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

作者:甄子姐姐

“瑶瑶,我还真是没想到啊,你妈还挺开明的,竟然真会同意你们去旅行结婚。”吴小棠煞有其事地?捻了捻指尖,玩笑道:“这红包钱没了,得?损失不少票子吧?”

“可给你皮的。”窦瑶笑着轻拍了一?下?她捻指的手,“不过,说真的,我也没想到我妈会同意。我跟她说起这事的时候也就是顺嘴一?提,没想到她还真放心上了。为这事,她跟我爸斗智斗勇了好些日子,最后?还是我妈赢了。”

“你妈这么厉害呢?”吴小棠惊讶道。

“那?当然!我爸在窦家能?一?直稳居一?把手,少不了我妈背后?的帮衬。”窦瑶抬起下?巴,满脸写着骄傲,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要真论起来,我妈的智谋可是这个。她就是生错了时代,要搁古代再换个性别,那?绝对是能?运筹帷幄的主力军师。”

吴小棠被她这小骄傲的样子逗乐了,稍一?琢磨,故意为难她:“按你这说法,你妈搁古代是军师。那?你爸呢?他要搁古代,能?混个什?么官职?”

“我爸呀,他也就是个……”窦瑶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手拢在嘴边,凑到吴小棠耳边与她说悄悄话:“因女色亡国的昏君。”

默契对视了一?眼,吴小棠笑道:“一?碗水端不平啊,说这话可是明显偏心了哦。”

“是啊。”窦瑶坦率承认了。

沈岑从书房出来倒水喝,见她们聊得?热闹,好奇道:“聊什?么呢笑那?么大?声?”

“在夸你帅。”窦瑶随口应付了句。

“……”敷衍得?明明白白的。

“你们这一?路游玩的趣事,不打算跟我讲讲吗?我饱不了眼福,饱个耳福也好啊。”吴小棠说。

“那?当然好啊,不过我们去了不少地?方,真要聊起来一?两句说不清。”窦瑶提议道,“要不今晚你住我这吧,我俩晚上可以?聊个尽兴。”

端着水杯打算折回书房的沈岑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说:“不行。”

正热聊的二位闻声同步转头?看他。

“这有什?么不行的?”窦瑶纳闷道,“我都好些天没见小棠了,就想跟她聊个天,这你也要管?”

“她住这,睡哪?”沈岑问。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跟我睡啊。”窦瑶理所当然道。

“那?我呢?”沈岑问。

“……”怪不得?不乐意了呢。窦瑶勾起嘴角对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客房、沙发、猫窝,任君挑选。”

“呵。”沈岑不快道,“你觉得?我会同意?”

“好了,瑶瑶你就别闹他了,我还不嫌命长。”吴小棠左右看了看,很识趣地?说:“我呀,才?不要当这明晃晃的大?灯泡呢。晚上我有约,要聊的话,咱们还缺那?点时间?嘛。”

“行吧。那?也只能?这样了。”窦瑶妥协道。

见端着水杯的那?位得?了准话心满意足地?拐出了视野尽头?,吴小棠压着声玩笑了句:“夫管严。”

“才?不是。我那?是在人前?给他面子。”窦瑶矢口否认。

“你们这趟出行可是有够久的。”吴小棠继续之前?的话题,问:“算着日子,得?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零三天。”窦瑶忆起沿途与那?位一?起经历的种种趣事,不由发笑:“这不结婚嘛,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再忙也得?腾出时间?来。”

吴小棠看她一?脸甜蜜的样子,起哄着啧啧啧了好几声。朝她摊手,问:“给我带礼物了吗?”

“那?必须的!我这就给你拿去。”窦瑶说话间?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一?步,回头?道:“晚上留下?一?起吃个饭,把冯医生和志雄都叫上,我给他们还有哑嫂都准备了伴手礼。”

“行。”吴小棠一?口应下?,转瞬又有些犹豫。起身跟过去,询问:“你家军师和昏君今晚在这吃吗?”

“他们可是真正的大?忙人。我这一?年跟他们还吃不上几餐饭呢,你就别想了。”窦瑶转头?看她,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玩笑道:“我爸妈又不吃人,瞧给你吓的。”

“主要是你家那?位军师气场太强,她就算不说话,只是往那?一?坐,都跟尊佛似的。”吴小棠说,“惹不起惹不起。”

**

近黄昏,餐桌上的菜品已备齐。

吴小棠去书房叫冯沃霖和沈岑他们出来用餐。

窦瑶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拐去餐厅。见哑嫂正摆放碗筷,走过去想帮忙,被哑嫂摁住了手。

哑嫂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坐一?边看着就好。

窦瑶见她坚持,没再插手帮忙。拉开椅子坐下?,手机推放到桌上,在一?旁看了会儿,说:“哑嫂,一?会儿一?起吃吧。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拘着。”

哑嫂又摇了摇头?,打着手势表示上桌不自在。

哑嫂是个苦命的女人,她在从前?的那?个家里也都是男人先?吃,女人需等男人吃完了才?能?上桌。原生家庭带出的男尊女卑思想禁锢了她,嫁了人后?所受的非人待遇更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许是在哑嫂身上依稀能?看到自己幼时的影子,沈岑难得?管了回闲事。把差点被当街打死的哑嫂捡了回去,这个平日里除了干家务无旁的一?技之长的可怜女人才?算是有了块落脚地?。

窦瑶正打算再说两句劝劝,搁餐桌上的手机响。

是范怡萍打来的电话。

**

出去接了个电话,折回时以?沈岑为首的一?众人已经围桌坐下?了。

窦瑶倚在装饰罗马柱边盯着跟他穿了同款家居服的沈岑看了会儿,笑盈盈地?绕行至他身侧。戳了戳他的肩,见他抬头?,愉快打了个响指:“默契。”

“情侣家居服啊。”正倒酒的赵志雄左右看了看,问:“嫂子挑的款?”

“嗯。”窦瑶点点头?,在沈岑给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下?,问:“这么明显吗?”

“这个粉红兔子图案,怎么看都不是老?大?的风格。”赵志雄乐道。

“这话你就说早了,你老?大?什?么风格,你嫂子不比你清楚?”冯沃霖插话道。转瞬凑到赵志雄耳边,压低了声:“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老?大?微信头?像的风格,是不是这一?挂的?”

这话乍一?听还挺在理。赵志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给他杯中倒酒:“老?冯高见。”

沈岑注意到了近身处鬼祟的动静,掀起眼皮看向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的冯沃霖,问:“又背着我说什?么鬼话呢?”

“在夸你帅。”冯沃霖随口敷衍了句。

“……”这话该是跟窦瑶学来的。沈岑懒得?搭理他们,低下?视线继续看手机。

“对了,我妈一?会儿要过来给我们送新婚礼。跟你们提前?说一?声,免得?她来了又跟上次一?样把你们都吓一?跳。”窦瑶说。

沈岑划屏的动作?瞬间?顿住。

吴小棠刚夹起的一?筷子蒜蓉粉丝蒸鲍鱼默默放回了盘,整齐摆放好餐具。两手撑膝,挺直腰背,严肃道:“那?还是等阿姨一?起吃吧。”

“不用,她已经吃过了。就是过来送个东西,撑死三五分钟的时间?,不会耽搁太久的。”窦瑶被她这明显受惊的样子逗笑了,“别紧张。”

沈岑站起身,动作?幅度过大?身后?的椅子倒了地?,匆忙扶起倒地?的椅子。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掩饰着轻咳了声,说:“我去接个电话。”

不待旁人有反应,步子挺快地?出了餐厅。

“他手机又没响,接的哪门子电话?”吴小棠纳闷道。

“多半是被吓的。”冯沃霖端起高脚杯,慢悠悠晃了晃,压着声爆料道:“岑哥□□爬窗进窦小姐的卧室,就是被他丈母娘抓的现行。”

吴小棠最爱听八卦,一?听他这么说,一?双眼都跟着亮了:“真的假的?”

“这事……他跟你说的?”窦瑶问。

“那?倒不是。”冯沃霖如实道,“是被我套话套出来的。”

“我猜就是你套的话。”窦瑶了然道。

吴小棠听出了些话外音:“这么说,是真的?”

“那?会儿老?大?追嫂子追得?紧,□□什?么的,那?都是他年岁小的时候玩剩下?的了。”赵志雄说。

吴小棠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志雄,两人无声对视了数秒,她一?把揪住了赵志雄的胳膊,兴奋道:“你这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知道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赵志雄用力抽回胳膊,很惜命地?往边上躲:“你可别又想着坑我,我不嫌命长。”

沈岑折回餐厅的时候,正巧撞见吴小棠和赵志雄在打闹。

“闹什?么呢?”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扣,走去窦瑶身边,拉开椅子端正坐下?:“小点声,楼顶都要震掀了。”

周围的几道视线齐刷刷转向了他。

他换了身正装,脚下?蹬着的一?双皮鞋锃亮。头?发理的一?丝不乱,看这造型,刚刚那?点时间?他还整了点发胶。手表、领带、袖扣,全身上下?,精致到跟前?一?刻穿着兔子家居服的那?位看着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夸张。”吴小棠险些笑出声,凑到冯沃霖耳边,悄声道:“是被丈母娘抓过包,没错吧?”

冯沃霖嘴角翘了翘,肯定?道:“错不了。”

拿起筷子正要进食的沈岑很快注意到了周围异常的视线,挺不满地?皱眉道:“都看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窦瑶完全是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淡定?表情,看了眼斜对面明显憋笑憋到内伤的赵志雄,拿筷戳了戳碗里的饭粒。

“还真是活久见,没想到岑哥怕丈母娘怕成这样。这一?听丈母娘要来,立马换了身行头?。”冯沃霖盯着沈岑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两眼,玩笑道:“这该不会是被丈母娘抓了现行,落下?心理阴影了吧?那?几分钟的惊吓,得?用一?生去治愈?”

“我这还真是第一?回见堂堂沈爷这么怂。”吴小棠拍着腿噗呲呲笑了起来,“反差萌有没有?”

“没完了?”沈岑筷子一?拍,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怕我丈母娘了?”

他看着有点凶,成功把桌对面的几位唬住了。

静默间?窦瑶瞥了眼他泛红的耳廓,偏过头?,惊讶道:“妈!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啊?别又吓着我们家小岑岑。”

“我对我丈母娘!”沈岑忽地?接上了话,绷直了腰背,面不改色地?肯定?道:“是尊敬。”

半晌没听到脚步声。桌对面几位陆续低下?头?去,在偷笑。

“……”沈岑慢半拍反应过来,回头?往空荡荡的楼道口看了一?眼,恼道:“耍我?”

“开个玩笑嘛。吓到我们家小岑岑了?”窦瑶跟哄孩子般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给他碗里夹菜:“不气不气,老?婆给你夹虾虾吃。”

沈岑不买账,往后?靠了靠,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窦瑶总有招对付他,他不吃,她就夹起碗里的虾仁,亲自给他喂送到嘴边。冲他眨眨眼,嗲嗲的撒娇道:“给个面子嘛,老?公~”

这声“老?公”对沈岑很受用,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故作?矜持的犹豫了一?下?,这才?张嘴咬走了她投喂的那?颗虾仁,挺傲娇地?提醒了句:“舌头?捋直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