的牌吸引了过去。给他竖了竖大拇指，笑着夸他：“厉害。”
抬眼间瞥见有人离座。
她转头往那侧看了过去，正巧撞见刚离座的沈岑被一个妆感?挺浓的女人拦了去路。那女人在给他递名片。
沈岑没接她手里的名片，原本垂于身侧的手揣进了兜。似乎是很不耐烦的样子，回首示意赵志雄把挡道的那位拉开。
窦瑶目视着他拐出了视野尽头。拿起手包，与身边的许二公子打了声招呼：“我去补个妆。”
许二公子闻言收拢手中的牌，点头应了声：“好。”
窦瑶离了席，循着沈岑走远的方向走了过去。是洗手间的方位。看到在门外叼着根烟等着的赵志雄，莫名松了口气。
赵志雄看她过来，急忙掐灭了手里刚点的烟。
“嫂……”他险些在公共场合说漏嘴，咳了一声，改口：“窦总好。”
窦瑶应了声“好”。没进去，往里头指了指，问：“心情不好？”
赵志雄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往里头看，说：“看着像。”
“什么原因？”窦瑶问。
“这个……”这个问题把赵志雄难住了，想了会儿，摇头：“不知道。”
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在窦瑶的意料之中。
毕竟沈爷气性大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让他一会儿散了宴别急着走。”窦瑶简短交代了句，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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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场。
窦瑶寻了个借口支开旁人，进了僻静的楼梯间。
握着手机给沈岑发消息，刚点了发送，身侧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沈岑把着门边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进了楼梯间。
反手把门关上，往墙上?一靠，低头挺躁地踢开脚边的一团碎纸。
“怎么了？”窦瑶主动走去他身边，开门见山地问：“在为什么不高兴？”
沈岑抬眸看她，蹙眉道?：“我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这样？
窦瑶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们之前说好要保密的恋爱关系。
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怕这段注定不会被外界看好的感?情会无疾而终，所以暂时与他有了这样的约定。
她自知理亏，去拉他的手，撒娇着晃了晃。放软了态度试图哄他：“别这样嘛。咱们不是说好了，暂时先……”
“是不想公开？一直地下恋？”沈岑抽回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有不快道：“然后，好给你周围的那些男人更多接近你的机会？”
窦瑶被他发冲的语气激的有点恼：“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刚刚你不是跟那个什么许二公子玩得很开心吗？”沈岑酸道，“接下来是不是该你们许、窦两家坐在一起合计一下婚事了？”
真是越说越过分?了。窦瑶的脾气不自觉跟着上?了头，气道?：“你非要把正常的人际交往说的那么不堪吗？能不能成熟点？别那么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行，是我不成熟，是我不讲道理。你去找那个成熟又讲道理的许二公子玩儿吧。”沈岑咄咄逼人道?。
“你……”窦瑶说不过他，气到踢了他一脚。
沈岑冷着脸盯着她看了两秒。摔门而出，头都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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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听说你跟沈岑吵架了？”吴小棠问。
窦瑶切滑平板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她。被她这么一问，记起那个坏脾气这几晚都没出现，不由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真的了？为什么啊？”吴小棠好奇道?，“照理说，你俩大忙人见面的机会都少吧？怎么还能挤出时间吵架？神奇。”
窦瑶继续看她给自己的纹身样图，含糊着接了话：“谁说不是呢。”
“跟我说说呗。是因为什么吵的架？”吴小棠追问道。
这要怎么回答她？说沈岑想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八卦吴指不定又要在冯医生那儿添油加醋的怎么说去呢。
“没什么，就……”窦瑶细想了想，斟酌着答：“因为吃醋。”
“吃醋？真的假的？谁吃谁的醋？怎么吃的醋？”吴小棠问。
她看着好像更兴奋了。窦瑶一看她这眉毛都快跟着飞起来的表情，有些后悔给了这么个答案。
话都已经出口了，窦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还能谁吃醋？那个眼高于顶的沈爷呗。”
“沈爷吃醋？这个场面我熟。”吴小棠笑嘻嘻地说，“见过。”
“见过？”窦瑶有些惊讶。
“那姓卫的单刀赴会那次，我不也在嘛。”吴小棠竖起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来回游移着比划了两下：“那我可瞅的真真的。”
“是吧。”窦瑶被她一脸认真的小表情逗笑了。轻咳了一声，装腔作势地撩了撩发：“怎么说呢？那个醋精，就是太喜欢我了，真的是离了我都不……”
身边有人坐下，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待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半句话瞬间呛在了嗓子眼里。
沈岑托腮看她，见她止了话音，冲她微微一笑：“醋精怎么了？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窦瑶嘴角的笑意僵住，一手挡住脸，隔开他看过来的视线。慢动作转过头，看着对面明显呆住的吴小棠，比着口型问：“他怎么在这？”
吴小棠眨了眨眼，一脸“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路过。”沈岑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随口接了话。伸手端走她面前的咖啡杯，一口气喝光了她杯中的咖啡。起身之际不忘拿走她餐盘里吃剩的小蛋糕，说：“走了。”
“……”窦瑶默默看着他三两口吃下了她的小蛋糕，大步迈出了门。
“这怎么还……”窦瑶慢半拍收回视线，指了指沈岑消失的方向，不可思议道：“神出鬼没的呢？”
“恋爱中的男人。”吴小棠哼笑了声，“有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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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棠接了个电话，说是她店里的学徒又闯祸了，急匆匆地走了。
窦瑶收拾了东西欲走之际，看到手机上有新邮件提醒。是急件，她读完邮件把手提电脑重新拿了出来。开电脑，回邮件。
在咖啡厅又耽搁了会儿，出来才发觉外头又下起了雨。
拿起手机打算给司机打个电话，撞见雨幕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执伞向她走来。她迅速把手背到身后，手机又悄悄塞回了包里。
沈岑站到了她面前，收拢手中的雨伞，拨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额发。
一手揣兜，一手拄着伞，低头看她。
无声对视了数秒，对她露出个礼貌的笑：“呦，这不是窦总嘛。这么巧，在这遇上?。”
“不巧。”窦瑶大大方方看着他，回以一笑：“男朋友故意等在这的，想不遇上?都难。”
这话对沈岑挺受用，“嗯”了一声，点点头：“看来窦总的男朋友是个好男人。”
“当然。”窦瑶肯定了他这个说法，“窦总的眼光，能差吗？”
互相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二位对视了会儿，很有默契的同步勾起嘴角。
裹着湿气的冷风吹过，窦瑶被冻的打了个抖。抬腕看了眼时间，问：“沈爷，有兴趣一起吃个便饭吗？”
“嗯。”沈岑说，“勉强。”
他弯腰把伞放下，脱下了外衣。拎走她手上?的东西，外衣搭在她肩上。跟从前她看不见时习惯性照顾她一般，抓着外衣袖口抖了抖，提醒道?：“手。”
窦瑶愣了一下，很配合地把手伸进了他的大衣袖口里。
他像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抓住了另一只衣袖，说：“还有一只。”
窦瑶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了袖子里。看着他低着眼给她把扣子扣上，心底涌起暖意。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小声道：“对不起。”
“不接受。”沈岑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抬眼看她：“没诚意。”
“……”窦瑶近距离看着他，耳廓发烫。局促退行了一步，抬手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当我没说。”
沈岑低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伞，撑开。回头唤她：“走了。”
窦瑶立马钻进了他的伞下，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并行了一阵，她记起要问：“一会儿吃什么？”
“随便。”沈岑说。
就知道又是这么个答案。窦瑶轻啧了一声，正要怼他，瞥见了他被雨水淋湿的半边肩。
视线在他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停滞了片刻，抬起头，看着他。
他还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气鼓鼓的。
虽是生着气，但手中的伞，还是下意识偏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