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天会堂捐赠仪式后,扶栀就彻底在槐大留下了名字,去了现场的人夸打?脸氛围刺激,没去现场的人在看过微博视频后啧嘴感叹:
不愧是贵族大小姐啊,就算穿得简简单单,举手投足都那么优雅从容。
一看就是文静乖巧的美人啊!
结果没两天,同?学们就看到她扶着楼梯扶手,一瘸一拐地跳上楼梯,累得叉腰喘粗气的模样………
来关心扶栀的人很多,一些是有印象的同?班同学,一些是根本没见过的同?学,而班级里之前背后议论扶栀的那两个男生则是一看到扶栀就绕着走。
扶槐接送了扶栀几天,也几天没有回去工作,这日终于回去处理堆积在一块儿的工作,并提前叫了个司机在校门口等扶栀。
接近十一月,已经是深秋。
距离扶栀扭伤已经过了整整一周,也是她拉黑沈知野之后整整一周。
除了第一天晚上哭得很惨之外,扶栀似乎就没有表现出过更深的情绪了。
一部分是怕被扶槐察觉端倪,另一部分,也是每每想起便觉得心?中堵着块巨石,又闷、又酸涩,然后就忍不住鼻尖发酸。
扶栀不否认自己喜欢他,不否认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湮灭的回忆。
但曾经愈是为他心?动,现在便愈是难受。
她只能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尽量不想起他,让自己好受一点。
午后的天便阴沉沉的,下课铃响,扶栀摸了摸自己的书包。
好家伙,又没带伞。
扶栀走路仍然很慢,只能等教?室里的人一一散去了,才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
廊下,大雨织成帘子?,密密麻麻地遮罩在天幕下,远处的视野都被遮蔽。
扶栀本想着校门口也不远,可以走过去,但动了动脚尖,又默默缩了回来。
算了算了,一瘸一拐走在大雨里,万一跌倒了,拐难看的。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有了点“偶像包袱”。
她翻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扶槐,让他联络司机送伞进来,就听身后试探一声:
“扶栀。”
回过头,男生腼腆地弯着唇角,眉眼青涩俊朗。
是之前给她送过伞,还在运动会上见过的那个男生。
扶栀笑:“是你啊,好巧。”
男生抿着唇角,局促地捏了捏手心?,“不巧,我?看你没带伞,才跟上来的。”
扶栀“呃”了一下,嘴角的话憋了回去。
这个男生之前就对她就有些若有似无的好感表现,但事情没有说破,扶栀便当普通同?学相处。
没想到他忽然说得这么直接,反倒让扶栀一时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呃,其实我?不——”
他快声打?断了扶栀的话:“因?为我也要去地铁站,顺路嘛。”
他撑开了伞,伞面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冲她抬了抬下巴:“走啊,难道你想淋雨啊?”
扶栀迟疑抬头,对上男生坦然澄澈的目光,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是她想多了。
“谢谢啊。”扶栀拎着包挪进他的伞下。
男生笑:“不客气啦,顺路而已,是个人看到都会借伞的。”
走进雨幕,地面湿滑,他有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扶栀的脚速一点一点地走。
扶栀忽然抬头,“哦,对了,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顿了下,“我?叫于荆同?啊,你隔壁班的,跟你一块儿上课很多次了。”
扶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于荆同?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操场旁的小道地势低洼,有些地方的积水深得快漫上脚踝,两人便绕开了积水,从小道旁树下的镂空大理石上走过去。
扶栀的脚尚未完全好,走在镂空大理石上格外小心,生怕再扭到脚踝。
但一个没踩好,脚下又差点一崴,于荆同?手疾眼快抓住了她的手臂,借力将她捞了起来。
“谢谢啊……”扶栀下意识缩回手臂。
于荆同?却没有松手:“这段路不好走,我?拉拉你,不然又崴了,你哥又骂你。”
“………”
扶栀磨了磨牙,暗搓搓在心中咒骂了一声扶槐。
扶槐这几天每天早上送她来学校,都要跟在她身后唠唠叨叨地数落一路,一直到她进教?室,不耐烦地让他走才离开。
于是学校里不少人就都知道了,扶栀有个喜欢骂人、脾气不好的哥哥,暗搓搓想上来搭话的男生就少了。
“之前那个贴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于荆同?一手撑着伞,微微倾向扶栀,一只手托住她的手肘,开口道。
“都是他们无聊,心?思龌龊,才会那么乱写的,辅导员已经给他们记了过。”
扶栀专心?踏过了石砖,听到于荆同?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翘起了嘴角,抬头:“我?没有在意,没关系,别人的嘴长别人身上嘛。”
“嗯………”
终于走过了地势低水洼的路段,两人从树下走开,又回到了平坦小道上,于荆同?适时松开了她的手肘。
“谢谢你啊。”扶栀再次道。
“没事,我?——”
于荆同?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色裤脚停在两人跟前,扶栀的瞳孔骤缩,然后僵硬地抬起头。
雨声哗哗,漫天雨点穿成珠子?,瓢泼地横在两人之间。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头发碎短,颧角和?嘴边都挂着浅浅的淤青,双眸仍旧灼热而深邃。
比之从前的温柔缱绻,却多了几分?冷戾。
这是扶栀第一次看到沈知野。
第一次以“沈知野”的认知看到他。
他沉着眸,灼灼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两人身上,唇线压得很低,像是心情不愉。
他开口,声音哑然。
“小姑娘,过来。”
一如一个月前那场雨,他温柔撑着伞对她说:
“小姑娘,过来。”
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扶栀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伞下,睁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一双澄澈的眸子好像在无声地质问他。
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
质问他怎么有脸再次出现在这里。
沈知野的眸底暗了几分?,他捏了捏指尖,丝毫不掩强势的占有欲,想上前将人拉到自己的伞下。
可又一瞬,又自嘲地动了动嘴角,然后缩回手指。
他再次开口,放缓了声音道:“乖,过来。”
扶栀仍然没有反应。
于荆同?记得沈知野,又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正常,小声提醒扶栀:
“你哥找你啊,你要不要跟你哥走?”
“他不是我哥。”扶栀终于开口。
她眨了眨眼,猝然收回了目光,偏了偏头看向于荆同?:
“我?不认识他,我?们走吧。”
于荆同?:“啊?可是他不是——”
“走吧。”
扶栀率先迈了脚迈进了雨帘,于荆同?只能撑着伞跟上。
漫天雨幕瓢泼,她漠然离开。
——我?……喜欢他。
——阿野哥怎么偷听人说话啊?
——你不认识的人啦,一个朋友。
………
雨点毫不留情砸在黑色伞面上,溅起水点再落下。
沈知野定定站在原地,直到目光缓缓离去在雨幕中。
直到瞳孔漆黑得,不剩一丝光。
-
大雨来得急,也去得快。
回到水居时,雨已经停了,扶栀洗了个澡,拎着擦头的毛巾下楼烧了一壶水,然后推开厨房边的侧门。
雨水冲刷过,大地充斥着雨后泥土的味道,天空一碧如洗。
小庭院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架灰棕色的秋千挂着水渍轻轻晃荡着。
扶栀捏着毛巾的手指猝然收紧,沉寂多日的心?口重重跳了起来。
青涩的喜欢,总是令人难忘的。
也是一个充斥着泥土味的午后。
他坐在秋千上让她帮忙擦头,碎短的头发从指缝间滑过时,总让她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他们很亲密一样。
他轻挑地抬起眼,深邃的眼撞进她慌乱的目光:
“小姑娘,怎么回事啊,脸这么红,该不会是喜欢你阿野哥吧?”
他随意又自如地丢下一句话。
她轻而易举地被扰乱了心?神。
然后他全身而退。
“啪!”
扶栀猛然拍上门,脸色比先前还要差了几分?。
都是假的。
-
由于沈知野的存在给月引上下员工造成了很大心理负担,叶坤强制要求沈知野放假两天,可惜他没这个权利。
好在沈知野负责的新游雏形部分已经初步完成,后面的工作主要由叶坤负责,所以这两天沈知野都待在办公室里,很少出去霍霍其他员工。
而全公司一致认为,陈坚同?志与沈副总最熟,于是所有需要进入沈副总办公室的活儿,都自动归到了陈坚的手下去了。
叶坤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陈坚的肩:“辛苦你了,好兄弟,这个月工资翻倍。”
好在沈知野只是心情不好、气压低,只要别人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把火气撒在别人身上。
这日,陈坚照旧替别人送了文件进来,眼看沈副总签完字,正要离开。
门忽然“嘭”的一声,从外推开。
唐扬没有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一瞬间,陈坚竟觉得后背一凉,冷汗奔涌淌下,赶忙逃离了办公室。
唐总监惹的火别波及到他啊!!
沈知野本来就不爽,当下把手上笔往桌上一丢,眼底浮现着“你找死”三个字。
唐扬这几天也都不来招惹沈知野,但今天却反常地贱笑一声,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先别骂我?,嘿嘿。”唐扬抱着胳膊,抬了抬下巴,然后掷地有声地吐出:
“我?昨天和?小琴!去看了画展!”
“………”
沈知野舌尖微抵上颚,面露凶相,“你他妈有病?”
唐扬咋舌:“别急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嘛!哎,你看我?一天天地为你的情路操碎了心?,你还天天凶我,心?寒呐——”
说着,他话语一顿,恍然看向沈知野:“咦,你最近几天怎么都在办公室里没出门?不会是被人甩了吧——
“哎,也不是,你压根都没追上人家过呢?”
唐扬的脑袋还带着因?为谈恋爱而放低的求生欲。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继续发散思维,不知死活道:
“唉,可怜,白搭了人家一个多月,竹篮打?水一场空。我?都跟你说了,追人家女孩子,小骗怡情大骗火葬场,你这是玩火自焚了啊!”
沈知野没骨头似的靠在办公椅上,阴沉沉地挑了挑嘴角,眼底寒意溢出办公室,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后的员工都觉得背后一寒。
可偏偏唐扬没有点眼力见儿,还是喋喋不休地讲道:
“不过她看不上你也是活该,你年纪又大、脾气又烂,除了一张脸勉强能看,但谁没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呢,唉……”
“吱呀——”
办公椅忽然被滑开,一道冷煞的黑影站了起来,阴影笼罩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唐扬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处境不妙。
他急退了两步,欲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只手却冰寒地搭上来,将他又按回椅子?上。
沈知野捏着拳头咯吱作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唐扬,嘴角阴冷地扯了扯,一字一句重复:
“年,老,色,衰?”
作者有话要说:为唐扬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