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第一花瓶

作者:三三娘

柯屿盯着屏幕两秒,选择了挂断。

几乎可以想到对方阴鸷冰冷的怒气,但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快意地低笑出声。声音被严丝合缝的门窗压抑在他专属的休息室里,门外传来片场重新开工的忙碌声,灯光师大声吆喝着角度不高要再高点,摄影机铺在轨道上一遍遍过着机位,场记听着副导演安排把第一百二十三场戏份提前,化妆师说笑着经过窗口,在这样白日的喧闹中,柯屿终于越想越好笑,越好笑越疯,连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深深低着的脸上,刘海遮住了他眼里所有的光

电话进来时,他已经恢复好了情绪。他静静听完律师的道歉,“商陆知道我的身份,是吗。”

黎海遥彬彬有礼:“我谨代表我的委托人商陆先生再次向您致歉。”

“所以他的确知道。”

“的确知道。”

柯屿冷冷地笑了笑:“既然他知道,他五百万私了的信心是谁给他的?”

就凭邮箱里几封不痛不痒勉强可以算作关心的邮件?

“告诉你的当事人,我要见他,请他最好带上足够的诚意、放下足够多的傲慢,同时——也最好祈祷他的女朋友对他足够大方足够有钱。”

做律师一天到晚受气是难免,黎海遥被挂了电话也只是摸摸鼻子笑了笑,心里只想,商陆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阳光被云层遮住,又是一个泛白的冬日的阴天。柯屿推开门,楼道到外面水泥地上站满了人,一见他都鼓掌,唐琢带头站着,像是恩怨已经暂且放下。柯屿举重若轻地笑一声:“怎么,我要提前过生日了?”

程橙说了句实话:“小岛到底演得好不好要看明天,不过台词是真的好。我看哪天不当演员了,你还可以当编剧。”

“怎么还要看明天?”老杜鼓得最起劲,“是塞斯克啊!塞斯克亲自认证想合作的中国演员,这排面咱圈里第一了吧?”

柯屿与唐琢不着痕迹地交换眼神,又点点头。两人并肩分开众人往外走,柯屿云淡风轻地回答:“可惜了,我不喜欢他。”

老杜:“……”

好家伙,逼都给您装完了。

或许是这天降流量给剧组打了一剂强心针,原本因为连轴转而疲乏的片场又活泛了起来,柯屿一路过去,遇到了远超咖位的待遇,所有叫得上叫不上名的演职、技术师傅、配角群演都对他鞠躬,不管真心假意,“柯老师”三个字此起彼伏。

接下来的几场戏没有难度,柯屿发挥稳定,过一条副导演就用力夸道:“漂亮!精准!太有层次了!”要是NG了一两次,又带头宽慰:“没事没事,老师要不要歇一歇?是不是太累了?”唐琢照顾他面子,卡完以后不满意,不说重拍,而是说“保一条”,“再保一条”。

还是原本的巷口,原本的墙角,阿州静默穿行而过,听到两句闲聊:

“不说别的,那几句独白是真好。”

“抽烟的镜头是真漂亮,一个眼神穿过霓虹灯,那感觉嚯!一下子就出来了!”

“要不栗山这么多年不离不弃。”

啧啧两声,吞云吐雾中服气感慨:“大导眼光还是牛。”

阿州的眼神没有波动,这些声音和弥漫在口鼻间的垃圾酸腐味一样,仿佛不存在。只是或许是觉得他们这种言之凿凿的样子着实好笑,不免动了动唇角。

片场都是甜味儿。

原来是下午茶配送到。因为是临时预定,份数又多,盛果儿分别叫了瑰丽和半岛的,每个人都有份。

从包装、气味到样子都甜丝丝的,连打结的丝带都透着贵,工人师傅们接到时都觉得意外,擦着掌心的汗受宠若惊地问:“我也有?”没舍得吃,好好地收起来,想着带回家给老婆孩子。盛果儿推脱说减肥,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给分了。

看到阿州,她知道柯屿这一天的好心情到头了。

柯屿刚下了戏,听唐琢说下午怎么敷衍投资方的追问,听一半,余光瞥见跟在盛果儿身后的阿州,带着笑的眸色果然收敛。

阿州向唐琢说明来意,要把柯屿带离剧组两天,后天归还。

“GC明锐计划的发布会就在明晚,汤总让柯老师也一起出席。”

刚好在宁市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剧组从上到下都开始松弛,唐琢根本就没给柯屿找理由拒绝的机会,一拍额头道:“嗨!我都忘了!我也要去啊!快快快,说得对——小岛,你是明星,得提前定造型。”

阿州一伸手:“柯老师,请。”

盛果儿被拦住,柯屿想了想,吩咐她:“去安言那里把门禁卡和房卡取回来,在房子里等我。困了的话可以先睡,客卧的床品你知道在哪里的。”

不仅阿州,连盛果儿都意外了,欲言又止地问:“您晚上还回来吗”

她看到她老板临行前回眸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说不好,像是温和的悲凉。一眼过后,柯屿淡然但坚定地说:“我会回来。”

阿州开商务车来接他,从后视镜里看,柯屿睡得沉稳,仿佛累极了。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市中心的奢华酒店停下,从地下车库径自进VIP通道上顶层套房。落地窗外华灯初上,远处信号塔尖一闪一闪,汤野端一杯红酒搭腿坐在扶手椅上,正闭目听着造型师的着装建议。

刷卡开门的动静让他睁开了眼,见柯屿进来,他笑着起身:“准影帝,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汤总客气了。”

汤野放下酒杯,亲昵地低头抚了抚他的衣领:“白天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在忙?”

柯屿没回应,他拢着他的后脑将他按进怀里,在耳边低声问:“还是说,你怕我生气?……怎么会呢,我只是让你过来试衣服而已。你的作品提了名,我作为老板高兴都来不及。”

他言真意切,但柯屿不为所动。

汤野用力压了压他的后脑,嘴唇在耳廓上擦过便迅速分开,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招呼道:“来,我们的大明星来了,快,几套方案——”支着脑袋思索,“一四五,都拿来试一试。”

两个造型师都抱着西服,咕噜咽了口口水,求助地看向阿州。

阿州一点下巴,轻声:“去。”

汤野仰头喝完杯中酒,一把扣住柯屿手腕:“来,我来亲自帮你脱。”

阿州转身要走,汤野冷冷一声:“站住。”

他解着扣子的手慢条斯理,带着戒圈的食指尤为华贵深沉,白贝母衬衫扣一颗颗解开,在水晶灯下,这样的画面简直赏心悦目。

衣服剥下,像剥去了一层皮肤,又被轻巧地扔在了地上。柯屿的上身毫无遮掩,肤色肌理都漂亮,只在腰背有几道快要消失的条状的红印。

造型师哆哆嗦嗦地递上一件宽松卡其色真丝西服:“这、这套是真空……配直筒阔腿西装裤……”

汤野伸出手,蹙眉道:“拿来。”

递得慢了。

“——拿来!”一声怒吼把一男一女都吓得抖了一抖。

汤野耐心地解开扣子,披上柯屿的肩膀。衣服穿好,他站远两步欣赏。

真漂亮。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头到尾都漂亮,穿什么、做什么表情都漂亮。

他有病,那些病,让他变得更漂亮。

而这种残破的漂亮,可只有他才知道呢。

门被无声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州已经带着两人很默契地退了出去。汤野抵着下巴,笑容像浮着的面具:“小岛,我给你机会,”语气温柔而魅惑,“告诉我,那个导演是谁?是谁——敢把你拍得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