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也祸国

作者:夭灼

沈荼在得知单于冲醒来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去牢房,一路上灰暗的烛光,狱卒的骂声,鞭子声,肉的烧焦声以及犯人的鬼哭狼嚎。

关押单于冲的地方在天牢的最里面,相比外面这里还显得安静而空旷,单于冲双手拴着铁链,身子被固定在十字的木架上。

“你现在可以说了。”狱卒搬来一张椅子给沈荼坐着,倒了一杯茶,沈荼屏退了左右,也无心喝茶,平静而有些期待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了单于冲的脑子里。

“小荼,单叔叔最后求你,念在当初我也不曾亏待你的份上,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放过我儿子。”声音已经是哀求,无奈,懊悔,沮丧。

沈荼目光平视前方,平静的喝着茶,口中没有丝毫的茶香,所有的感官都转移到了耳朵上,她在等着单于冲说下去。

单于冲最后沉沉的叹息,目光中已经不抱有一丝希望:“你的哥哥沈鸢,其实没有死。”

沈荼端着茶杯的手一愣,随即将茶杯搁回桌子上,站起身,露出一抹带着刺的笑容:“原来单叔叔是想用我哥哥的命换令郎一命,你以为我会相信?”单于冲露出不解,沈荼说:“我亲手将哥哥的尸体埋下的,你现在说他没死,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现在知道骨肉分离的痛了,你当初杀我全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痛?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易容成他的样子就能骗的了我?那时他全身是血,骨头都刺穿了肉露了出来,头上撞了一大个口中,脑浆都流了出来,你觉得还会有救?”

“我没有骗你,半个月前,我的确在‘木吟心’看见他,他穿着一身蓝衣在弹琴,虽然样子变了许多,但声音却是一模一样的。”

沈荼忍不住笑了出来,“木吟心,蓝衣,弹琴,你见到的那个人其实是慕隐公子吧?”

单于冲却很决绝的答:“不是!”后又接着道:“慕隐公子的声音和他的一样,可是他确实就是沈鸢,我拿性命担保,不信,你看我怀里的这个东西就知道了。”

沈荼懒洋洋的伸手去拿他怀里的东西,是一条手链,一条用草编织而成的手链,上面缀着雪白的珍珠。是她埋下他的时候,放到他手心的,难道,哥哥真的还在人世?

一时,心中五味交杂,喜悦,悲伤,激动,她慌忙的抬起头面带喜色问:“只要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我就放过你,放过你儿子,放过你全家。不要跟我说是我家的谁得罪了你,单叔叔,以你的性格如果真的是我家的谁得罪了你,你只会多来我家蹭几顿饭,这件事是谁指示你做的?”

单于冲绝望的脸上泛起了光芒,但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没有原因,只是我一时丧心病狂,这是因我一人而起,还望你放过小儿,我死也瞑目了。”

“我在你家地下挖出了五箱黄金,依你家每年的收入,五十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还敢说不是受人指使?就算你不说我也终归能查出来,到时你和你儿子都死得冤了,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我就放了你全家,给你银子,让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离开。”

单于冲听到五箱黄金的时候愣住了,目光赤红,双拳紧紧握住,他该死的孽子,竟然私自收了这么多的黄金,还瞒着他。

现在,只要说出一切,他就能和妻子,儿子团圆,忽然动了心:“我说。”

沈荼嘴上不说,心里却笑开了花,她根本没有挖出什么五箱黄金,只是利用单于冲父子间的猜忌引诱他上钩,这条鱼果然就上钩了,她竖着耳朵听着。

“那个人,他是……”

“是谁?”

单于冲后面的话怎么也没有说出来,便七窍流血而死,太医诊断是中了“海棠禁”,此毒平时对人毫无影响,也不会使人疼痛,只是中了海棠禁的人终身不得说下毒者要求他不能说的字,一旦说出便会立即毙命,而他所不能说的字,显然便是那个幕后之人的名字。

沈荼对此十分恼怒自己,为什么不拿笔给他写出来,现在,只能去问他的儿子单修了。

单修被带来的时候神色苍白,弱不禁风,见到沈荼的一刻更是面色如土,口中不停的重复着:“鬼呀……救命啊……这里有鬼……你们看不见吗……啊……我不要在这里……你们把我关回那里去。”

“混账!哪里有鬼?见到丞相还不跪下!”

狱卒将他踢到沈荼面前跪着,单修穿着囚衣,身子却毫发无损,沈荼并没有将他扔到军营里当官妓,那样说只是为了吓吓他父亲。

“你……你……你是人是鬼?”说着用他的手触碰到沈荼的脚,暖的。

“我当然是人。”

“你,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爹,是我爹做的,你要杀就去杀我爹,不关我的事。”沈荼露出嘲讽之色,果然是贪生怕死之人,他父亲临死都在想着救他一命,他却无时不刻想把罪名推到他父亲身上。

一番审问下来什么结果也没有,单修除了求饶就是不知道,一用刑就直接晕倒,沈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又将他关起来,后来狱卒在单修的衣服里搜到一颗药丸,竟是毒药,太医到的时候单修已经中毒身亡,而同一时间,从单家抓的所有人皆死于剧毒之下。

一时的疏忽,竟害的沈荼线索全断,这幕后之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想起单于冲说的半个月前他在“木吟心”见到沈鸢,便匆匆往“木吟心”走去。

慕隐刚好在,刚好没有事做,两人便坐到了一起聊天。

沈荼问到慕隐半个月前是否见过一个生面孔的人在弹琴。

慕隐说他每天见的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生面孔,人家买琴的时候总是要试试音色的。

沈荼怕接着问下去会被慕隐怀疑什么也就没再问。

而此刻有小厮来报慕隐的赌坊被查封,据说是得罪了什么达官贵族。

沈荼征得慕隐的同意便随慕隐一同前去。赌坊“聚满楼”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为首的是当地的知府,赌坊管事的人已经被全部绑住,有个人在对着那些人吼着:“将你们老板叫出来,否则就拿你们问罪。”

慕隐和沈荼在人群中观望良久,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慕隐在这!”

沈荼虽是丞相,只是休病近一年,这个职早成了一个闲职,只是这丞相的官位是可以拿来压压这个知府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帮慕隐解围就被慕隐拉住了手腕往人群稀少的地方逃跑,沈荼一时竟然忘记了思考,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手腕上,虽然隔着一层薄衫,但她还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个人的手很冰冷。拉住她手的力气不大,没有勒疼她,却也不小,她几乎无法挣脱他,只能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跑。

他们跑出了人群,后方是无数杂乱的声音:“站住!不准跑!站住!”

慕隐拉住她的手更是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两人都大喘吁吁,慕隐示意她进入了一家住宅,谁知躲到里面不久就被发现了:“包围这里,他们在里面。”

慕隐又抓住了沈荼的手臂往后门逃出,谁知后门居然是座小山,慕隐说了句山不高,跳。便拉住沈荼跳了下去,下面泥土松软,倒是没有摔伤。而此刻官兵已经绕了下来,两人躲到了半人高的草丛里,目光盯着外面搜索的官兵。

往他们这边搜索来的有四个人,沈荼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处以一种不自然的曲线弯曲着,竟是刚刚跳的时候冲击力太大断了,此刻她只有左手能用,不禁低声问慕隐:“你懂武功吧?”

慕隐点了点头,沈荼莞尔,指了指前方:“一人解决两个,动作快些,别让他们发出声音。”

随后便冲了出去,一手捏碎一人的喉咙,另一人转身看见便向拿着剑向她冲了过来,沈荼转身一让,随即脚上踢起另一个官兵的剑直直刺穿这个人的脖子。

杀完这两个人她转头看向慕隐,要不是他们此刻正在逃亡不能发出声音,她肯定会笑趴。

慕隐此刻与那两个官兵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已经被他拳打脚踢得快断气,另一个官兵张开了口想喊人却被背慕隐随手抓起一把泥土塞了进去,随后又抓泥土往那个人鼻孔里塞,一只手按住他的嘴不让他将泥土吐出来,直到窒息而死。

一旁沈荼忍着笑意,忍得难受,慕隐却先笑出了声:“官兵走了,要笑就笑吧。”

慕隐这样一说沈荼也就没了笑意,问:“你不是懂武功的吗?怎么……要这么麻烦?”

“我是懂武功,不过只是懂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两个官兵还行,多了就应付不来了。”

沈荼暗暗懂了,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逃跑的原因,随后又想不通他这样逃跑不就是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想开口问,慕隐却先开了口:“我想是有客人赌输了钱去报官府,此事留枫会解决,我打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

慕隐说话的时候眉眼轻扬,眼睛倒映着蓝天,都能看的云彩在他眼睛里飘着,沈荼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

“沈姑娘,你不必惊讶,我之前在常州,豫州,以及洛樱国境内都开赌坊的时候,也经常被官府通缉,只是后来不停的逃亡便到这里来了。”

沈荼震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是个通缉犯还敢到处招摇?你不怕被知道了来这里抓你?”看慕隐文质彬彬,温润如玉,气质优雅,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是个通缉犯。

“我现在在皇城境内,不归其他地方官管,他们也管不着,只要此事皇上不管,最后定会不了了之,所以,现在只要等候留枫处理了就好。”

“为什么你自己不处理,要交给留枫?”

“我没留枫厉害。”慕隐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上扬,很明显是在说,留枫不及他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