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

作者:甄子姐姐

进?地下停车场。

吴小棠嚼着口香糖从电梯里出来,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

“这才十点半,时间还早呢。”她按灭了手机屏幕,舔舔口香糖吹了个泡,提议道:“难得聚聚,要不转场吧?酒吧怎么样?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吧。”

窦瑶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提议,刚要接话,被尾随其后的沈岑拉进?了怀。

“不去。”沈岑抢了她的话。敞开外衣把她裹进?衣服里,歪过头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蹭,说:“累了,回家睡觉。”

吴小棠“嘁”了一声,回头看腻在一起的二位,说:“你爱去不去,我在问瑶瑶呢。瑶瑶你去不去?”

窦瑶笑着推开了似在撒娇的那颗脑袋,点了点头,说:“好啊。”

吴小棠愉快打了个响指:“姐妹,上?道。”

见她俩都已经一唱一和?地商量好了,一心想回家睡觉的沈岑立马不高兴了。

绷着嘴角,看着吴小棠。

冯沃霖接收到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火的信号,挡在吴小棠面前隔开了他看过来的视线,很护短地玩笑着说:“孩子不懂规矩,我回头说她。”

听着就是在敷衍他的话。沈岑撇开视线,不快道:“最?好是。”

“行?了,岑哥也去。”冯沃霖替他拿了主意,转头问吴小棠:“那酒吧远不远?要不一辆车一起,别回头走散了。”

“也行?,不过我那车小。要不就坐……”说起车,吴小棠想起个事。一拍脑袋,道:“嗐,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瑶瑶还有?个包裹在我车上。”

经她这么一提醒,窦瑶这才记起她还有?个奇怪的包裹在吴小棠那儿。

附和?道:“对,我还有?个包裹。真是忙糊涂了,我也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冯沃霖看了窦瑶一眼,问吴小棠:“窦小姐的包裹?怎么在你车上?”

“就那么回事呗。”吴小棠没多解释,说话间已近车前。她按了一下车钥匙,快行了几步行至车尾,开后备箱,说:“我拿一下包裹啊,你们等我一下。”

沈岑很敏锐地察觉出了异常。

蹙眉与冯沃霖对视了一眼,看着吴小棠开了车的后备箱。

从车里拿出个鞋盒般大小的黑盒子。吴小棠抱着盒子折了回去,把?盒往窦瑶面前一递:“喏,你的包裹。”

“谢了。”窦瑶说。正打算从沈岑的衣服里钻出来,被他单手摁回了怀。

是不同意她拿那个不明来意的包裹。窦瑶理解了他的意思,前伸的手顿住。慢半拍抬起头,看着他。

他正低着眼看吴小棠手中那个没有寄件方署名的包裹。也不知在想什么,恍似有片刻的出神。

“怎么了啊?”吴小棠看周围几位的脸色都不大对,玩笑道:“都这么紧张干什么?以为拍电影呢?还会在里头放个炸弹不成?”

冯沃霖径直越过沈岑,诧异拿走了吴小棠手里的那个盒子。掂了掂分量,又煞有?其事地放耳边听了听盒子里头的声,面色凝重道:“不好说。”

“……”吴小棠成功被唬住,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神他妈不好说,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冯沃霖看她一副受了惊的样子,咳了一声掩饰笑意。故意跟过去,把?那盒子往她跟前送,说:“这东西我可不敢拿,我胆小。要不,吴女侠帮忙拆开看看?”

“别过来啊!你离我远点!”吴小棠两手背到身后,退行?着往后躲,斥道:“姓冯的!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不是。”冯沃霖颇有?些不要脸道,“你前天还骂我是畜生?来着,我怎么好随便变人的?”

吴小棠胡乱往前踹了两脚:“你这是打击报复!”

这俩还真能闹。

窦瑶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了过去。

在一旁看了会儿,被逗笑。

原本拥着她的沈岑听到笑声,低头看了她一眼。敞开怀,退行?一步,隔了些距离指了指她的脚下:“在这呆着。”

窦瑶很听话地点头,“嗯”了一声。

沈岑没什么表情地走去了冯沃霖身边,拿走了他手中那个正逗吴小棠玩儿的盒子。

利落撕开包装纸,单手托住盒底,打开了盒盖。

吴小棠一秒遁走,贴着墙挺警惕地盯着沈岑手中那个开了盖的盒子看了片刻,奇怪道:“怎么……”

她后半句话没说。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又被耍了,飞跑回去,照着冯沃霖的肚子猛踹了一脚。

冯沃霖正凝神看盒中的东西,冷不丁被她偷袭,踉跄退行?了几步。

捂住被踹疼的肚子揉了揉,一脸严肃地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闹。

吴小棠觉出有异,没再胡闹。

跟冯沃霖一起头靠头地看向了沈岑手中的那个盒子,视线在盒中停留了数秒,惊讶瞪圆了眼。

捂了一下嘴,转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窦瑶。

近前的三道视线全锁在了她身上?,窦瑶猜到了点什么。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干嘛呀?怎么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瑶瑶,你……你最?近是有得罪什么人吗?”吴小棠问。

“得罪的人多了,我怎么记得清。”窦瑶调侃着说了句玩笑话试图缓解这诡异的气氛。

可惜那三位不怎么配合,仍是用那种担忧紧张地眼神看着她。

窦瑶拿他们没辙,犹豫了一下,迈步走到了沈岑面前。想看看盒子里究竟是什么,怎么让他们这么大惊失色?

只是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盒盖阻了视线。

沈岑扣牢了盒盖,曲指捏紧盒边,低头道:“脏东西,别看。”

奇怪。他越是不想给她看,她越是觉得好奇。伸手想去拿他手里的盒子,他抱盒的手后缩,不给她拿。

窦瑶满是不解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前伸的手没收回,执意要拿取他手中的盒子。

他索性抬起手,将盒举过头顶。看着她原地蹦跳了几下,难得很好脾气地劝道:“都说了,是脏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身高差有点虐,窦瑶够不着他举高的盒子。但仍不想放弃,换了个手托抱住怀中的花束,朝他摊手讨要,说:“给我。”

“瑶瑶,要不你还是别看了。那东西……怪恶心的。”一旁的吴小棠也跟着劝道。

窦瑶闻言看了她一眼。很快转回了视线,看着沈岑的眼睛。勾了勾指尖,坚持:“给我。”

四目相对,两相僵持了半晌,沈岑还是依了她。

拉过她的手,把?盒子放进了她的掌心,不忘叮嘱一声:“别被吓到。”

窦瑶“嗯”了一声,收拢手指。盒子拿在了手里,她才察觉自己有?些紧张。

佯装镇定地把怀中的花束推放到一侧的车盖上?,屏息凝神,打开盒盖。视线转向盒中。

盒中装着两颗浸血的眼珠,模样极真,一眼看过去,那两颗眼珠子像是刚从人的眼窝里新鲜挖出来的。

她拿盒的手不由一颤,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沈岑窥见了她的细微反应,手伸过去,抓牢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把着她的手,拿住了那个血腥的盒子。

“你们说,这该不会是……”吴小棠小步靠近,缩至窦瑶身后,探头探脑地往盒中瞧。

话音稍顿,择了个还算合适的词,问:“活物?这该不会是什么活物的眼珠吧?”

活物?听她这么问,窦瑶被吓懵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没有血腥味,不像是活物。细看还是能辨出那两颗假眼珠的制作瑕疵,像是……

“仿真道具。”沈岑说。

仿真道具?

对,就是仿真道具。

窦瑶很快盖上?了盒盖,盒子推回沈岑怀中。勉强挤出个笑,宽慰道:“都别这么紧张,说不定就是个恶作剧。”

“不会吧?谁会这么恶作剧啊?”就连平时最迟钝的吴小棠都看出不对劲了,“这明显就是个恐吓包裹。摆明了是拿你以前出过事的眼睛在……”

冯沃霖连咳了好几声,阻了她的话音,小声提醒道:“少说两句。”

**

窦瑶借口有些累,匆匆离开。

沈岑没阻拦,替她拉开车门,看着她的车开远。直至车的尾灯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挽起衣袖,往自己车停的方向走。

冯沃霖后脚便跟了过去,问:“岑哥,你是不是想到了点什么?”

“她应该也想到了。”沈岑说。

“你的意思是……”冯沃霖会意,后半句话没说。

吴小棠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插嘴问:“你们在说什么?”

“谭玉茗。”冯沃霖提醒道。

“又是她?”吴小棠细想又觉得极有?可能是她,嘀咕道:“也是,知道瑶瑶之前眼睛出过问题的,在窦家估计也就剩那位最?了解内情?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沈岑说。

他在车前止步,掂了掂手里的盒子,问吴小棠:“这个。是送去你工作室的?”

吴小棠点头:“嗯。”

“上?车。”沈岑把?盒子抛到后座,拉开了驾驶位车门。把?随行司机从车里拽了出来,坐进?驾驶位,说:“去你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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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沃霖站在工作室门前的探头下,忍不住叹气:“监控坏了你怎么不修呢?这不耽误事呢吗?”

吴小棠脾气比他大,发觉他语气有?问题,吼道:“姓冯的!你凶我?”

“我这怎么是凶你呢?”冯沃霖放软了态度替自己辩驳,“我这是就事论事。你别不讲道理。”

“哦豁!”吴小棠跟只斗鸡一样伸长了脖子拿眼瞪他,“你还说我不讲道理?”

“……”冯沃霖又想叹气了。

“小棠。”沈岑回头叫了她一声,指了指工作室斜对面停着的一辆白车,问:“这车,停那多久了?”

“这我倒是没怎注意……”吴小棠看着那辆落了层灰的车简短回忆了一下,想起个事。

拍掌“啊”了一声,抱怨道:“我记起来了,那车停挺久了。老停那占道,平时垃圾车都不怎么好过去。之前有?人车子在我这门前出了故障,这么点间隔清障车也确实不好活动开,联系上车主想让他挪车行?个方便。结果那狗比车主真是脾气顶天了,死活都不愿意过来挪一下车。就是个只图自己方便的混蛋玩意儿。”

沈岑的视线定格在了那辆白车闪着灯的行?车记录仪处,点头“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转身退回车边,开了车门坐进?去。

“知道了?”吴小棠挺纳闷地转头问冯沃霖,“他知道什么了?”

冯沃霖还在看门上的那个“装饰探头”,没怎么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听到吴小棠似在与自己说话,低头看她,问:“知道什么?”

“是我在问你。”吴小棠气道,“你看你又不好好听我说话。”

又来了。冯沃霖无语扶额:“我那不是……”

“砰——”一声巨响,原本停在路口处的那辆白车被撞歪变形。

沈岑不疾不徐地开了车门出来。

看都没看那辆破车一眼,倚在车边,挺有闲心地低头剥手里的棒棒糖。

见工作室门口的两人都愣住了,沈岑叫了声“老冯”。糖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舔了舔口中的糖,说:“让保险公司联系车主。记得告诉对方,爷不是个有?耐心的,就给他十分钟时间。要是十分钟内不出现,等着车报废。”

“……”果然,还是那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