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晚宴后,小羽觉得殿下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那时候殿下去离宫本来是散心游玩的,没成想回来后更是心事重重。经常望着一个地方发呆,还让人把整个宫殿的装扮全换了一遍。
小羽作为一个不多嘴的小侍也不敢多问,只能尽心服侍,全当殿下是婚期将近有些紧张。
说起婚事小羽又想起来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北萧那边的习俗,殿下的喜服都是北萧太女派人送来的。
小羽还望着紧闭的殿门发呆的时候,唐延皱眉走来,问他,“你们殿下又把自己关内殿里了?”
“二、二皇女!”小羽闻言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来的人是谁后立马屈膝行礼,低头小声道:“喜服刚被送来殿下就把门关上了,也不让我们进去伺候。”
唐延眉头皱的又深了些,往前走了两步,手放在门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用力推开,而是就这么搭在上面,半响儿后说道:“我去见她一趟吧,看看她的态度。”
殿内传出些许动静,唐延等了一会儿,见唐恬没有出来的意思才叹息一声,转身回去。
萧辰连同北萧的使臣一起住在皇家别苑,唐延挑了些许礼物才过去。
除去别苑外的侍卫,别苑里用的都是北萧自己带来的随从小侍。
那些小侍见她过来先是恭敬客气的行礼,随后委婉的拒绝道:“请皇女见谅,我们殿下身子有恙,刚躺下没多久,恐怕不能见客。”
唐延抬头看了眼日头,这才刚黄昏,现在就躺下了?该不会那人是故意躲她吧?
“来的人是南唐的二皇女吗?”就在这时,田安从屋里走出来,见果真是唐延,立马拱手行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说如果来的是您,那请进。”
唐延心底狐疑不已,脸上却不显,让人把东西递给田安,自己进了屋。
作为皇家别苑里的住所,为了更好的欣赏这边的风景,苑内所有的屋子都尽最大的可能做到通风向阳。
但唐延前脚刚迈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浓浓药味和热气,门窗也都是紧闭不通风,再加上放了不少炭盆,显得屋里像是一个药桶一样,又闷又热的让人透不过气。
“二皇女这个点过来,是准备晚上留在我这儿喝酒吗?”随着一道温润带笑的声音,内室的帘子被撩开,萧辰走了出来。
田安将衣架上的狐裘披风递给她,顺带着在她盘腿坐下的时候,递过来一个手炉。
唐延看她一脸的倦意,嘴唇都有些苍白,自知刚才那个小侍所说不假,萧辰恐怕是才躺下没多久。
她顿时有些歉意的说道:“不知道你生病,冒昧前来,倒是打扰你休息了。”
萧辰伸手倒了两杯茶,示意她坐下,“打扰倒是谈不上,只是今个身体不适,恐怕是不能陪你喝酒了。”
“你怎么还惦记着喝酒,”唐延撩起衣摆盘腿坐在她面前,关心的问道:“怎么没喊奉御过来给你看看?”
萧辰轻咳两声,笑着摆摆手,“不碍事,老毛病了。”
屋里闷不透风,又放了不少炭盆,再喝上一杯热茶,唐延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而对面的人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似乎很畏寒。咳完后又将身上厚重的披风裹紧了些。
北萧冬季一向比南唐冷,她在这里都尚且如此,唐延实在想象不出来她这幅模样怎么在北萧出门。
来之前唐延在心底早就想好的种种话,如今见着这样的萧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南唐比起北萧还是暖和些,你要不然在这里再住段时间再回去。”唐延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而是关心道:“你这身体再加上路途颠簸,回了北萧还不得大病一场。”
“北萧事情繁多,实在是不宜在南唐耽搁太久。”萧辰捧着手里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垂着眼眸说道:“二皇女想必平日里也不轻松,如今抽空来找我,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她都把话说到这里了,唐延只好开口,“是关于唐恬的事……”
唐延停顿下来看了一眼萧辰,见她神色淡然的看着手里的茶,没有任何接话她的意思,只能自己接着说道:“当初你和他之间的事,他说的也比较少,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唐恬他自幼被我和母皇捧在手心里,性子虽然有些娇纵,却不是个坏心眼的人。
当初他不表明身份恐怕是怕给我和母皇惹麻烦……”
她硬着头皮撑着笑脸,替唐恬当初的逃跑说了许多开脱的话,奈何萧辰听后连眼皮都没抬。
“他当初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没保护好他,害得他又走丢了或是被人抓去来威胁我……”等唐延说不下去了,萧辰才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润了润干涩的唇角,语气平静的说道:“在得知他消息前,我就没能安心的闭上眼睛过,这病也是从那时候拖到现在。”
他刚消失她就大病一场,没人知道她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知道她心底有多怕,怕他出事。
唐延替自家小弟愧疚自责的低下头,听着萧辰这幅平静的语气,她预感这一趟恐怕要白走了。
果然,萧辰抬眸看她,说道:“既然我们的事他和你说的不多,那么一些事情,你还是别管了吧。”
唐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冲她微微弯了弯腰,“二皇女来此的目的我也知道了,事情也说完了,还请回去吧。我今日身子有恙无法久陪,请见谅。”
说完真就自己撩开帘子进了内室,留下贴身侍卫田安送客。
唐延咬着后槽牙瞪着那抹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帘子后。
“萧辰,唐恬即使嫁到北萧,也是我南唐的皇子。”唐延站起身,临出门前停住,微微扬起头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内室里的人听到,“他若是受了屈辱委屈,我南唐定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这话后唐延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叹息一声,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坚决,反而是带了些许无奈劝告,“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你真心深爱过,就别让失而复得的人,再从你手中彻底失去。”
站在帘子后的萧辰闻言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半响儿后才缓缓睁眼,抬手抵着嘴唇一阵低咳。
缓了好一阵后这才又躺回去休息。
……
唐延回宫后直接去了唐恬的落梅宫。
她去的时候,宫里的小侍正把他围成一圈,劝他试试北萧送来的喜服合不合身。
唐延撩开衣摆往椅子上一坐,伸手摸过一旁的茶盏,光喝也不说话。
唐恬的眼睛从她进来后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就等着她说话呢,谁知道二姐跟渴死鬼一样只知道喝茶。
“你宫里又不是没有茶水,犯得着坐在我这里喝。”他揪着腰带上的流苏小声嘀咕一声,抬头看她。
唐延这才放下茶盏,瞪了他一眼。唐恬被她瞪的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
“你们当初发展到哪一步了?”唐延挥退一干小侍,压低声音问他:“你对她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北萧太女对你念念不忘?”
唐恬被她问的一阵脸红,更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不跟我说也行,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懒得再问。”唐延缓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说道:“我刚才去看她了,你嫁过去也别担心,估计不要多久等她死了你又能再回来。”
唐恬闻言身子一僵,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揪着流苏的手都有些抖,“死、死了?”
“可不是,”唐延边看着他的脸色边说道:“你看她病成这个样子,还能撑多久?”
“她病了?”唐恬怔怔的看着唐延,问道:“怎么没喊奉御去看看?”
唐延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想嫁给她吗?不应该求着她病的更重吗?那我为什么要让奉御去给她看病?”
唐恬急了,红着眼睛瞪着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唐延,“我怎么会求着她死!你快去喊奉御给她看看!”
“你冲我嚷嚷个什么?”唐延伸手一拍桌子,上面的茶具跟着一起震了震,吓得唐恬一个激灵,回神后知道自己对二姐失态了,又委委屈屈的揪着衣角哼唧道:“她可是北萧的太女……你去喊奉御给她看看嘛。”
唐延耷拉着眼皮坐在椅子上不理他。
唐恬咬着下嘴唇想自己去喊奉御,可宫里身份最高医术最好的那位只有母皇和二姐的手谕才能请动。
他磨蹭过去,伸手扯着唐延的袖子,讨好的晃了晃,软糯的声音喊道:“二姐,我没冲你嚷嚷……你别生气。”
唐延抬头看他,唐恬低着头伸手抠着手指,小声道:“当初是我对不起她。”
唐延叹息一声,伸手扯了扯弟弟的脸皮,说道:“现在你们要成亲了,既然当初是你做错了,那就让人家看到你认错的态度。这个世上不是谁都会像我和母皇一样,不管你做错了什么都不会离开你。”
唐恬闷头嗯了一声,唐延起身离开,见他抬头眼巴巴的看自己,才无奈的说道:“我这去给她喊奉御。”
一个两个都是嘴硬的!害得她来回跑。