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作者:宁江尘

“呵呵呵,办得好。”李鉴笑道“朕要如何奖赏你呢?”“谢皇上夸奖,臣的命是皇后娘娘救的,不敢再求赏赐。”李鉴道:“这下可有点问题了…”他望向珠帘之内“这些东西本就是梓童的嫁妆,朕是慷他人之慨啊──”

 “皇上!”沈灿若站起身来,在帘内伏拜于地“皇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金银俗物本无价值,若能用于天下实乃万民之福。皇上折煞臣妾了。”

 “皇后不必多礼。”李鉴笑道“朕赏罚分明,自有主张。”沈灿若只得重新坐下,他没想到李鉴会在这朝堂之上将财宝来源说出来,他低下头,轻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好了,冯爱卿还未婚配,朕就赐你一个美貌如花的妻子如何?”“皇上,臣…”冯遇春正要说,陆虹城一扯他的衣袖,他只得改口“臣谢皇上恩典。”

 李鉴道:“前几日,皇后替朕选秀,个个都比天仙还要美三分。可是朕有了皇后,就不会再碰其它人。三天之后你来御花园,看上哪个就把她领走,朕当场赐婚,绝不食言。”

 此言一出,殿内再次出现了悄无声息的情况,冯遇春呐呐地无法出声。而在场的另一些人也是神色各异,已送女入宫的人自不必说,他们本盼着能讨皇上欢心,从此加官进爵一世荣华,谁料皇帝竟公开说不会碰其余的妃子,而且还要送给臣子,这不明摆着没有戏了吗。沈灿若手抚额头“天哪…”

 ***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转眼之间就传到了后宫。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甫入宫不久的女子本都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现下更是六神无主了。

 环翠阁内,季银儿气得娇容失色,报信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贴身侍女小萍只得端起一杯茶,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主子,不是还有三天吗?只要让圣上见了你,他绝不舍得放你走…”

 季银儿气稍平,端起茶杯,但一转念,又将之狠狠地摔在地上。她从小随兄习武,功力自是不弱,瓷片顿时被摔得粉碎。小萍吓得一下子跪到地上,只听季银儿怒声道:“沈灿若!一定是那个贱人!她想一个人独占皇上,就想说这么个损招,拾撺皇上下这么荒唐的旨。

 若是让我逮着机会,一定让她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厉害!”“主子──”小萍看着四周,侍女太监们都低下头,她轻声说“请主子提防隔墙有耳。”

 “怕什么。”季银儿面露不屑“她只不过是叛臣孽子,我哥哥可是堂堂西旗将军,直接受命于皇上。皇上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反贼之女为难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不成?”

 小萍侍候了十几年,知道季府上下将主子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里,她听不进逆耳的话,随主子进宫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主子护卫周全。

 她沉默不语,私下打算待会子去将那些下人的口塞住。“小萍,你速去准备,我要去见皇上。”小萍连忙跟上前道:“主子,后宫有规矩,非召不得面圣。”

 “哪那么鬼规矩!”季银儿停一下,转而笑了“那我就让皇上自己来找我。”离环翠阁不远,就是一片面积很大的荷塘,因为不是时节,塘中只有些枯色的叶子。

 塘边的凉亭里,一抹浅色的身影斜倚在软榻上,她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近前的气息,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令她有所改变。即使是刚才的消息,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下去领赏罢。”她淡淡地道。在人走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定在塘中某处,低声轻喃:“留得残荷听雨声,这雨也该来了…”

 她叹息,父亲,不会让意外发生。日渐西斜,福顺一遍一遍地瞧着御书房,高高堆起的奏折慢慢变少,终于等到最后一本被合上。听到传唤,他小跑步地上前。

 “皇上,今天驾临哪一宫?”“还会有第二个地方吗?”李鉴用玉扇敲他一记“当然是凤仪宫。”“啊…”福顺心里焦急,怀中揣着的玉镯还没暖和,他可不想还给原主人。更何况要是得罪了南旗将军,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皇…皇上,听说冷月荷塘边的园子里菊花开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菊花?”李鉴想了想,道:“那也好,你去凤仪宫请皇后,同朕一起去游菊园。”

 “呃…不如皇上先行一步,奴才直接请娘娘去。”他说完担心得不敢抬头,好半天听到一句“也好”忙扬声传报下去。菊园是前朝皇帝为一名妃子所建,数种菊花在秋风中摇曳生姿,在这萧瑟的时景下更显得风情独具。

 李鉴行至某处,忽听一阵曼纱歌声传来,伴着琴音隐隐,极是动人。唱的自是一曲《长相思》: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李鉴听得出神,循着歌声而行,但见园中水榭之上,一女子且弹且歌,满园花朵在她容貌之前都失了颜色。

 福顺躲在角落里,伸手拭着额上的汗。他心道:面对如此绝色,皇上难道真不会动心?“臣妾拜见皇上。”

 李鉴走上前,伸出手抬起她的脸,许久没有说话。季银儿心下狂喜,她亦抬眼将那传说中的年轻帝王瞧个仔细。这一眼,顿时令她心跳难抑,李鉴不怒而威的俊朗外表让她不由自主地将芳心献出,她只觉得,若此刻他能抱抱自己,就是死了也甘愿。

 “你叫什么名字?”“回禀皇上,妾名季银儿。”李鉴松开手,转身向外走去。“皇上──”季银儿急了,这是怎么了,他本该…“朕不喜欢耍手段的人,这次看在季商的面子上不追究,以后若再犯,绝不轻饶。”李鉴冷冷地说道。

 季银儿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皇上…皇上,臣妾只是想见您一面啊。”“见多少面也没用,朕不会喜欢你的。朕会让季商尽快领你出宫,另行择婚。”“不──我不走──”

 “放肆!”李鉴怒喝一声。季银儿脚一软,跪坐到地上,她发着抖,咬紧下唇,努力道:“臣妾既入了宫,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李鉴冷笑一声,他蹲下来,眼中的光芒让季银儿忍不住撑着往后退。好…好重的杀气…

 “那你记清楚了,留下就乖乖的,朕会让你锦衣玉食一辈子。但也仅此而已。你若有一点不该有的想法伤害到皇后,朕不说大话,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而且整个季氏家族都要陪葬鸡犬不留。听清楚了吗?”

 季银儿没有意识地点头,直到李鉴走后半个时辰之后,她才感觉到全身冰冷得像入了地窖。她抬头看那个方向,手抓紧了胸前的衣服“皇上…”

 福顺在被侍卫从隐蔽处拉出来时,以为只是几十大板就可以混过去。所以,当李鉴的手作出向下切的手势时,他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

 没有谁询问原因,皇命不需要原因。不懂这个就不要在皇宫待下去。侍卫拖着还有着温度的尸体下去,李鉴展开扇子,看向凤仪宫的方向。处于后宫的中间位置,不可比拟的皇家气势,在夕阳中好像渡上了一层金子,闪着富丽堂皇的光芒。

 在那里面,住着他要全力保护的人。有些事不让他看到,并不是隐瞒,而只是希望,在沈灿若心中,他还是“李兄”

 李鉴轻扇两下,心道:灿若,朕知道,以你的智慧一定早已知道不少事情,但是你没有挑明,朕也不会让你挑明。如果真到无法收拾的那天,朕会…他“啪”的一声收扇,脸上罩上一层严霜。

 “皇上驾到──”听到与以前不同的声音,沈灿若微敛双眼,全礼跪拜。李鉴扶起他“梓童不必多礼。”他的目光移向旁边,谢问蝶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跪拜道:“见…见过皇上。”

 “平身。”沈灿若道:“问蝶初到宫中很不习惯,臣妾正在开导她。”李鉴微笑:“原来是这样。”

 ***谢问蝶跪安离开后,沈灿若闷笑出声“皇上若不想笑何必勉强自己。”李鉴道:“朕若不笑,只怕当场就要下令把她拖出乱杖击毙。”沈灿若侧头“皇上说笑吧?”

 “你说呢?”李鉴把玩着手中的玉扇,神态闲适地走向内室。沈灿若令侍女退下,跟随进去。李鉴在榻上坐下,沈灿若走向他,被他牵引着坐到怀里。

 “灿若,朕被你迷得死死的,看不见其它人。别人就是看你一眼,朕都会嫉妒到发狂。这一点,你从来不用怀疑。”他语气是如此平静,好像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沈灿若没有回话,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交握的双手里有着谁也插不进去的温暖。用过晚膳后,李鉴令人捧出一个长形木匣,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柄宝剑,青光一闪而逝,隐隐散出轩辕正气。

 沈灿若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取出来,拿在手上就不舍得放下。“这…是流星剑!”李鉴道:“没错,四大名剑之一,虽然不及你以前用的狂花剑,但也是防身的好兵器。”

 “防身?”李鉴沈声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一定不会就此停住。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使在后宫,你也要小心提防。朕会将影卫调来,日夜在暗中保护你。”

 “影卫是保护你的最后一道防线,怎么可以随便动用。”沈灿若横剑于前,微眯起眼,顿时气势锐利“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李鉴笑了笑“没错,朕的皇后是天下第一高手,可是,你是朕的命根子,朕可不能让你有一点闪失,让影卫来保护你,别让朕一天到晚担着心。”

 沈灿若偏首,脸上闪过红晕“皇上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说些…”李鉴道:“朕只是觉得把你放在后宫也是件危险的事,再不行动哪天被你休了连哭都没地方。”

 他凑近低声道:“灿若,朕这个夫君地位应该还是很牢固的吧?”沈灿若失笑“皇上别闹了,很丢脸──啊!”李鉴突然行动,将他抱起,沈灿若怕伤了他,松开握剑的手,清晰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它名剑的身份。

 “你昨晚说过…今天放过我的…”沈灿若越说越轻,气息不稳,因为李鉴眼中的欲望炽热得令他的呼吸都不顺畅。

 “朕后悔了。”李鉴行动迅速,转眼来到龙床边。沈灿若拉住衣带,躲开他的狼手“皇上,君无戏言──啊!”李鉴轻笑出声,将他压在身下,眼神相对,沈灿若知道这次又躲不过去了。

 “在这种情形上,朕不介意当个小人。”暧昧的吟哦间歇着从龙凤帐内传出来,微颤的床身显示着里面的动作是多么激烈。“你…今个儿是…怎么…不要了…”“灿若,再一次,再一次就好。”

 “这句话…你说第几遍──啊…”看着那张脸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风情,李鉴无法抑制自己的动作,他在心里道:灿若,你可知道,即使是这么强烈的拥抱,朕还是觉得抓不紧你,是错觉还是…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